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萬象之森 第三十六章 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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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鬆翠柏依舊,又見碧玉深潭。
時至半夜三更,遠行眾人跟隨漫香一路尋覓開啟囚禁朱參的異境入口。長街小巷掠過,枯枝落葉踏盡,末了,她居然又帶著他們來到當日那藝妓沐浴淨身的深潭附近。
隻是此刻與當初不同的是,皎潔的滿月銀光漾漾,升入當空,居然不偏不倚地在那橢圓形的深潭中央投下清晰明亮的倒影,宛如一道神秘詭異的異界大門一般。
如果僅僅是幽潭中央仿佛鑲嵌碩大明珠的奇景,倒也無法引起一行人太多的好奇。不過那銀盤似的倒影上,居然明顯地呈倒三角形狀浮現出三隻圓形的陰影,並且分別向上空射出紅、藍、紫三色微光。這三種顏色幾人倒已熟悉,於是不約而同地將眼光彙聚漫香懷中的檀木盒子上麵,複抬眼注視她的容顏,伺機察言觀色。
隻見漫香籲了口氣,仿佛禱告似的喃喃自語道:“福之禍所伏,禍之福所倚;逃不開,避不過,命運中冥冥注定的輪轉已將生命的烙印銘刻,我……不再猶豫,開始吧!”閉上眼,複睜開,如花一般的嬌顏鍍上一層深不可測的冷靜沉穩,她從檀木盒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三顆‘鎮邪狩魂定乾坤’靈珠,捧在手心當中,舉過頭頂,使其充分沐浴此時充盈天地間純銀般的月華,半晌,突然輕叱一聲,雙手往上一拋,那三顆色彩各異的珠子應聲飛出,直射向幽潭中,月影上三道色彩對應的陰影。
眾人的心似乎也隨著她拋出的靈珠一同被丟入半空,‘咻——’地劃出一道驚險的弧線,終於在親眼鑒證它們恰如其分地鑲嵌進了月影之後,這才‘咚’的一聲落了地。
原本平靜的水麵隨著三色靈珠的注入,突然劇烈翻騰起來,似有千軍萬馬在其中奔騰不息,又好像被煮沸的開水一樣。緊接著,整個森林也開始顫抖,幽潭附近的蒼天大樹更是被一股無名的力量連根拔起,轉眼間好像天崩地裂一樣動蕩起來。
玲瓏慌亂間無處借力,‘呀呀’驚叫兩聲往後麵摔倒下去,多虧斑斕及時扶住,將她攔腰抱起,運氣丹田,使出千斤墜地的功夫,穩穩當當地立在原地。
蟬翼自然有辦法妥當地照顧好原本就不弱的漫香,至於天籟那隻猴子,長期顛簸的生活對他來說早已習以為常,如今隨意亂蹦亂跳幾下,輕易地避過了那堪比五、六級地震一般的劇烈震蕩。
隨著整個天地那一陣天旋地暗的顫抖,一行五人親眼看見其中所謂的‘異境之門’緩緩從幽潭深處浮出水麵,眾人仔細看來,發現那所謂的‘入口’居然是一隻宛如京戲中黑白相間的巨大麵具!隻是有一點非常奇怪,被三色靈珠召喚出來的這道門扉,不知怎地,卻是完完整整封閉式的,連一絲門縫都找不到,就更別提想要從其中進去了。
“啊呀,糟糕,我忘記了!”漫香懊惱地拍了拍腦門,沮喪地回過頭,麵對眾人疑惑的目光,苦著臉歎息道:“沒有鑰匙。”
“什麼鑰匙?”蟬翼正上下仔細打量那懸浮湖麵之上神奇的橢圓形麵具,聽她這話,心下暗自一驚,忐忑不安地詢問道:“三色靈珠還不夠麼?還要什麼‘鑰匙’?”
“就是開啟這‘浮生幻境’的鑰匙。”漫香垂下腦袋,仿佛在漸漸回憶那早已被埋藏在記憶深處多年,早已被塵封忘卻的自然規律:“從一個空間進入另一個空間,必須先要服從到達那個空間的條件,而那所謂的條件,便是‘鑰匙’。就好像你們從人界踏入‘浮生幻境’一般,也是因為切合了它開啟的條件才得以進入的吧……話說回來,既然你們進入了‘浮生幻境’就沒有理由拿不出開啟它的‘鑰匙’啊?”
“額,這個這個……那個那個……”當初那‘偷渡’進來的兩人如今被漫香質問起來,一時難以啟齒,麵對那雙期待熱切的雙眸,實在尷尬非常。
卻是旁邊玲瓏、斑斕兩人心知肚明,暗自好笑。
斑斕從小就有那種恨不得天下大亂,越亂越好,即使太平了,也能生出是非來攪合攪合的愛好(什麼爛性格--b),如今見這情況好玩,更是裝作事不關己一般隔岸觀火,笑嘻嘻地站在一旁看免費熱鬧。
所幸玲瓏是從小就了解他這副隱晦的性格的,見狀忙解圍道:“玲瓏與斑斕進入‘浮生幻境’之時曾經得到一名自稱‘山神’老爺爺的指點,並且贈送我們一副紅瑪瑙耳墜,不知是否就是鑰匙呢?”說完歪著腦袋伸出雙手將那隻鑲嵌著‘魔’字的耳墜解下來,擱在手心中伸出去給三人觀看。
“魔?”漫香伸出手指從玲瓏手心掂起耳墜,置於透光處細細觀察,續而皺緊雙眉搖了搖頭:“這墜子屬性偏暗,附帶金石特性,氣息與異境之門偏屬靈水之氣的感覺完全不合,雖然形狀相仿,可確實不是。”說完報以遺憾地一笑,將墜子遞還給玲瓏,順便瞄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斑斕,雙眼突然一亮:“斑斕那隻可否鑲嵌一個‘靈’字?”
“嗯?”斑斕愣了愣,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從觀眾的角度給拉到了台前,一時還沒有適應過來。
“可否借我一觀?”漫香好奇地伸出手,斑斕猶豫片刻,隨即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伸手往左耳一攏,佯裝取下來握在手心中,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
漫香突然覺得手心癢癢,正心中疑惑,卻見斑斕移開手指,自己手心當中赫然一隻一寸來長的幼鼠,通體粉紅,隻覆蓋一層淺淺的絨毛,它甚至抬起腦袋衝她眨了眨眼睛,嚇得漫香‘啊——!’地驚叫一聲,忙不迭甩手丟掉。
“你,你你!你你你你——!!”由於受驚過度,漫香指著斑斕,半天說不清一句話出來。不過在場的誰都知道她的意思,玲瓏更是瞪大雙眼,想笑又不敢笑,極力忍著,唯獨天籟欣喜異常,大家讚歎,興高采烈地在一旁拍手叫好。
蟬翼突然‘啪’的一巴掌打在那樂不思蜀的猴子腦門上,故作吃驚道:“啊,好大的蚊子!”說完抬起手掌看了看:“沒打著,恩,別怕,再來。”說完一揮手臂,又是一大嘴巴招呼下來。
嚇得天籟腦袋一縮,吐了吐舌頭,轉眼間噤若寒蟬,趕緊一溜煙竄出老遠。
那被漫香甩手丟出去的‘小耗子’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暢的弧線,‘錚’地一聲落了地,幾人仔細看來,原來竟是一枚玉石小錢,方才被斑斕取巧地用障眼法掩去本體,化作生靈形態拿出來嚇唬人罷了。
這不過是粗淺的入門魔法,隻是咋見之下始料未及,讓人慌了手腳,遂被他輕易騙了過去。
“斑斕,別鬧啦,來,乖乖把耳墜給我。”玲瓏忍住笑意,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去取斑斕耳垂上的墜子,絲毫不覺這動作在旁人眼中看來太過曖昧親密。而那孤傲不馴的少年卻也不避不閃,輕笑著歪過腦袋,好似一隻家養的慵懶乖巧小貓一般任她擺布。
或許他真的就像玲瓏套上了無形鏈條的一隻任性乖覺的寵物一般吧?眼見此時這一幕的蟬翼心下不由得如此感歎,帶著幾分羨慕幾分嫉妒地轉眼望向一旁仍然忿忿不平的漫香,黯然自問:到底需要多麼親密無間的感情,才能達到兩個人耳鬢廝磨的境界呢?我與她,什麼時候才能走到這一步呢?
或許,永遠沒有可能吧……?
他搖了搖頭,不願細想下去,再抬眼時,看見玲瓏手持斑斕那尚帶著體溫的耳墜站在幽潭岸邊正仔細打量懸浮水麵的麵具。
那黑白相間的麵具出水麵一尺來高,長約一丈,能清晰地分辯出眉眼鼻唇。雖然隻是黑白相間的麵具,可是麵相並不顯得凶惡,滿臉油墨重彩下,居然能依稀看出幾分優雅與柔順。
玲瓏愣愣地拿著斑斕的紅瑪瑙墜子站在岸邊許久,依然看不出從哪裏可以將手中那麼細小的一枚耳墜鑲嵌進去?正躊躇間,斑斕上前,伸手從玲瓏那裏接過‘鑰匙’,慧黠一笑,飛身躍起,攀越麵具之上,近距離仔細搜查蛛絲馬跡,很快在麵具眉心發現一方不起眼的小孔,冷靜揣度片刻,他揮動手指,敏捷地將那隻漂亮的耳墜按了進去。
原來那小孔雖然位於眉心,可一來由於麵具此處俱是漆黑油墨色調不易辨認,二來麵具碩大,遠距離注視之下很難察覺,故而玲瓏觀察半天仍然遊移不定。
不過也是因為她心地單純,未嚐如斑斕一般使用意念搜索,否則即使閉上雙眼,亦能輕易‘觀察’出微末端倪。
那‘鑰匙’鑲嵌進入它的眉心之後,麵具倏忽間抖了抖,睜開朦朧的雙眼,眨了眨,緩緩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