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潔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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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好!你我二人多年未見,我竟有許多話要對你講。”楊雲開收回手,不甚在意地笑道。
    當晚,月光皎潔,李渙青著人置了幾樣楊雲開愛吃的菜食,擺在青梅園的涼亭裏,因著正是早春,天氣還有些涼,小安帶著下人將涼亭四周掛上了擋風的氈子,二人於月下對飲,倒也不冷。
    其間,他裝作換衣服,無意向山水屏風後看了一眼,得知那人不知何時早已離去,遂才放下心來。
    青梅園是李家生意的主要來源,在宅子的後麵,是方圓十裏,一望無際的梅園。每到寒冬臘月時,梅花競相綻放,如同雪樹銀花般,散發著冷冽的寒香。因青梅園的女主人,也就是李渙青的娘親極愛素梅,所以,園裏栽種的盡是白梅。
    此時的青梅園早已過了花期,梅樹鬱鬱蔥蔥,綠蔭一片,正是綠樹成蔭子滿枝的時候,掛滿了青澀的小果子。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華。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楊雲開舉杯笑吟著。
    李渙青一般不喜飲酒,此次作陪楊雲開,也隻是淺酌而已。眼見楊雲開似乎喝的有些醉了,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愁,似乎正在為什麼事而煩惱著。
    “雲開,你在京城過得好嗎?”李渙青輕聲問道。
    楊雲開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隨後笑了起來,“好,也不好,常言道是伴君如伴虎,又有一說,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嗬嗬,難啊!”說罷,一口飲盡杯中酒。
    這都是什麼和什麼?李渙青聽得不甚明了,想是酒意上頭,醉了。
    “雲開,酒喝多了傷身,我扶你回去歇著吧。”說著,便讓小安將他扶起,因楊家就在李家隔壁,送他回去倒也不費事。
    隻是,喝醉的人最是不可理喻的,“我不回去,不回去,今晚我要在你家歇息,渙青,我要和你秉燭夜談,還像以前一樣,我們吟詩作對,我們下棋作畫,好不好?好不好?”
    還像以前一樣?雲開,你可知,渙青再也回不去了,現在他恐怕連自由身都不算吧。
    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家破人亡之時,他費盡心力掩護弟弟妹妹們離開,自己一個人麵對那些劫匪,正當他閉眼等待死神的降臨時。一個渾身散發邪魅之氣的男子出現,隻見一柄長劍,映著寒光,幾個起落間,那些個匪人便身首異處,倒地不起。
    李渙青早已如同泥胎木偶般,呆坐在地上,那年他不過才十七歲,何曾見過此等慘烈,如同地獄修羅般的場景。
    那男子邁著悠閑的步子,一步步來到他麵前,如同暗夜閻羅般,笑問道,“想要報仇嗎?我可以幫你。”
    李渙青這才醒轉過來,慢慢抬頭,一眼便望入了那冰冷的眸子中,他本是極聰明之人,片刻間回轉了心神,他不認識此人,他為何會幫自己?況且世上又怎會有白食可吃?這是父母自幼便教會他的道理,“我什麼都沒有了,你想要什麼?”
    那男子輕佻地抬起他的下巴,仔細端詳著那帶著些稚氣的清秀麵龐,用手背輕輕拂過,觸感極好,“我想要你。”
    十七歲的他還不解人事,並未理解他話裏的深意,隻當是想要他為他效勞賣命,便不假思索地答道,“我答應!”
    “嗬嗬,答應了就不能反悔。”輕輕的語調在他耳邊響起,帶著森森寒意,令人不由得一顫。
    接下來,那批山匪被人連窩端了,被燒毀大半的家被重建起來,被搶走的生意也一一回到自己的手中,自此,他那瘦弱的肩膀便挑起了這個殘破不全的家,人情往來間,笑裏藏刀,陰謀算計,有多少生意在他手中起死回生,又有多少店鋪在他手裏瞬間倒閉,這些他以往從未接觸過的黑暗且肮髒的手段,他都學了個遍。
    他知道,憑他的稚嫩根本不可能如此的順風順水,短短幾個月便在商場上站立了腳根。背後大半都是那個男人的襄助,做人要知恩圖報,他明白的。可是,他所想的與現實卻完全是不一樣的。
    那個晚上,那個男人來了,極冷的笑著對他說,“今晚,我是來收取報酬的。”說著,一把將他帶入懷中,兩個人貼得極近,冰冷的眼對上懵懂的雙眸,兩人氣息交融。
    當時他驚呆了,這個男人在做什麼?他們可都是男人啊!怎能如此親密!還不待他反應過來,自己便被他扔在了床榻上,這好像是不對的,不該是這樣的,李渙青想著,便要掙紮起來,可他的力氣又哪裏是那人的對手,“你要幹什麼?放開我!”他急道。
    那個男人勾起唇角,邪魅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一夜痛苦的折磨,是李渙青從未經曆過的蛻變,在他昏過去之前,隱約聽見那人低沉帶著壓抑的聲音,“記住,我叫蕭池。”
    事後,那個叫蕭池的男人便訂下了一堆的條條框框,不許他夜不歸宿,不許逛青樓喝花酒,不許成婚,不許和別人有曖昧接觸,男人女人都不可以,若是誰碰了他,哪隻手碰的就剁哪隻手,若是身體碰了他,就直接將人撕成兩半,若是他李渙青碰了別人,他不會將李渙青怎樣,但是那個被碰之人,被碰到哪裏,哪裏就會被削下來。
    當時他正用薄被裹著自己的身體,聽完他那狠厲的話,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是越發雪白一片,怔愣間,卻聽見那人又柔聲說,“若你乖乖聽話,我就幫你找回你的弟弟妹妹,怎樣?”
    聽到這裏,那雙無神的眸子才有了一些光彩,“真的嗎?”
    “自然!”男人誘哄著,“這段日子,我的能力你也見著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你們兄妹三人就能團聚了。”
    李渙青低頭,沉思著,男人看不見他的神色,摸了摸他柔滑的青絲,耐心地等著。
    “好,我答應你。”李渙青抬頭說道,男人麵上一喜,“不過,總要有個期限才好。”
    不愧是塊做生意的料,決不叫自己吃一點兒的虧,“三年,就三年時間,三年後就你自由了,如何?”
    望著窗外的明月,李渙青思緒回轉,三年的時間就像砂子一般,從指縫間不知不覺就流走了,三年時間,他做到了蕭池提出的任何要求,可是,卻沒有得到弟弟妹妹的任何消息。
    正確來說,還有三個月就是整整三年,蕭池他還記得那個約定嗎?
    他讓小安將楊雲開安頓在客房裏睡下了,在約定期限內,他決不會讓別人碰觸他,而他也不會去害別人,誰知道,那個男人發裏瘋來會做出什麼事來。
    還記得,那是兩年前的一個下午,他和一個外地商人談生意,誰知那個商人極好男色,見李渙青生得容貌清雅,肌膚賽雪,竟比女子還要多得三分豔色,便動了歪心思,言語間極盡挑逗之意,李渙青本不予理會,那商人更加變本加厲,竟動起了手腳,李渙青氣急,一盞熱茶潑了那人一臉,便奪門而出。
    誰知,當夜,那個外地商人在睡夢中,便被人剁了雙手雙腳,淒厲的尖叫響破夜空,天明之時,那人血液流盡而死。
    那時,李渙青才知道蕭池不是說著玩的,他也是在那個時候,才真正知道了害怕,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從那以後,他都盡量不與他人碰觸,也盡量躲避他人的接觸,他不想讓自己的雙手染上無辜人的鮮血。
    外麵不明真相的人,卻以為李家大公子遭遇家變,受了刺激,得了不能與人接觸的潔癖症。一傳十,十傳百,最後這家境殷實,相貌堂堂的李公子,竟無女子青睞,連媒婆都不願上門攬生意,這不能與人碰觸,還結什麼親,娶什麼媳婦啊,沒得耽誤人家姑娘不是!李渙青索性也不解釋,讓人如此誤會也好,省得憑添許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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