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77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救……救我!
誰來救救我!!
我拚命的奔跑,平日熟悉的走廊,竟像一間墓室,隨時都可能溢出鬼靈。空氣中有血的味道,那是我的管家和仆人的血,我不敢回頭。可怖的獰笑,尖利的獠牙,漆黑的走廊,我幾乎是盲目的奔跑。父親呢?母親呢?為什麼就剩了我一個?!委屈和恐懼將我吞沒,我仍在盡全力的奔跑,然而心仿佛要從胸腔裏跳出,我劇烈的喘息,腿像是灌了鉛。我最終還是被抓到了,一雙手扳住了我的肩,嗜血的呼吸噴在我的頸項間,冰冷的獠牙貼上了我的肌膚,感覺著漸漸刺入身體的鈍痛,我驚恐的忘記了掙紮。他要吸我的血,他要殺了我,誰來,救救我,救救我!又有幾個人撲了過來,血從身體內一點點的流失,我連揮動手臂的力量都失去了,隻是瞪大了眼睛,又閉上,又瞪大。
“啊!”正撲在我身上的一個人突然慘叫了一聲,捂著胸口坐倒在地,另外幾個人也驚奇的抬頭。
“大膽狂徒!”那人一聲大喝。
哥哥?
哥哥!
我驚喜的想大叫,卻發不出聲。
“一條麻遠,別以為你易了容我就不認得,你這個喪心病狂的老妖精。”
那個人微微猶豫了一下,突然單膝跪下去,旁邊幾個人也連忙俯身。
“我們一時糊塗,釀成惡果,請瀾少爺寬恕。”一翁冷著聲道。
“帶著你的人,從這裏滾出去。”
一翁默不做聲的站起身,對哥哥行了一個禮,轉身走了。
感知了危險的離去,我頓時疲憊的想闔上眼。
“華……”一雙手托住了我的肩膀,哥哥在耳邊輕喚我的名字。
我渾身都痛,淚水不知不覺的淌下來,和血混在一起,滲進傷口,我痛得猛然伸手抓緊他的衣襟。他輕撫著我的傷口,催合著仍在淌血的傷痕。我倒在他懷中,靜靜的闔上眼。
***************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躺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裏的床上,哥哥倚在床柱邊闔著眼。身上依舊很痛,憶起昨晚的一幕幕,我不禁戰栗不止。好像是我的顫抖驚醒了他,哥哥睜開眼看向我蒼白如紙的臉,輕聲安撫:“別怕,有我在……”
“瀾少爺。”門外有人喚哥哥。
“進來。”
一個與哥哥年齡相仿的女孩走了進來,對我鞠了一躬道:“夫人要我問一問少主是否已經醒來?”
“是的,你去通知夫人吧。”
那個女孩又對我鞠了一躬才轉身離去。
我剛想出聲詢問,哥哥便道:“她是你的表姐,是你母親的弟弟的女兒。她說的夫人,是你父親同父異母的姐姐。”
我的這些個親戚,隻在父親口中偶爾聽過,如今怎麼都聚集到一起了?
我疑問的看向哥哥,他卻對我笑了笑,道:“起來吧,我們去見見他們。”
哥哥為我整理好衣襟,牽著我的手下樓。隻比我大三歲的哥哥,在我看來是這樣的具有安全感,我不禁握緊了他的手。
一樓寬闊的大廳裏疏疏密密的站了二十多個人,見我下樓來,年輕的,還有一些中年的全部低頭行禮。我驚慌的拉住哥哥的手,哥哥對我笑笑道:“這些都是你的血親,”說著將我帶到唯一沒有行禮的兩個人麵前:“這兩位是你的祖父和舅舅。”
我抬頭看向麵前的那位老者——我的祖父。他冷亮的眼眸毫無感情的盯著我,我不禁一抖,連忙低下頭給他行禮。
“你就是奎的女兒?”
“是。”我恭敬的回答。
“嗯。從今往後你便是月櫻家的少主。”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旁邊有一個妖豔的女人開口道:“這女孩雖然血統純正,可是不是太年幼了點兒,讓她掌管月櫻家,隻怕……”她佯露憂色。
“母親大人,我會盡力扶持少主的。”哥哥望著她道。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自己那不知好歹的兒子,複看向祖父,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
“就這樣吧。瀾,你要幫助她。”
“是。”
說罷,祖父從仆從手中接過風衣,頭也不回的出了大門。
祖父走後,眾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在我這個剛繼任的少主身上。有妒忌的,有期待的,也有無所謂的,我渾身上下的不自在,想去拉哥哥的手,哥哥卻抬起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對眾人道:“少主傷剛好,有些倦了,今日各位就留在這裏休息吧。”
人群中有些不滿的議論聲,但看我並沒反對,就都應了下來。
***************
從那以後,哥哥便扶持我整頓家業,將流散在世界各地的親屬重新登記,集中管理;將他們經營的大小產業劃為月櫻家名下;調整由於利益、權力而引發的糾紛;優勝劣汰,選拔人才。然後便是父母的大葬和跟元老院的調解。一翁原本以為父母一死,月櫻家失去了支柱便會一蹶不振,但出乎他的意料,在我和哥哥瀾的努力下,現在的月櫻家比之前更加昌盛。於是便不斷有道歉信送來,元老院也多次來人對我當麵表示歉疚。我常常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心裏卻在冷笑。看著吧,這一筆帳,我一定要討回來。那次事件的兩個發起人,一翁和架院更是不惜自失身份的賠禮。
從此元老院不再幹涉月櫻家的一切行動,無條件的允許月櫻家參政,並且提攜了我的姑姑月櫻舒瓊成為元老院的成員。並將架院家的長子曦作為仆人贈與我,這便是元老院的歉禮。
“哼,即使一翁不說,我月櫻家想要參政,不是一樣手到擒來。”我冷笑。
“要不要退回去?”哥哥問。
“不,留著吧,暫時放過他們,等我報了父母的仇,這賬,一並與他們算。”
隨著家族在血之一族中的地位漸漸穩固,家族中的成員對我也愈發恭敬。我花了大量時間查出了當時謀害我的父母——月櫻奎和玖蘭雪的凶手。吸血鬼獵人家族錐生。我早該想到的。我委托閑除掉錐生一族,作為條件,我答應解開她身上抑製這她力量的血咒。可她竟破天荒的沒有殺掉錐生的兩個兒子,若她不能完成任務,那麼剩下的那半個血咒將使她比原先更痛苦。
除非她死。
***************
“少主,黑主學院新來了一個插班生,叫做紅瑪麗亞。”哥哥遞給我一份文件。
我略微看了一下,道:“紅?好像是緋櫻的遠親。”
“是。”
那便是你的新宿主嗎?閑。
“她何時入的學?”
“昨天下午。”
“那好……再給她一次機會,又何妨……”
***************
“閑死了。”
指尖溢出的淡靛青色光芒微微一顫,隨後大盛。
“呀!你在逃呢……閑!”
“可是我,沒有心情和你玩!”
緋櫻閑的死,著實讓元老院震驚不已。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錐生零。這次就算我放過他,元老院的人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果然,元老院派了人暗殺錐生,然而卻被玖蘭樞攔了下來,這會可夠元老院頭疼的了。樞依舊是護著零,而這卻是為了黑主優姬。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一個純血統吸血鬼為了一個人類女孩付出良多,我不了解樞的過去,即便他是我的表哥。我倒是對那個女孩十分感興趣,在這個處處潛藏著危險的校園,又作為唯一了解夜間部秘密的風紀委員,看到了那一切的齷齪,她的眼眸,竟還能如此的純澈。是否就是這樣的眼眸,令樞義無反顧呢?
緋櫻閑在世也算不短了,即使被血咒封住了一部分力量,可那樣的壓迫力也決非等閑之輩可以駕馭,想必樞一定很痛苦吧,如同複製一般,施在閑身上的那半個未解的血咒,原原本本的轉移到了他身上。以一股亦正亦邪的力量強控著他體內漸漸覺醒的閑的力量,可笑的是,那個血咒的締造者,他的家族也算其中之一。由於那個咒是專門應對閑的,又是由七位純血統共同完成的,所以如今那股力量同他自己的混合,他無論如何也不敢擅動了。再加上他雖為純血,可血統中也免不了參有雜質,根本奈何不了它。
授課時,我的位置在樞的右側,多少次,我見他默默的握緊拳,直到指關節發白。
這已是今天裏的第二次了,他強壓下那股洶湧上來的力量,手在桌下握緊,麵色已是蒼白十分。
片刻後,他抬起頭,感覺到了我的目光,偏過頭與我對視,我沒表情的看了他一瞬,忽的笑了笑,移開了視線。
課業結束的時候,天邊剛剛泛起了魚肚白,夜間部的眾人穿過長長的甬道準備回月之寥休息。道旁擠滿了日見部的學生,他們傾心於夜之一族的美貌,孰不知,在這美麗的容顏下,隱藏著一顆怎樣嗜血的心。
“大家不要擠!零,你也管一下啦!”
是優姬的聲音,我循聲望去,她正盡全力頂著一群準備衝上來的日間部女生。
“辛苦你了,優姬。”走過的時候,樞微笑著寒喧了一句。
“啊!不……”優姬飛紅了臉。
“嗬嗬,真可愛。”我笑著輕語。
“嗯……”樞含糊地應了一句。
忽覺背後有一道目光射過來。我回頭,正碰上零的眼眸。站定了腳步,我默默的看著他。他忽的轉了頭,喝止了一個想衝上來的日間部女生。我依舊站著沒動。
錐生零。
我的嘴角不禁掛了一絲笑。
“華小姐。”一個女生喚我的名字。
我記得她叫琉佳。早園家的女兒,我的遠房血親。
曦在我身後一直沒有出聲,知道我不喜被打擾,他仿佛一個影子一般無聲無息。
“唔……”我早已落在眾人之後,便加快了腳步。
***************
回到宿舍,我收到了一封從月櫻本家寄來的信。是閑的死亡證明。
是嗎,死了?雖然感應到她力量的消散,卻不曾想她會死。匆匆掠過證明人的名單,竟然有玖蘭樞的名字。我冷笑一聲,將信紙從火焰上移開,交到曦的手中,道:“這個有用。”隨後出了房間。
沒敲門,我走進樞的房間。
很暗,雖然是清晨,窗簾卻緊拉著,隔絕了外界的陽光,隻有幾點微弱的燭火光映出了樞蒼白不羈的麵容。
“我好像沒有允許你進來,月櫻。”樞盯著手中的一張紙輕聲道。
“你也沒說不允許我進來。”我在他身邊的軟椅上坐下來。
“是。”他依舊沒抬眼。
“與其點蠟燭,不如拉開窗簾。”
“不,受不了。”
“尊貴的夜間部部長啊,沒想到您也會怕光。”我垂睫笑道。
“隻是不喜歡。”他的目光從那張紙上移開,看著我道:“你怎麼知道我有事找你?”
我的目光從那張紙上掠過。那正是閑的死亡證明。
“因為我也有事找你。”
“哦?願聞其詳。”
我拿起那張死亡證明:“閑……死了?”
“沒有。”
我揚眉。
樞從躺椅上坐起來,撫弄著燭火道:“她為何如此輕易就‘死’了?你沒有想過嗎?”
“靈魂分裂?”我心中一緊。
樞不置是否,起身倒了兩杯紅酒。
“另一半靈魂呢?”
沉吟半晌,道:“不知道。”
“不知道?”我的語氣中有明顯的懷疑。
他沒有為自己辯解,反問道:“你以為你與閑密謀殺害錐生一族的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我不驚反笑道:“我知道你知道這件事,本就沒打算防著你。”
樞劍眉微蹙:“你不怕……”
“你會說出去嗎?”我笑了笑,湊近他:“你不是傻子。我身上有一半的血和你的一樣,月櫻家若毀了,你認為你會好過?沒錯,玖蘭家的人在月櫻家落魄的時候拒絕了帝製,可你我都明白純血統的地位是無法替代的。”
“所以?”
“閑這個被詛咒的冒牌貨必須除掉。”
“想讓我去殺了她麼?”
我笑著不答。
“嗬嗬,你憑什麼信我呢?”
“難道你不會幫我麼?你是我表哥啊!”我笑得無邪。
樞也笑了笑:“好。不過我的條件是——幫我解開身上的血咒。”
“什麼?!”我仿佛見了鬼似的看著他。
“你能辦到。”
“這麼肯定?”我拿起酒杯飲了一口。
“你不能嗎?”他笑著反問。
我嗬嗬一笑,道:“真是大膽,你控製住現在的力量需要多大的精力,你自己是清楚的。解開血咒,你不怕它反噬?我可不打算幫你第二次。”
“我答應過閑,要消滅真正令她憎恨的東西。”
天已經大晴了,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滲進來,空氣中的灰塵在陽光中不停的翻騰,像起舞的精靈,然而那樣的光明卻刺痛了我的眼。我把頭轉向屋子的陰暗處。
“無所謂,我不在乎你是死是活,隻是,當初設下血咒的七位純血統,如今至少有一半都亡故了。我需要他們族氏的血。”
樞嫌惡的拉緊窗簾,遮擋了越來越盛的陽光,緩緩道:“吸血鬼樣庫中心,去那裏。”
“樣庫中心?真有那樣的地方?看來曦沒有說謊。”
樞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道:“夜之一族隻有一翁和玖蘭家的人知道進入那裏的方法。無論是E級吸血鬼,還是純血統,隻要亡故,在那裏都留有血樣;而純血統的血樣,更是有強大的封印保護,隻有更高級的吸血鬼才有能力解開。”
“原來如此。”
“現下能解開封引的,就隻有身懷‘絕對純血’的你了。”
月櫻家從來就有這樣一個規定:無論家族興衰,必須有一脈是繼承了‘絕對純血’的,家族中無論發生了什麼變故,家族成員必須先考慮流有‘絕對純血’的族人。被選定的族人要被施予秘術洗滌血液,在被製定婚配,以確保給予下一代的血液純正。這樣的秘術早在兩百年前就已經失傳,連月櫻家中負責施行此術的女祭也從不拋頭露麵,基本上是難覓其蹤,所以月櫻家才成了純血統中的純血統。
“別無選擇,不是麼?”我朝他舉了舉手中的酒杯。
“合作愉快。”他也舉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