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驍笑了下，“不是時候，我想把這儀式當作一種承諾送給和我共度一生的人，算是給他的第一份禮物吧。”
    眼前又浮現出顧念的臉龐，“啊……我想我媳婦……”剛剛還一臉城府滔滔不絕介紹經驗的楚驍此刻又賴皮的趴在桌上愁苦起來。
    “又來了……”兩人好不容易叉開主題，又被他想起來了，兩人彼此相視無奈歎息，這就意味著這一晚上耳朵要起繭了。
    “爸，叫我。”顧念不辭辛苦的一周往返至少三次，顧誌強除了恢複了語言功能，還可以扶著東西邁上兩步了，手也漸漸有了力氣，能夠抓東西了。
    “小念。”顧誌強叫著，顧念給他吃了塊蘋果。
    “蘋果好吃嗎？”他盡可能的和父親多溝通著。
    顧誌強慢慢吃著，露出笑容，“好吃，你……也……吃！”
    “蘋果甜嗎？”顧念試圖讓父親多說話多動腦，看著父親越來越好的狀態，他別提多高興了。
    “就這樣吧。”他對自己說著，就讓曾經的一切都拋於舊時光裏吧，此生就算如此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愛過，怨過，恨過，念過……
    該來的都來過了，該經曆的也都經曆了，沒什麼好遺憾的了。”顧念覺得此刻內心真的可以做到平靜無波了，再想到那些愛恨情愁似乎都如此刻嫋嫋升起的炊煙，隨著風慢慢彌散消淡變的無跡可尋了。
    他呆呆的望著接近黃昏時分的天空發愣，嗅著熟悉的柴火氣息，聽到外邊一陣跑動和哄鬧聲，扶了父親坐好，準備出去看看。
    “老師，老師……”一群小孩子像一群小麻雀般的飛進他們小院，一個個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臉都紅撲撲的。
    “怎麼了這是？”顧念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村裏人不分長輩還是孩子都開始叫他老師了，難道是因為閑暇時臨時客串給那幾個留守兒童教過幾節課的原因嗎，他對這個稱謂還真是有點受之有愧。
    “老師，村口有人找你……”一個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孩兒說。
    “開著可大可大的車……”孩子手比劃到最大極限。
    “長的特別俊的大哥哥……”小孩子眼裏居然也有桃心。
    “穿的可好看啦。”說話的小女孩有點羞澀。
    七嘴八舌加氣喘連連，顧念一點也沒理清頭緒，“小花，你來說。”被他點名的是個女孩，大概有七八歲，一看就很伶俐的樣子，穿著一件滿是花朵的罩衫。
    “有人開車找你來了，一個大哥哥，特別高，很好看，可咱們村的路太窄了，車開不過來，他就把車停到我們學校門口了。”女孩一邊說一邊朝後張望著。
    顧念腦袋轟的一聲，緊張的朝門口看去，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被幾個孩子引領著走了進來，顧念緊張的以拳抵在嘴邊沒叫出聲來。
    “老師，就是他，就是他。”孩子們又嘰嘰喳喳的叫著，然後仰望著兩個人的臉，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你……你怎麼來了。”顧念局促的問。
    “我想你了，你不回去我隻能過來找你，這些祖國的花朵是怎麼回事，害的我都不好意思抱你了。”楚驍衝他小聲說著，卻仍無所顧忌的走過來，直接在眾純潔無邪天真的眼睛的注視下，輕輕抱了他一下。
    “你……”顧念不知所措的站在當場，心裏某個地方突然就變軟了。
    孩子們大眼瞪著小眼，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咯咯笑著開始模仿他們剛才擁抱的動作，原來在電視新聞裏看到過，以為是外國人的禮儀，原來城裏人也都這樣啊。
    他們找著各自的好朋友著抱抱，一大部分就笑著跑出去，傳播這種新鮮見麵禮去了。
    “但願我沒毒害他們。”楚驍重新又抱住顧念，看到了坐著的顧誌強。
    他放開顧念，收了玩笑的麵孔，走到顧誌強麵前，蹲了下來。
    “伯父，我來看你了，對不起，當初是我錯了，害了您和顧念，但您放心，從今以後，我一定會加倍補償您的，也一定會對顧念好的。”他不知道顧誌強能不能聽明白，他就是想告訴他，顧念他要定了，他知道說出這番話需要付出什麼，但他已經長大了，承受的起了。
    他一臉嚴肅認真，顧誌強直勾勾的望著他，似乎在努力回想什麼。
    “壞人。”他眼裏猛的升起怒意，舉起手裏裝著蘋果的粗瓷碗。
    “啊。”剩餘看熱鬧的孩子們驚叫著，有些膽小的直接嚇哭了。
    “爸……”顧念想阻攔卻沒來及，粗瓷碗就砸在楚驍額角，血緩緩滲出流下，碗裏的蘋果塊撒了一地……
    楚驍卻回頭一笑，“顧念，我被爸爸毀容了，這下你不能不要我了。”
    “嘶……疼，輕點。”楚驍撒著嬌，顧念幫他包紮著。
    顧念一邊幫他處理傷口著一邊埋怨著，“你還是趕緊回去好好讓醫生幫你處理一下吧，傷口有點長，需要縫針吧。”他緊張的用消毒棉簽幫他擦著，手微微有些發抖。
    “萬一我開著開著車突然暈過去怎麼辦？”
    “那……那怎麼辦啊？”
    “你幫吹吹啊。”楚驍又開始撒嬌喊疼，這讓顧念想起小時候自己被他弄傷，他就總是野蠻的幫他吹兩下就打發了他。
    “剛才你不是還逞英雄說不疼嗎？你怎麼不躲，你以前打架反應不是挺快的嗎？怎麼現在連個不太靈活的老人都躲不開。”顧念揶揄著，其實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楚驍當然懂得他的用意，眼裏盛滿笑意。
    “看來伯父心裏挺清楚的，還知道我是壞人，恢複的很不錯。他生氣就讓他打吧，這樣我心裏還舒服一點。”
    “恐怕是被你氣的一下開竅了。”
    “那這樣說我也算將功贖罪了，你是不是該原諒我了。”
    “我本來也沒有怪你，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就回去吧，我在這過的挺好的。”顧念幫他包紮好傷口，又觀察了會。
    “頭暈嗎？”他問著，結果對方就一下紮進他懷裏了，又不小碰到傷口，倒抽著涼氣咧著嘴。
    “暈，一見你就暈了。”他一把圈住顧念，“你怎麼不問我過的好不好？我早就知道你要回家，沒第一時間阻止你，也沒追過來，就是想給你時間讓你冷靜冷靜，也讓我自己想清楚未來到底要怎樣。”
    楚驍說著，其實也藏了私心的，他怕葉謹言將矛頭指向自己，那樣順藤摸瓜就會知道顧念在哪裏了。
    “你的未來注定會成為人生贏家，家庭幸福美滿事業一定有成。”顧念極少說漂亮話。
    楚驍笑了，“是呀，肯定會幸福美滿的，因為我想結婚的人也是我一直愛的人。顧念，咱們結婚吧？”
    “別開玩笑了，不可能的。”顧念不是小孩子了，他相信愛情，但不相信單憑愛情就能一輩子在一起了，組成家庭更是難上加難，尤其像楚驍這樣出身名門的人，那簡直完全沒可能。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我能給你幸福和名分？”
    “我不需要那些，我有我父親就夠了，他現在一天天好起來我就挺高興的，在城裏無論我多努力也總是被視為垃圾，在這裏，我能得到人與人之間最起碼的尊重。”這是顧念的真心話，他不是矯情，無論從事服務行業還是打工兼職的那段日子，白眼總多過真誠，鄙視總勝於理解，他沒一刻是放鬆的，卻仍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傻瓜，在我眼裏你永遠像鑽石一樣閃閃發光。不要因為一些人的偏見就認為世界是灰色的。我知道你在這人氣挺高的，十裏八村的姑娘都想著跟你結親呢，可是顧念你喜歡她們嗎？她們能滿足你嗎？”
    “不過就是人生正常的軌跡，喜不喜歡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和不愛的人守一輩子是煎熬，和愛的人守一輩子是幸福。再說你也不能害了別人一生的幸福啊，明明喜歡男人卻偏偏麵對女人，你能接受的了嗎？倘若有一天你受不了，再跟人家離婚，萬一再有孩子，豈不是禍害的人更多了？”
    “我……我沒說要和別人結婚啊。”顧念被他的歪理給震住了。
    “顧念，我比任何一個人都懂你，愛你。”
    顧念苦笑笑，“楚驍，我的人生沒幾個七年，我玩不起了，我要退出。”顧念從來沒想過要回到正常軌跡，他這樣說無非就是不想讓楚驍對他有非分之想，斷了他的決心。
    “咱倆是一樣的，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能和你走到一起，那剩餘的日子和曾經的七年沒什麼差別。”
    “你隻是習慣了壓迫我罷了，那不是愛。”顧念糾正著。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對的感情不是愛呢？我可以這樣告訴你，年少的時候我有多荒唐，就有多愛你。和不同的女孩交往上床，其實就是……就是想證明我不愛你，沒了你我也可以的。”
    楚驍做了深呼吸。“可事實證明，不可以。一開始我就愛上你了，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裏越有你就越想對你耍狠，想捉弄你，欺侮你，可能是覺得就那樣承認喜歡你太沒麵子了吧。”
    “都過去了。”顧念別開臉收準備離開，卻被楚驍硬抱在懷裏，瘋狂的吻落了下來，完全不溫柔細膩，有的隻是發自本心的將這些天的思念發泄出來，隻是單純的想親近，想讓彼此的距離縮的更短。
    “你瘋了……這是在山村。”顧念推開他驚恐的望了下窗外和門。
    “大不了給他們科普一下唄。”他說完就又深深的吻住了他。
    “你別再鬧了。”顧念掙紮出他的禁錮，狠狠瞪了他一眼跑出屋去。
    “每次見媳婦還要掛彩，鴻運當頭啊。”楚驍摸摸自己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