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青接到陳羽的訊息，打飛的趕來貓咖館。
    場麵明顯的有些糟糕。
    盛朝和陳羽坐在一邊的沙發上麵，而那名貓咖的老板娘坐在另外一邊。對方臉上依舊帶著溫溫柔柔的笑意，可是陳羽卻難得的麵色嚴峻。
    “現在是什麼情況？”蘇木青皺了皺眉頭，貓咖裏的貓全部都縮在一塊小小的地方，安靜的仿佛是一些布偶。
    盛朝見到蘇木青，臉色不太好的發問：“你不是說這個女人信得過嗎，她和左小琴一起擺了我們一道！”
    “到底怎麼回事？”蘇木青看向女人，問：“彭姐，你瞞著我什麼了？”
    被叫“彭姐”的女人對蘇木青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對不起，蘇小姐，有些事情我應該跟你坦誠的。”
    她頓了一下，說：“其實我沒有完全欺騙你們，我是左小琴的好友，左小琴的死亡和她那個人渣男朋友離不開關係也沒錯。但在這件事情裏麵，趙鵬不是好東西，劉藝也未必不是披著人皮的狼。”
    事情要從蘇木青順著鬼仔身上的痕跡找到了這名咖啡店的老板開始。
    這家貓咖的老板姓彭，真名蘇木青並不清楚。
    這名老板見到蘇木青找上門來毫不吃驚，並且十分配合的跟她說了自己和蘇木青的關係。
    她是左小琴家裏的姐姐，比左小琴大上三歲。左小琴進了劉藝工作室，被劉藝力捧之後，她也沒有跟這個開咖啡店的姐姐斷絕來往。並且因為在娛樂圈這種比社會還要現實一點的地方，兩人的感情變得越發深厚。
    “每次小琴過來，隻會跟我談論兩個話題，工作，和男友。”
    左小琴是被她的男朋友趙鵬推薦進入劉藝工作室的。趙鵬比左小琴大兩歲，是劉藝工作室的藝人助理，他們每個月有指標，必須要介紹多少名素人簽合約，才能發下來工資。
    趙鵬已經連續三個月沒有完成任務了，所以這才想到了戲劇學院剛畢業女朋友左小琴。
    左小琴的條件很好，在表演上也很有天分，劉藝很喜歡她，把大部分的資源都放在了左小琴身上。
    但是。
    凡是“但是”後麵接的，都不是什麼好話。
    左小琴入圈短短三個月，就因為相貌姣好遇到了好幾次麻煩事，她有點想要退出來了，跟彭姐說了好幾次自己的情況。可是劉藝不讓。
    劉藝覺得她是一個好苗子，她把最大的寶壓在了左小琴身上。她給左小琴聯係了一個影視資源。女一號，跟她搭戲的男主角是現在最火的流量。
    這部劇的卡司陣容也十分強大，左小琴隻要接下這部戲，不可能不火。
    一開始劉藝跟她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左小琴真心實意的心動了，一個剛踏出校門的年輕女孩子，當然做過成為大明星的美夢，這無可厚非。
    “可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劉藝告訴小琴，要接這部戲，得陪一個人。”
    彭姐說到這裏的時候，表情終於有些變動了。
    她底下眼睛去，望著陳羽和盛朝他們，聲音輕輕地：“你們知道，在一個染缸裏，怎麼留住一塊白色的染布嗎？”
    他們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彭姐露出來一個諷刺意味極濃的笑容：“給這塊白布染上顏色，白色的布變得髒兮兮了，自然不會想著出去。”
    “所謂，同流合汙。在字麵上也許和這個意思不謀而合。”
    聽到這裏，盛朝大概能猜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看了一眼陳羽，陳羽的表情很凝重，連眨眼也無。
    彭姐說：“她不願意。”
    “然後呢？”
    “趙鵬。趙鵬騙了她。”彭姐再抬起頭的時候，半張臉上都是淚水，她的嘴角卻還要輕輕的翹起，那笑容比哭難看多了。
    “趙鵬一直哄著她，她從沒懷疑過自己的男朋友。那天晚上趙鵬說這些天她太辛苦，兩人一起去外麵放鬆一下。趙鵬帶她吃了晚飯，給她送了花，還帶她去看了小琴一直想去看的那一部電影。”
    “小琴在晚上的時候給我發過消息，她說路上她想吃雪糕的時候，趙鵬為她急匆匆去買的那一個瞬間，她想嫁給趙鵬了。”
    彭姐的手撐開，放平在膝蓋上。
    “他們去了麗景香山。”
    “那個酒店？”陳羽說了他到現在說的第一句話。
    “嗯。”彭姐點頭，那些安靜的仿佛玩偶一樣的貓咪裏，有一隻終於有了一些動靜，跳到彭姐的腿上，輕輕蹭了蹭。
    彭姐整個人都在抖，她的眼淚在抖，嘴唇也在抖，聲音更是抖的斷斷續續不成句子。
    “那天晚上，趙鵬關了燈。小琴以為這是她愛情的獻祭，誰曉得隻是成為了他人餐桌上的羔羊。”
    “那天晚上出現的男人不是、不是趙鵬？”蘇木青的聲音拔高，似乎也在為這荒唐的戲劇化的橋段而訝異憤怒。
    “是那個導演。”彭姐一下一下撫摸著膝頭的那隻白色英短，英短被她的力氣弄得有些疼，暴躁的掙紮著，可卻沒能逃開：“是那個導演。”
    她重複了一遍。
    沒有人說話了。
    如果說誰能保持清醒的話，或許隻有盛朝。
    盛朝並沒有做出太大的反應，隻是問：“如果是這樣的話，時間對不上。”
    彭姐冷冷清清的看了盛朝一眼，她的表情變得跟盛朝一樣無動於衷。
    “啊。是啊。”她還在一下一下撫摸著貓，但是她撫摸貓的動作卻變快了，那白色的英短有些難受的扭了扭身體，發出了小小的叫聲。
    彭姐突然笑了起來：“時間是不對，因為後麵還發生了很多事情。”
    盛朝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
    “後麵的確發生了很多事，但不是你說的這個版本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什麼東西來，“剛好，我手底下的人也查到了一些東西。”
    陳羽扭著頭看盛朝，蘇木青也回頭看他，盛朝拿出手機，放到桌麵上。他的手機的屏幕是5。5寸的，不算大，也不算小，足夠反射出彭姐那張原本秀麗的臉。
    美人含淚，我見猶憐。盛朝卻無動於衷，徑自接口道：“你剛剛用了一個詞，用的很有意思。”
    “哪個？”
    “同流合汙。”貓咖裏一直都是開著燈的，隨著外麵天色漸漸變暗，貓咖裏的燈光也就變得越來越耀眼，在這樣鮮明的燈光之下，盛朝優越的五官便一覽無餘。
    天庭飽滿、眼眸深邃、山根高挺、唇如刀削，下頜線是一道鋒利的弧線，充滿了一種粗獷的，帶著男人味的美感。
    他不笑的時候是一個尤其英俊的、仿佛換了一個靈魂的男人。
    他說：“左小琴的那部電影沒有上映，因為沒拍完。但是她嚐到了有人幫助一步登天的味道，這種感覺對她來說應該很好，於是她愛上了這種便捷的獲取資源的方式。”
    “這樣對她對劉藝都很好，這些資料足夠證明左小琴在去年三月到八月的通告十分滿”他隨意翻動手機，漫不經心的說：“左小琴漸漸打開了知名度，有了名氣和粉絲群——本來應該更好的。直到她和劉藝因為某些事情吵架，並且分道揚鑣。”
    彭姐手底下那隻逃不走的貓“喵嗚喵嗚”叫了起來，叫的好傷心。
    可大家都對此充耳不聞。
    盛朝冷靜的、擲地有聲的聲音還回蕩在空氣裏，所有人都看著彭姐，陳羽的心髒不斷下墜，他猜到了盛朝的意思了。
    彭姐突然彎了彎嘴角，手裏擼著貓。
    陳羽看不下去了，他劈開彭姐的手，把那隻貓從對方手裏搶回來，貓到了陳羽手裏立馬就跳了下去，跑回到角落裏了。
    “她發現了劉藝養小鬼。”彭姐說。
    陳羽和蘇木青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情緒。
    彭姐歎了一口氣：“小琴跟我說，養小鬼的作用實在是太強了，她甚至都心動了。”
    可事情不對，如果左小琴真的養了小鬼，不可能到死之前還是不溫不火的狀態。
    “因為那個時候她懷孕了。”彭姐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她還坐著沒動。
    蘇木青明白了，解釋道：“小鬼煞氣重，對孩子不好，她想要這個孩子，所以沒辦法養小鬼。”
    蘇木青頓了一下：“還有一個可能——為了養一個葛碌，所以打算把孩子留著。”
    陳羽並不知道“人胎路過”的製作方法，但是他知道，這類型的鬼仔是用還沒出生的孩子製成的。但他不相信真的有人可以這麼狠心，把自己的孩子做成這種東西。
    “怎麼沒可能，之前有一個養狐仙的女明星，養的太狠，差點送不走。最後找了個人閃婚，生了個女兒才把狐仙送走了。”蘇木青搖搖頭：“這些事情不常見，可也不少見。”
    陳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索性什麼都不說。
    彭姐看了一眼蘇木青，輕輕笑了一聲：“我現在不知道究竟是我和小琴給你們設了一個局，還是小琴跟我進入了你們的圈套。”
    盛朝沒說話，蘇木青也沒有說話。
    彭姐微微扭頭，窗外夜深如墨，來來往往的行人各行其道，我們無法感知到旁人，所以隻能顧著自己。
    “到了飯點了。”
    彭姐不合時宜的感慨一聲，他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其實，小琴走到這一步，我不憐惜。唯一可憐的是沒出生的孩子，他才是無辜的。”
    “你說的是左小琴沒有出世的孩子嗎？”盛朝說話的時候，鬼仔一直站在他身邊，小手抓著盛朝的衣擺，滿臉茫然。
    “小琴沒有下決心傷害那孩子。”
    她頓了頓，說：“我不知道她的死因。我隻知道她的死和趙鵬脫不了幹係……她那天晚上要去見一個人。明明已經懷孕八個月了，還是去了。”
    彭姐說：“我知道的你們都已經知道了。我唯一一件瞞著你們的事情就是，我能看到一些你們看不到的東西……也許你們其中有人跟我一樣能看到。”
    她指了指自己的左邊眼睛：“小琴來找我的時候我沒打算幫她。但是我隻有她這一個妹妹。”
    她說：“我叫左小彭。”
    仔細去看，她笑起來的時候，左臉的酒窩和左小琴尤其相似。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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