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這一生從來狡詐，以前阮柏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下了山就在這個鎮子裏待著。現在卻是有些明白了。
    有些時候，不離開恰恰意味著流淌在妖血脈裏的貪婪本能在告訴他，這兒有好東西。
    踩過開始變得泥濘起來的小路，阮柏落在一個中間鏤空的樹樁前停了下來。
    黑黑的老木樁有許多破洞，從土壤下麵延伸出來的傘株一直蔓延到樹根邊上。
    翠綠色的生機就在其中流轉，漫天的生氣隨之而來翻蓋了整個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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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到底是人還是妖啊。”
    梨葉皺著一張小胖臉，一隻爪子勾著毛絨娃娃一隻搭著王小丫的褲腿，圓圓的眼睛一半是驚奇，一半恐懼藏在眼底的幽光裏。
    王小丫的臉覆蓋著一片瑩白的光，全然不複之前癡傻的憨厚模樣，她似乎對恢複意識這件事情並沒有特別大的驚奇，依舊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我不是人，也不是妖。”
    “可你身上明明有人類的味道。”
    “你說這個啊”，王小丫笑嘻嘻地回了，“吃了人家的靈魂總要做點好事吧。”
    梨葉：？？？？
    媽媽，是不是我人類的語言沒有學好，我覺得她好像在逗我。
    梨葉偏過頭看了一眼他娘，巧了，地上躺著一隻毛茸茸的三花，縮著身子好像做噩夢一樣發出嚶嚶嚶的聲音。
    “你娘昏過去了。”
    “我看得到。”
    梨葉翻了一個白眼，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幾步，才滿不在意地說，“那你好端端的，幹什麼裝傻子。”
    “好玩唄，”王小丫拍了拍手掌，“諾，你聞得到嗎？我娘又在給我燉雞湯了，平日裏靈芝鹿茸山珍海味，別的小孩子還在討好別人混一口飯吃，我一句話都不用說，什麼都擁有。”
    “你說，這樣的日子是不是很好。”
    梨葉被說的又是點頭又是氣著紅了眼，羨慕嫉妒齊齊湧上心口，恨不得化成原形用爪子磨磨板凳。
    “那麼……”王小丫聲音低低的，好像隻是普通的詢問。
    “你要不要代替我，過這樣的生活。”
    梨葉的頭頂上頭，一個舉起鐮刀的鬼影悄無聲息地拿起了鐐銬。
    梨葉鼓了鼓臉頰，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
    “當然不願意了。老母雞有什麼好吃的，人參鹿茸靈芝這些東西小爺我都吃厭了，要是有鳳凰肉嚐嚐倒還行，就是活了這麼大歲數，估計肉有些柴。”
    王小丫慢悠悠地站了起來，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
    “到底是妖啊，裝模作樣似乎已經變成你本能了。”
    梨葉臉上滿是無辜。
    “我說錯什麼嗎？”
    “你沒說錯，隻是你一開始就露餡了。”王小丫低下頭說了兩個字。
    梨葉收斂了臉上的純良，眼底隱晦的幽光徹底滿上了整雙眼。
    “現今這個世道能猜到我身份的可沒有幾個。”
    “可惜了，我碰巧是其中幾個。”
    “你可真煩人。”
    “煩人你也得受著。”
    “你也想打那隻狐狸的主意？”
    王小丫笑了笑，她感受到了空氣中波動的靈力，她雙手在虛空結了一個印記，時光在她的指縫間流淌，一切趨於到最初的模樣。
    沒有梨葉。
    沒有梨花。
    沒有小城。
    山風裹挾著濕氣從古老的山脈裏帶來洶湧而至的生機，拂過九尾狐滿是小絨毛的臉。
    王小丫抬起頭，看著眼前這一切，慢慢地笑了起來。
    “你終於長出九根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