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萬象之森 第四章 鎮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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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被斑斕斷然撕下的三色靈符,四周綺麗的絕壁陡然顫抖起來,封印破敗處,原本平平無奇的峭壁在地動山搖的數秒之間漸漸龜裂開一道如被雷劈的深深裂紋,以三色靈符封印處為中心,向四下‘哢哢哢’地樹枝狀散布開來。
斑斕不知何時已掙開束縛從玲瓏背上跳了下來,見那封印破裂之後的反應居然如此巨大,不由得心下微微一驚——可他雖然是微微一驚,那眼中卻閃爍過一絲比驚訝更濃更盛的對即將開場的好戲的期待和興奮。
眼見這突如其來的裂縫瘋了似的‘哢嚓哢嚓’地飛漲開,就在靈符離位,封印毀滅那處,好似沉睡的惡魔蘇醒過來,饑餓地張開血盆大口一般,撕開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逐漸擴散。斑斕敏捷地一拉被這異變驚嚇得目瞪口呆的玲瓏,提醒道:“快趴下!”
幸虧他反應及時,那絕壁上乍現的‘惡魔的血盆大口’中突然猝不及防地噴射出紅、紫、藍三色光影,一衝而上,圍繞著半空中那株晶瑩透亮的人參飛快地旋轉起來,那株數丈有餘的人參仿佛及其痛苦一般掙紮扭動著,卻逃不過三色光芒的束縛,很快化為靈光被那三道光芒牽絆住,開始慢慢吸收。
正這時候,顯然被陶醉在眼前新奇幻象中的兩小孩遺忘了的體態略顯壯碩的那株人參掙紮著從它自己製造的大坑中爬了出來,一副身受重傷,殘缺破敗的模樣。出來後連站立都顯得搖搖欲墜,索性幹脆就這麼躺了下去,‘轟——’地一聲,濺起周圍一股股激蕩的氣流和被它壓碎的彩色珊瑚礁的‘屍體’。
“哎呦!”碎片飛上兩人所在的淩空突兀而出的岩石,嚇得玲瓏趕緊抱住小腦袋縮成一團,斑斕見狀,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身子偎著她,替她遮擋空中堅硬碎散的珊瑚碎片。
底下的朱參看見這一幕,沉沉而笑,緩緩開口道:“你們倒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想當年,我與妻子也曾經如你們這般,可如今,竟因為雙雙被魔域瘴氣汙染,純靈之氣日漸混濁,為還她清冽純靈之軀而不得不將她親手殺掉,將侵入她軀體之中的惡靈轉移到自己身上…可是,”巨大的朱參精頓了一頓,不安地扭動著身體,仰望半空中正因被三道靈光吸收而已經稀薄飄渺的愛妻的魂魄,淒慘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她竟放棄升天的機會,為抑製被惡魔附身的我,甘願被‘鎮邪狩魂定乾坤’的三色靈珠吸收,落得這般失魂落魄的下場,都是我的錯啊……”
互相依偎著抱成一團的兩小孩聽他自言自語說到傷心處,連聲音亦漸漸帶著哭腔,互相對視一眼,彼此握緊小手,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也落得如此淒涼的下場。
空曠的地縫中,不知從哪裏吹來一陣陣陰森淒厲的妖風,‘呼呼’地在幽冥中恣意肆虐,好像一聲聲無助悲哀的啜啜飲泣。那大戰之後全身乏力的朱參精仿佛無可奈何般歎息一聲,突然開口,聲音低沉縈繞,徐徐吟道:
“……冰肌寒玉銷魂骨,傲九天,自使明月窺得暗香亂。看年華流轉,朱顏偷換,熬不過春花秋月兩相斷……早知今日素顏垂淚,不如當初各奔東西!恨蒼天,笑我柔腸寸斷,催得青絲化如雪!”
吟畢,仰天大笑,眼睜睜看著‘鎮邪狩魂定乾坤’的三道靈珠吸收完愛妻的魂魄,光芒大盛,三位一體一起籠罩下來,將自己惡靈寄生的身軀牢牢控製住。朱參複又長歎唏噓,對兩人傾心道:“我即將被封印它於萬象之森,十年後,元神寂滅,這具軀體化作惡鬼日益強大,那時候,唯恐連這鎮邪狩魂靈珠也鎮壓不了……我瞧你們兩天資聰穎,生得俱是奇才異稟,若他日我真落得如此下場,貽害天下,你們就用‘它’來將我徹底毀滅了吧!”話音甫落,鎮邪靈珠突然光華一收,將朱參龐大的軀體強行壓縮,那修行萬年的朱參精痛苦地失聲慘叫,轉眼之間,龐大的身軀竟被壓迫得隻餘一丈開外,陡然被靈珠三色光芒織成的天羅地網拖入半空,與之一同化為一道詭異的星芒,流星般飛出天塹消失在茫茫夜空。
“……”兩人轉眼之間經曆一場天翻地覆的劇變,一時還不能完全回過神來。好一會,斑斕率先低下呆呆仰天無語癡望的腦袋,瞧見朱參方才躺著的地方留下一物,好奇地拉拉玲瓏,伸手指道:“你看,那是什麼?”
玲瓏轉過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由於震蕩過大,整個崖底一片激蕩的碎末塵埃,實在看不清楚,“好像是什麼武器吧…?以它剛才那話中的意思猜測的說……”
“下去看看。”斑斕瞧了她一眼,站起身來,反身環抱玲瓏蠻腰,不等她回過神來,早已兩眼凝神,身體倏忽向下閃出數丈,淩空輕點岩壁上虯枝盤結的珊瑚礁,一個翻身,再度閃躍出數丈,他就這麼‘噌噌噌’地一路連翻帶閃,表演雜技似的一路移動到崖底,比剛才玲瓏小心謹慎地攀岩而下的動作不知帥出了多少倍。
“……”落地站穩,崇尚兵器的男孩立即丟下目瞪口呆的女孩,自顧往那煙塵中若隱若現的東西奔去。
“啊,這麼大!”迷霧中傳來斑斕興奮莫名的嚷嚷聲,玲瓏好奇地一抬頭,竟不住小孩子愛瞎湊熱鬧的天性,跟著跑了過去:“什麼什麼?——啊,這是什麼啊?!”那在遠處煙塵彌漫中,隱約呈現的竟是一柄雙麵冰刃的巨大長刀!
長刀身長三丈,柄長八尺,通體赤紅,表麵閃耀著一層流光溢彩的光輝,柄端處紋有龍鳳嘯天圖騰。單看刀身,前端平實,兩端雪亮鋒利,大致呈扁長菱形,不過中間相對平滑罷了,明顯隻適合用於臂力強勁地挑、砍、劈、斬、截等等幅度相對較大的攻擊方式。
“可是……可是它這麼巨大,怎麼才好帶走呢?”玲瓏細心地圍著大刀轉悠兩圈,還在猶豫著該不該動它呢,斑斕早已一衝而上,環臂抱住這把深插入地底的大刀刀柄,嘻嘻哈哈地在空中瀟灑地蕩起秋千來。
不知那赤焰大刀是否通曉人性,被斑斕觸及之後竟一寸寸逐漸縮小,最後居然能與其手握尺寸相搭配,且揮灑自如,不輕不重,恰如其分。看得玲瓏大呼過癮,羨慕地討斑斕要來,也想擺個POSS耍耍威風,豈知接過之後便一個重心不穩地‘哐當’一聲掉了下去,女孩不可思議地高呼:“天,好重呀!”
斑斕輕輕一笑,躬身拾起,振臂一劃,將那神器揮舞得是流光閃閃,刀花四溢,末了,收刀曳地,回過頭,對上玲瓏似笑非笑,快冒出火光的雙眼,他很自覺地低調道:“唉,太重了,用起來也費力的緊,看來也不過廢銅爛鐵一把…”一邊說還一邊搖頭晃腦地唉聲歎氣,明顯是虛張聲勢,得了便宜還賣乖。
“好哇,原來你曾拜師學藝,早上在湖邊為何不曾施展技藝?”玲瓏哪這麼好騙,不依不饒地揪著他的小辮子,雙手一叉腰:“哼,害我一直提心吊膽,生怕你被人家欺負去了,可擔心半天呢!”
“拜托,我哪有?不過以前身旁剛好有略通異術的前輩指導過一二好不好?”男孩無辜地望著玲瓏,攤開雙手委婉地解釋道:“斑斕來自遠方,一路奔波,好不容易途經人煙稠密之地,實在很累。”
“那之前被昏倒被妖精丟下懸崖也是這個緣故了?”
“……不慎著了它的迷香。”斑斕小臉微微一紅,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比劃一個忽悠打哈的手勢,轉過口鋒道:“我們還是先上去吧,我背你。”
“真的?”玲瓏愣了一愣,隨即狡黠地歪著腦袋點點頭:“對哦,下來的時候可是我背你的呢,現在上去自然是該你背我的了。”說完嘻嘻一笑,轉到斑斕身後縱身一躍,八角章魚般手腳並用地纏了上去,饒是如此,卻將信將疑地試探道:“你行麼?”
“嗯。”斑斕簡單答應過一聲之後便不說話了,走到岩壁旁仔細考慮著上去的方案。玲瓏終究忍不住好奇,續問道:“你多大了?”
“六歲。”他閉上眼,神色凝重地念動一段拗口的符文,催入武器,嚐試與手中的赤焰刀達到彼此身心相投。
玲瓏見狀,不便再無端叨擾,半晌,仿佛自言自語般喃喃稚語道:“不會和玲瓏一樣也是六月一號出生的罷?”
“……”而對於天性不善與旁人親近的斑斕來說,這天真無邪,善於被人坑蒙拐騙的小女孩無異於一隻真人大小的玩具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