樹蔭下麵被捆縛住的黑影發出淒慘的嘶叫聲。
    可惜在人類的感受裏隻是風變得有些陰涼。
    最先發覺到不對的是那個被喊做大師的男人，他分辨得清眼前的黑魂的慘樣，故而有些皺眉地看了看那個眼神明顯不一樣的男人。
    “你。。。是在利用我？”
    張遠林沒什麼在意地笑了笑，“你要錢，我要你給我辦事，這是買賣不是利用。”
    他自覺對大師的態度還是挺客氣的，故而又加了一句，“您願意幫我收拾幹淨，我再給您一倍的錢。”
    阮柏落不明白，眼前那位眉眼剛毅的大師竟然露出了猶豫的模樣。
    錢他知道，那似乎是人類買賣東西要用到的，但是錢有那麼重要嗎？冤魂被屈辱絞殺，那可是一道刻下了就抹不去的罪孽。
    罪孽，可是會要人命的。
    苟且偷生幾千年的小狐狸覺得沒什麼東西可以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然而事情還是隨著阮柏落所感覺的那樣，那個大師出手給張遠林善後了。
    在掙紮的黑魂有深刻的怨氣，可惜當下的時間和地方都不對，日頭散了霧氣，正是清正之時。此地又是供奉之所，來來回回的信徒留下來的信仰之力纏繞在其中。可即使如此，那個黑魂還是闖了進來，這其實意味著天道允了他來複仇，允許了他以血償血。
    那個寶珠網也隻是妖界用以束縛的小玩意，沾了張遠林的血，有了欲望也變成了殺招，可是對於惡鬼來說在沒有比仇人的血更刺激鬼魂的了。
    如果那位大師不出手的話，張遠林會被吞掉了寶珠網血的惡鬼反噬，從此恩怨兩消，一個魂飛魄散，一個下入十八層地獄。
    可是這本來天定好的軌跡被打翻了。
    因為張遠林對那個大師許諾說給他錢。
    阮柏落晃了晃狐狸尾巴，他突然覺得那個大師，很可憐。
    天命孤獨，修煉大成卻困囿於泥潭，短命早夭受盡苦楚。
    在那個大師動手的那一刻，阮柏落還是跑了出去。
    他給自己套了一張臉，那是他幼時剛覺醒血脈後的臉。從高說他那副模樣長得特別像他狐狸山頭裏老祖宗。
    “你幫他善後，會有很大很大的罪孽的。”
    阮柏落沒有和同為修煉的人類交談過，他也不好說太多。
    倒是那個中年男子似乎在寬慰他，亦或是感謝他，“我曉得其中的利害。”
    他這麼說。
    阮柏落也不好多說什麼。那抹黑魂最深刻的就是對殺害他的人的怨恨，那個大師取了張遠林的幾根頭發，又從口袋裏掏了一個娃娃出來仔細纏好扔到了蛛網裏。
    這就是在替命了。
    娃娃借的那點頭發生機並著原先附著在上麵的法術被蛛網絞殺以後，那抹黑魂的氣勢也弱了下去。
    欲念一斷，生氣就消，可是罪孽已起。
    阮柏落聽到那位大師背後貼著的女人的低低哭泣聲。
    一聲一聲，宛如泣血的黃鸝鳥。
    淒哀的聲音裏，不知為何，阮柏落卻覺得那個伏在他身上的女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