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富麗菜館的阮柏落似有所感，他側過臉往來時的路看去，疏疏落落的人煙，光打下了塵土飛揚的模樣清晰可見，正是煙火氣十足的人間。
    “娃兒，你東西落了啊？”
    阮柏落搖了搖頭，把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壓下來，才對著爺爺耳語。
    “爺爺，我去找那個女孩的時候看見草叢裏藏著好些果子，過會兒我們摘點，讓奶奶嚐嚐看。”
    楊大爺看了手裏抱著的一筐菜，感慨萬千。
    “娃兒，你爺爺連著兩天沒賣出菜咯。”
    “那有什麼，傍晚時候灑點水，便宜賣了就是了。”
    阮柏落補了一句，“也送點給老警管。”
    “這我曉得的。”
    阮柏落抬頭看了一眼站在櫃台前開始點菜的老警管，心思波動的張蘭芳遠遠站在角落裏，不言不語，倒是那位巧莉大嬸似乎怕自己被落下，一手拽著張蘭芳衣裳，臉上還掛著一絲笑左右逢源著。
    他突然覺得眼前這一幕有些好玩。
    再沒有比明明怕得不行，要縮在角落裏卻礙於平日裏編製起來的謊言不得不克製自己的恐懼更真實的經曆了。
    “張蘭芳！你怎麼這麼晚才來？！！”
    這話很不客氣。
    點菜的老警管馬上就停了下來。他似乎早已料到了，點菜的服務員才寫了幾碗米飯，一份炒菜。
    “你們是什麼關係。”
    老警管走近了，帶頭大哥自然看見了他身上的製服，一張肉臉瞬間漲紅。
    “臭娘們，你炸我？”
    張蘭芳的心理終於崩潰了，她覺得她的臉皮被來來往往的人踩在腳下，蹲在地上用袖子捂著臉大哭。
    帶頭大哥是個直脾氣，他雖然犯了事，但是在這個地兒好歹還沒犯事，因此倒知道穩重，先發製人。
    “您是派出所的吧，來抽根煙？”
    老警管婉拒了，“上了歲數咯，不好這個。”
    帶頭大哥手一轉套回了自己的耳邊，半點不顯尷尬，“這個娘們是我們前幾天遇見的，她說她家閨女不太聽話，要賣給我。”
    他比了個三的手勢。
    “三千。”
    周圍幾個湊在一起聽事情的大嬸們頓時露出嘩然的表情。
    “我給了她一千，今天她把孩子帶過來，我在給她兩千。可是您看，我這不是被她騙了嗎，到現在孩子沒看見，白瞎等了一上午。”
    老警管笑了笑，“你們幾個聽起來是外地口音。”
    “對啊，這不是剛巧路過你們村，下午就琢磨著要回家種地去了嘛。”
    老警管聽得清楚他的意思，無非是我沒在你們村惹事，還被騙了一千，這事就不算他那邊的責任。
    對於一個小鄉村的派出所警官來說，有些事情實在是無能為力。
    老警管他明白，也不想沾惹禍事。
    因此，他也隻對張蘭芳說了句。
    “現在我們再回派出所一趟。”
    可是。
    阮柏落看著他腳底下哭喊著媽媽的小孩子。
    有些孽債，哪能跑呢？
    等到張蘭芳第二次來到派出所喝茶的時候。
    她的女兒從走失變成了察覺到了被賣的恐懼自己跑走了。
    這種人口走失，在現在的管理裏隻能看運氣和時間。
    倒是張蘭芳經營了許久的名聲一瞬間跌落穀底，成了人人都可以踩一腳的人，家長裏短往往才是逼死人命的東西。
    沒多久，張蘭芳就離婚，離開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