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師，您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張鑫看他明顯的狀態不好。
    “沒有，就是沒休息好。”安然揉了揉太陽穴，不想再多說什麼。
    “要不您再休息會吧，現在時間還早。”
    安然看了看時間，發現自己才躺了二十分鍾。
    “我先去治療室。”安然準備起身看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抬頭看了看張鑫說了聲謝謝。
    張鑫眼神閃躲，連聲說沒事就回自己位置上了。
    走進治療室，安然深深吸了口氣，這裏連空氣都是冰涼的，就跟裏麵的擺設一樣，冷靜而麻木。
    上午他隻有一個複診的病人，是一個年輕的女白領，中度抑鬱。來治療半年了吧，想起剛剛病人說的“我覺得我好了，我好久沒有像現在這麼輕鬆了”。
    好了？
    能好嗎？
    想想自己以前的病人，他無奈的笑了笑，真正“好了”的又能有幾個。
    很多人都會覺得有些人會生病，就是因為不夠堅強，心眼小，是自己想不開。輕描淡寫的一句“堅強點”就好像能安慰一切，要是他們還沒好，再加上幾句嘲諷體現自己的優越感。甚至在他們想去找醫生，想去求救的時候，還要擺出一副“我對你很失望”的表情。
    想著想著，他的情緒有些激動，手指僅僅扣住椅子的扶手，指尖泛白，腦子裏不受控製的閃過一張張人臉，一句句帶著憤怒和無奈的話。
    “安然，你就是有病！”
    “你這個人就是自私！”
    “你沒有感情的，你知道嗎？你看不到別人。”
    “安然，你就當放過我了！”
    “你還可以去死啊！”
    痛苦，這一切都讓他覺得窒息，但是他偏偏能從這些令他窒息的事情中找到一絲快感。也許有些人靠著快樂活，有些人靠著悲傷和痛苦而活。顯然，他屬於後者。
    想著想著，安然有些想笑，隻不過還沒笑成功，胃裏一陣劇烈的抽搐，他頭一低就吐在旁邊的垃圾桶裏了。看著垃圾桶裏的穢物，他居然還能想到“幸好有垃圾桶，要是吐地上等會保潔阿姨就要罵人了”。
    張鑫來問他中午吃什麼的時候，他正低頭收拾垃圾桶。
    “安老師，您是，是吐了麼？”張鑫一進門就聞到那股酸腐味。
    “嗯，早餐不幹淨，腸胃嬌弱，你們吃東西也注意點。”
    “那您中午就吃點清淡的吧。”
    “就不和你們一起吃了，中午我出去一趟。”
    安然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就走了，剛出醫院門就看見林雪一的車在門口。他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你怎麼來了？”
    “來找你，正給你發消息呢。”
    “看病麼？”安然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我收費挺貴的。”
    “沒錢，安醫生給看嗎？”
    “行啊，給我當個司機就行。”
    “你車呢？”
    “給別人了。”安然係好安全帶，“開車穩點，別漂移！”
    林雪一看著挺溫柔的，開起車來一點也找不到溫柔的影子，虎了吧唧的，跟女賽車手似的。幾年前他坐過一次林雪一的車，那感覺跟坐過山車一樣刺激，下車的時候差點沒把膽汁吐出來，每次看見可可一臉淡定的坐著她媽媽的車，他就由衷的感覺佩服。
    “去哪？”
    “都行。”
    “安醫生，您逗我呢？我問你去哪，你說都行？”
    “我就買個手機，去哪都行。”
    “你手機咋啦？”林雪一油門一踩就出發了。
    “壞了。”
    “這麼突然。”
    “嗯，可能是不想跟著我了，自己就結束了自己。”
    “。。。。。。”林雪一頓了頓。“等會一起吃個飯。”
    “不吃！”
    “你丫什麼情況！”
    “你慢點！”安然明顯感覺到車子突然往前躥了一下，“我覺得你這頓飯可能不怎麼好吃。”
    “安然！你他媽別那麼聰明行不行！”
    安然反應很快，他明白林雪一為什麼找他，甚至他都能猜到林雪一要跟他聊什麼。
    林雪一也是個聰明人，就安然這態度，明顯的就什麼也聊不出來。
    “天生的。”
    車裏安靜了幾分鍾，安然突然說了一句“沒事的”，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最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