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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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衡一路急奔,隻覺得臉上冰涼一片,也不曉得是下雪了,還是寒風吹的,雖然已經接近麻木了,但是他也不想稍停下來,歇息一下。
他隻望能夠盡快的趕去攬月宮,見上拂雪一麵,但是見麵後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他卻絲毫沒有考慮到。
他一路疾馳,居然天還沒有亮,他就趕到了攬月宮門口。
他茫然,不是因為夜色還是如此蒼茫,而是因為攬月宮大半夜的,居然燈火通明,裏裏外外的燈籠都點著了,把諾大的庭院照得如同白晝。
難道,難道是攬月宮也曉得拂雪喜事將近,連夜準備?自衡不禁苦澀的想著。
當然,燈火通明自然有燈火通明的好處,那些美麗的侍女很快便發現了自衡在攬月宮門外,待自衡通報了身份,說明要求見拂雪,很快的,那些侍女便通傳回來,不過,接見他的,不是拂雪,而是侍晴。
自衡走入攬月宮的會客廳,見侍晴早已在那裏端坐,服飾整齊,看似也沒有歇下。
侍晴見到自衡在大半夜裏出現,也有些驚奇,不過語氣依然冰冷:”更深夜靜,諸葛山莊的副莊主到訪,不是有何見教?”
自衡忽然說不出話來,說他是為諸葛流鑒傳話?還是說他來勸阻拂雪不要嫁?無論那個似乎都不是好的借口,他沉默了良久,才問了一句:”拂雪宮主。。。。。。可大好了?”
侍晴聽他如此一問,十分意外,但隨即便回問道:”這句話,是你問的?還是諸葛流鑒教你問的?。。。。。。”
侍晴問的咄咄逼人,自衡卻沒有回答,隻是道:”在下十分擔心拂雪宮主安危,還盼侍晴宮主告知。。。。。。”
侍晴見他不答,不禁冷冷一笑,說道:”姐姐她身子好又怎麼樣,不好又怎麼樣?。。。。。。你們何必操這份心。。。。。。攬月宮終究是不領諸葛山莊的情的。。。。。。”
自衡抬頭,看著侍晴,慢慢的說道:”拂雪宮主沉靜睿智,端雅無方,在下心生仰慕之情,難道不可以麼?拂雪宮主。。。。。。拂雪宮主,她一路上對自衡萬般照顧,難道自衡便不可以出心的擔憂她的身子麼?。。。。。。現在,侍晴宮主,不過是惱恨諸葛莊主,又何必遷怒於在下----在下這個關心拂雪宮主的人呢?”
侍晴靜靜的聽他說完,眼中似乎閃過一抹溫暖之色,好一會才道:”如此說來,倒是侍晴的不是了?”
自衡沒有回答,隻是沉默。
侍晴臉色也漸漸緩了過來,然後說道:”也罷,算是天意吧?姐姐現在在鏡心湖那裏,你。。。。。。”她說道這裏,終究還是頓了頓,語氣也有點輕柔起來:”你,去見見她也好。”
說罷,就命一個侍女帶自衡去鏡心湖那裏去。
自衡聽她語氣忽然與平時很不一般,不禁有些疑惑,待出了大廳,再轉頭看看裏麵端坐沉思的侍晴,忽然覺得她身影在重重疊疊的燈光下,居然是無比的蒼涼和寂寞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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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把自衡帶到園子深處,指著麵前的一條蜿蜒前進的鵝卵石小路,深深一曲身,作了一個禮,輕輕的說道:”周公子,按此路前去,便是我宮的鏡心湖。鏡心湖乃我宮曆代境地,非宮主及宮主手諭不能進,所以隻能帶公子到此,後麵的路需得公子獨自前行……望公子見諒!”
周自衡忙道謝了,往著侍女指的方向前進。隻見小路甚是曲折,而且路旁俱是嶙峋怪石,深鬱大樹,在黑夜中更顯得園子涼沁沁的一股子寒氣圍著,縱使自衡藝高人膽大,此刻也有點心寒,同時也不禁想道:如此寒夜,拂雪宮主也不歇息,來此淒涼境地,不曉得她那身子還受得了受不了。
他沿著小路轉了半盞茶的工夫,穿過了如怪獸坐臥一般的假山奇石,越過了漆黑中掩映的層層樹影,卻發現麵前的景色豁然開朗!
麵前的地方,並沒有遊廊,也沒有亭台樓閣,有的卻是一個盈盈碧水的大湖。
其時不過是月初旬,故而弦月如鉤又如眉,卻皎潔如銀,照得諾大一個湖銀光點點,碧波粼粼。
隻是,無論是明月的光輝,還是湖中的點點銀光,都不及湖邊的人來得吸引人,讓人窒息。
她明明是隨隨便便的背坐在湖邊的一處凸出的石叢上,一手持筆,另外一手剛剛放下寫滿字的紙張,如此簡單而平常的動靜,卻像讓滿天的光華都攏在她的身上,牢牢的吸引住人的視線。
那個人,自衡心底暗暗的歎息了一下,自然是燕拂雪,除了燕拂雪,還有誰有如此風采?
隻見拂雪擱下紙筆後,慢慢的站了起來,然後仰頭望那空中的彎月,這時候一陣晚風吹過,那白的近乎透明的梅花不知道從何處飄了幾點過來,落在了拂雪的衣裙袖子間。
拂雪微微低頭,拈起袖間的那個花瓣,似在凝視,又像在沉思。
此刻她半張臉順著袖間的方向轉了過來,自衡在皎潔的月色中把拂雪的容顏看得一清二楚,卻同時發現自己無法呼吸了。
對,那個是燕拂雪,但是卻是自衡從來沒有見過的燕拂雪!
世間竟然有如此美麗的人,或者說,燕拂雪竟然可以美麗至如此地步。
拂雪一反平時的簡致裝扮,此刻穿了一身的及地的月華裙,寬袍大袖,更顯得纖纖素腰不盈一握,發髻兩側也是插著用白玉和粉色玉髓做成的半透明的梅花,腦後的長發卻沒有挽起,隻是垂直的放了下來,隨著晚風揚起。
明明是如此潔白的如此素淨,卻顯得拂雪那容顏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而拂雪的那雙凝視梅花的雙眼,竟然明亮的驚人!連月色,恐怕與之相比,也會黯然失色。
多年後,自衡才發現,那一時,那一地,那一眼。
那抬頭低首,回眸低顰淺笑,羸弱的剪影便從此深深的埋在了他的心底。
縱使流年偷換,許多風景物事都褪了顏色,經曆了許多的生離死別,他蒼涼的心底,隻餘了那一時一地,那一抹倩影,猶是當年的容光。。。。。。
當時,他卻是呆呆的看著,那月下清豔無儔,弱弱婷婷,風神如玉的拂雪,良久才叫了一聲:”。。。。。。宮主。。。。。。”
拂雪回頭,看見從暗處走出來的自衡,竟然不覺得意外,隻是微微笑道:”周君深夜而來,可是有什麼的急事麼。。。。。。”她說道這裏,稍稍的頓了頓,才接著說:”。。。。。。否則侍晴也不會如此胡鬧,把你送進禁地來。。。。。”
自衡見拂雪如此一身素白,尋常人這般穿早已是如穿喪服了,但拂雪穿在身上,卻徒添飄逸出塵之色,在皎潔的月色下,美的混不似凡人;不禁恍惚起來,竟然想到,倘若拂雪此刻景況,如此才華,如斯容貌,才遇上諸葛流鑒,那麼,怕又是一段美好的江湖佳話,美好姻緣。隻可惜。。。。。。,難道真的是天意弄人?
那麼,此刻,他此刻與拂雪,又算什麼呢?
他想到這裏,胸口一痛,嘴裏不答反道:”宮主如此雅致新鮮的打扮,實在是自衡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可是今年姑娘們喜歡的新鮮衣裳麼。。。。。。”
拂雪微微一笑,淡淡的說:”。。。。。。自衡君見笑了,拂雪此身衣裳,不過攬月宮祭祀儀式的著裝而已。。。。。。‘‘
自衡見拂雪淡然,但似又所指,不禁開始胡思亂想:難道拂雪已經知道與諸葛流鑒的喜事將近,所以要祭祀先人?
想到這裏,他心中雖隱隱作痛,但見拂雪並沒有再追問他的來意,隻是靜靜的凝視著他,不禁心中一熱,脫口說道:”諸葛莊主令在下前來報喜,說不日將迎娶宮主過門。。。。。。”
拂雪並沒有他想象中的表現出驚喜。
是的,她聽到沒有喜悅,也沒有訝異,既沒有激動,也沒有痛哭失聲。
不不不,她什麼激烈的表情都沒有。
隻是,她隻是微微一笑,淡淡的說:”是麼?”
然後好像沒有確定自己剛才說過話一般,又再微微笑,輕輕問:”嗯,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