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斯琪曬然：“可惜，你選的不是我。”
    逸南吸了口氣，選擇？也許吧。“斯琪。”他斟酌著，想找比較合適的話來說，卻發現，此時，實在是詞窮。除了對不起，他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話能在這種情況下說。
    兩人握著話筒，都不說話，聽得見彼此輕輕的呼吸聲。逸南剛想開口說點什麼，斯琪已平靜地開口：“唔，我一會約了人喝茶，你何時回來？”
    “斯琪？”逸南有點發怔。
    斯琪聲音平靜，如果不是尾音微微發顫，逸南幾乎都聽不出來她的克製：“好了，南，你以為我會怎麼樣？你我的年紀，早過了為愛要死要活的年代。天塌下來，隻要還能呼吸，也得活著不是麼？更何況巴黎陽光明媚！”
    逸南無言。
    “新品樣版已打好，我全部發到你的郵箱裏了，你看一下。這周的發布會你能否到場？”斯琪收起小女兒的嬌態，現代職業女性的氣質立時顯現出來，說話簡明扼要。
    “應該可以。”
    斯琪的態度，很是出乎逸南的意料，看著已掛斷的電話，逸南幾乎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怔忡一會，自嘲地笑起來，難道自己希望斯琪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樣的結果，不是很好麼。隻是斯琪向來全盤西化，但也絕對不是這樣大度的人。晃了晃頭，算了，船到橋頭自會直，走哪裏，算哪裏吧。
    裏間傳來電視聲音，聲音有點高，意文醒了麼？逸南推門進去，卻見瑪亞正坐在那邊聚精會神地看著一檔娛樂節目，不時發出笑聲。
    床上沒有人，逸南四顧看看沒見意文，問道：“瑪亞，太太呢？”
    瑪亞沒有聽見，逸南又問了一聲，瑪亞還是沒在意，逸南過去將電視關掉，瑪亞這才一驚站了起來，結巴著叫：“先，先生。”
    “太太呢？”
    “太太說要泡個澡。”瑪亞說，
    逸南看看緊閉著的浴室門，問道：“泡了多久了？你怎麼不守在裏麵？”
    “沒多久，太太覺得我呆在裏麵她不習慣，她說泡好後就叫我。”
    “你電視聲音開這樣大，她就是叫你，你也聽不見。”逸南神色有點不快，走到浴室前，輕輕敲了敲門：“意文，你好了麼？要瑪亞進來麼？”
    過了好一會，才聽見意文的聲音：“不用，我再泡一會。”聲音有點悶，但語氣很平靜。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蟲子被鳥吃。”音樂聲驀然響起，逸南驚了一下，眼睛順著聲音看過去，一隻暗紅色的手機丟在床邊。他淡淡一笑，還是個孩子，用這樣的鈴聲。
    瑪亞道：“也不知是什麼人，一直在打過來，煩得很。”
    “那你拿進去給太太接就是。”逸南順口說。正準備離開。“太太不接。先前就在響了。”
    “嗯？”逸南不解，瑪亞道：“太太叫我把手機拿給她，打了個電話，又不說話，後來，電話就一直響個不停，太太丟在那裏，不肯接，又不關機。隻是發呆，後來就突然說要泡澡，真是奇怪。”瑪亞撓撓頭說：“我問太太要不要關了機，太太就是不開口。”
    逸南伸手拿起電話，顯示屏上躍動的名字是“蟲子”。鈴聲停了下來，他打開，幾十個未接來電，幾十條新信息，全是蟲子，心裏微微一動，按下手機的一號快捷鍵，蟲子的名字躍然出現在眼前。清屏，退出，顯示屏上的背景照片顯現出來，不出所料是意文和一個年輕男孩的合影，兩人笑得燦爛而親密。
    正想合上電話，又來了一條新信息，“您有一條新信息。”一條提示信息出來，逸南草草掃了一眼，“意文，你在哪裏？！求你接電話。”逸南想了想，一條條打開信息。全是差不多的內容，隻有第一條，“意文，為什麼打來電話不說話？我知道你沒有關機，你肯定在手機邊，接電話吧！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逸南蹙起眉，發信息？這個人有沒有腦子？還是，他根本不知道意文的眼睛已經失明。手突然一抖，他急轉身問：“瑪亞，你說太太打了電話沒說話？太太有沒有哭？”
    瑪亞被他突然問得有點愕然，愣了一下，忖思著說：“應該沒有，太太隻是笑，笑得很奇怪。”
    逸南根本沒有等她回答，急急走到浴室門口，敲門：“意文。”
    裏麵沒有回答。
    逸南又重重敲門：“意文？你好了沒？意文？”
    裏麵靜寂無聲，逸南握住門把，門從裏麵鎖住，“瑪亞！你為什麼反鎖門？”他問，聲音微顫。
    “我沒有！”瑪亞回答。逸南的心猛地一沉，二話不說，他退後幾步撞了過去，門被連撞幾下，內鎖斷裂，逸南衝進去，隻覺得全身的血都衝入了大腦。意文側倒在浴室的漱洗台前，雪白的浴衣下鮮紅刺目。他撲過去一把抱起意文，迅速檢查一番，將她的兩手抓起，用毛巾緊緊紮住腕部。隨後進來的瑪亞驚恐萬狀，大聲尖叫起來，“快叫救護車！快！”逸南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