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他們還沒到吃飯的地方，口袋裏的手機就嗶嗶嗶的響起來了，打開一看是老吳發給他的信息「聽賀隊說盛老板來接你？？臉色不好看？？你可千萬別跟他強啊我跟你說，道上說盛朝脾氣暴躁的跟個活閻羅似得，之前有個跟過他的人惹他不開心，被他一頓胖揍！」
    「我倒是不擔心你被打，我就是怕你對盛總出手，這樣也不行，完了等會盛總發飆我們也賠錢不起。」
    信息發的跟寡婦的裹腳布似得又長又臭，陳羽掃兩眼，把手機塞回兜裏，又偷偷去看盛朝，這個角度，他隻能看到盛朝三分之二張臉，淩厲的下顎線割裂空氣，冷峻的好像是一尊雕像。
    “看我幹什麼？”
    過紅燈的時候盛朝才回頭看他。
    陳羽搖搖頭，沒吭聲。
    盛朝問他想吃什麼，陳羽認真想了想，說：“想吃你們公司食堂。”
    盛朝：“？？”
    盛朝手搭在手刹上，沒動。認真的看陳羽，笑著說：“真心的？”
    “真心的。”
    “行。你真行！”盛朝給他弄樂了，點點下巴叫他係上安全帶，陳羽剛弄好，盛朝一腳油門踩下去，還真的把車開回了榮盛。
    陳羽想著今晚的事情，吃飯都有些心不在焉，盛朝好幾次跟他說話，他都沒即時反應過來。後麵盛朝幹脆開口問陳羽新任務是什麼，為什麼去世紀城那邊了。
    陳羽歪著頭想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跟他說了。
    說著，陳羽又想起來之前老吳跟他說，榮盛也參與了這個項目，便多問了一句。
    盛朝聽完皺起眉頭來，準備去掏煙，看陳羽一眼，又收回了手，說：“我記得當時是出過一點事情，得查一下。底下有不幹淨的東西？”
    陳羽點點頭，說到這個案子，他也覺得有些頭疼發，講話不自覺帶上一點愁：“有。”
    “很嚴重？”
    “暫時說不清楚，得明晚找到那陰穴才知道，現在被人封起來了，沒轍。”
    “秦家手裏是不怎麼幹淨。”盛朝說。
    陳羽又去看盛朝，今天晚上陳羽起碼看了盛朝四五次。
    “你老看我幹什麼，因為我太帥了讓你心動嗎？”
    盛朝笑的痞氣。
    “老板，我懷疑你人格分裂。”
    盛朝沒想到陳羽憋半天憋出這麼一句話來，不曉得戳中他哪個笑點，笑的前仰後合的。
    “你別笑。”陳羽有些惱怒，說：“講真的，我前期接觸你的時候覺得你有躁鬱症！”
    盛朝終於停下來不笑了，也不生氣，眯起眼睛來看他，“那現在呢？”
    陳羽的眼睛裏好像藏著兩汪清泉，他看人的時候，對方完完整整的納入那眼眸裏，如此真切。
    “感覺你和黎局是一類人。”
    “黎局是誰？你們上司？”
    “是個能耐人。”
    盛朝終於真心的笑了，他揉了揉陳羽的頭發，張嘴想要說什麼，嘴唇上下動了幾次，最後說：“唯有真正了解你，才深愛你。”
    他頓了一下，故意說：“你愛上了我嗎？”
    陳羽心道咋這麼臭美呢，不過還是實話實說：“愛談不上，不過我應該有點喜歡你。”
    他說話的時候，回頭看盛朝一眼，他的眼睛好亮，要把盛朝整個人都裝進他眼中去：“任務結束後，我偶爾會想起你。”
    盛朝笑的十分開心，陳羽就像是個小傻子一樣，不會偽裝什麼，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但是這樣讓盛朝覺得特別好。
    “真想假想啊？”
    “真的。”陳羽說：“我不騙人。”
    他們說話的時候，盛朝手機響了，陳羽不是故意要看盛朝屏幕的，但他們兩挨得近，陳羽眼神又挺好的，一下子就看到了來電顯示上吳宇的人名條。
    陳羽感覺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樣。
    盛朝隨手掐了吳宇的電話，沒怎麼在意的把手機重新放回口袋裏，他側身的時候剛巧能看清楚陳羽的臉。
    陳羽臉上沒什麼情緒，盛朝突然說：“我對吳宇早沒那個心思了。之前留著他在身邊是為了一些事情。”
    他頓了下，又扭過來看陳羽，陳羽和他距離極其近的時候，他才能看到一點點別人看不到的、真實的盛朝。
    “現在呢？”陳羽的話脫口而出。
    盛朝的聲音帶著低低的笑：“我剛都掛他電話了。”
    盛朝頓了下，不知道為什麼的又開口了：“你介意？”
    陳羽對吳宇無感，隻不過盛朝說這話的時候，他更注意盛朝了。
    “我們看人心，但看不透你。”陳羽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落到他身上、臉上。
    他一直直勾勾的盯著盛朝，盛朝被他盯得都有些心猿意馬，此時不下手更等何時？
    他有意不動聲色的拉近兩人的距離，很快，他們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剛剛好的距離，盛朝幾乎能看清楚陳羽因為抬頭導致下巴扯出來一道略微緊繃的線。
    陳羽突然抬起手的動作叫盛朝的準備親吻他的動作微微一滯，隻見陳羽輕輕撥開盛朝額前的頭發，溫柔的指腹在那一小塊光潔的皮膚上輕輕滑動。
    盛朝眯起眼睛來，就聽到陳羽“咦”了一聲。
    “怎麼了？”盛總畢竟也是萬花叢中過的老手，放低了聲音，吐在他耳邊，不覺得油膩，反而叫人渾身發酥。
    “老板，我覺得，你……”陳羽麵有難色的看了盛朝一眼，盛朝微微笑著，十分大度的說：“我知道我帥，我也知道你挺幸運的，不用說出來，放在心裏就好了。”
    “你轉過去我看下。”陳羽皺起眉頭來，表情有些奇怪。
    盛朝真沒想到陳羽這麼回答，滿臉莫名其妙，但是陳羽微微抿著嘴巴，目光很認真，盛朝便轉過去了，轉過去以後盛朝隻能看到陳羽的手摸到了他後頸，他的指腹有些繭子，粗糙，略微有一種正在被砂礫撫摸的感覺。
    “先從脖子開始？”盛朝沒有沒腦的問了一句。
    陳羽臉色凝重，叫他轉過身來，說：“盛總，我覺得您可能攤上事兒了。”
    盛朝：“？？？”
    ……
    陳羽的宿舍兩室一廳，不超過四十平方，盛朝每次進來都感覺擠的厲害，但他倒是沒心思去思慮空間的事情，一進來盛朝就被陳羽安頓在那張紅色的小沙發上，大長腿無處安放，憋屈的擠在小小的茶幾和沙發的空隙之間，他也沒吭聲，安靜的看著陳羽直接進房間裏，又拿出一本書來。
    那是一本古書，封麵已經發黃了，卷著邊，但能看出來被保護的很好，起碼那些裝在書脊上的線還在盡心盡力的工作著。
    陳羽看書的速度極其快，一目十行跳動，盛朝大概等了十分鍾，才看到陳羽把那書放下來。
    盛朝問他：“怎麼了？”
    陳羽把書本合上，長長吐出一口氣，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盛朝，說：“先前我看過你的命盤，原先是五陰重煞，天生五祟纏身，是少見的逢陰命。可方才，模糊見我看你眉心陰氣驟散，像是有一煞被人去掉了。”
    盛朝聽不太明白，隻是問：“煞氣被去掉了難道不好？也許是之前邪桃花降的事情解決了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陳羽搖搖頭，解釋道：“一方之氣，不可過角。進角為孤，退角為寡。”
    盛朝完全不知道他說的哪裏到哪裏了，陳羽看出來他的不明白，解釋道：“通俗點來說，原先你的五方之氣各個都不在其位，導致你命盤不正、命格不好。一方之氣突然歸為，會打破你原本五陰平衡”
    “再者，五行衰旺，以四時輪轉，非人力操縱，邪桃花降對你造成的影響並未影響到你五祟纏身的命格，現在卻出現了這樣的局麵——”
    “一煞祛除，隻餘四煞。現在這四煞盤踞在你身體上，形成實物，如果不快點處理，你整個人會被煞氣吞噬，不得善終。”
    盛朝曉得陳羽不是開玩笑的性格，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我原本以為你是天生五陰命，現在看來，雖然不知道那一煞如何化解，但天命不可由人力回寰，唯一的解釋就是你這五陰命並不是天生的，而是被人為修改了命盤。”
    盛朝周身空氣霎時冷下來幾個度，他抬手在煙盒裏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沒抽，狠狠嘬了一口：“知道誰有這能耐嗎？”
    “擅改命盤，需要術法極其深厚的寫命師才能做到。替你把命盤改成這種狠毒的陰煞，但凡有點職業道德的寫命師都不會做……而且這個有傷天和，寫命師也會付出很大的代價。像是香港那邊常見的請人點天燈續命、避劫，這些都是要折損寫命師陽壽的。”
    陳羽看到盛朝臉色不好看，心裏一動，放緩了聲音，安慰他道：“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這五陰煞氣存活著在你身體裏這麼久，就算四煞要吞噬你，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他頓了頓，猶豫了老半天伸出手拍了拍盛朝的肩膀：“而且，我會幫你的。我沒辦法，還可以去問我的師傅、師兄，我師傅很厲害的，他一定有辦法。”
    又加了句：“這次不算任務，我不收錢。”
    任誰倒黴了二三十年，最後聽說自己這倒黴命格是人為的，心情都不會太好。盛朝整個身體隱匿在沙發裏，周身環繞著極重的煞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心口發涼。
    陳羽軟軟的手拍在他肩膀上，就好像拍在他心上，他握緊的拳頭陡然鬆開，好像被人自天靈一擊，吐出身體裏那口濁氣，吐出了肺腑裏夾著血與怒的不甘。
    他從未抱怨過命運，但他感謝陳羽此時在他眼前。
    “知道了。”盛朝的聲音好沙啞，卻叫人聽出了心滿意足的愉悅。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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