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後的日子依然平平淡淡，不過一句話說的好，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一覺睡到自然醒，在明媚的陽光下散散步其實就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不適應的原因，往往一覺雖然是自然醒，卻都是很早的時候，醒的早但是不困，有點現在所說的失眠的感覺。
    在宮中待了這麼長時間，小小的粟景宮也算是井井有條了，早已沒有了先前的蕭瑟。
    早飯後，我端了把椅子坐在院子當中。
    雕木漆椅，標準的古董椅，被很隨便的擺在院子中央，幸虧椅子不會說話，否則就會被罵死吧。
    隨手揪了片葉子，歪坐在椅子上，斜眼看著院中的小景，好一副“采菊東籬下，悠然現南山。”的閑適感。
    記得小時候，我和哥哥也經常會在家裏的小院子裏玩耍，我哥哥會用一小片葉子做成一個很精致的笛子，小巧玲瓏，吹起來也是聲音圓潤，貌似應該是這樣折的吧。
    突然很想念他們，想念小時候，想念那的時代所有的人。
    “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已來秋窗秋不盡，哪堪風雨助淒涼！”漫不經心的脫口而出，藍天白雲之下突然襲來的傷感尤為可怕。
    “敢問這大好風光何來的蕭瑟？”一個細細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一回頭，是個清秀的女子，麵熟。
    腦海中仔細搜索，無數臉龐在腦中顯現。
    “主子不記得嗎，綠鶯，這裏的廚子。”
    想起來了，原來就是綠鶯，那天她好像還專門送我來著，哎呀真不好意思，每天吃著別人弄的飯卻把做飯人給遺忘了。
    “綠鶯好呀，老早就想認識你，今天也算了我一莊心願嘍。”陽光有點刺眼，綠鶯站在陽光下，我坐在椅子上，仰頭看著輪廓分明的女子。
    “主子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裏感歎？”依舊是她獨有的聲音。
    “無非就是有感於時事……你知道嗎，這裏的風光縱是再好，可以屬於每個人，卻永遠不屬於我……我的家鄉那裏有一種說法，叫作‘樂景襯哀情’，意思其實很好懂，眼前的事物越是美好，在特定的條件下也就越是悲哀，現在，我也是一樣啊。”心中有一絲苦澀的味道。
    “主子有什麼煩心事嗎？不知綠鶯可否分擔。”平靜如水的感覺。
    其實我一直認為綠鶯就是那種處事不驚的人，不論事務大小，都是心中有如容納千萬條河流那樣寬廣，早先聽揚寶說過，綠鶯從不參與小宮女們的討論，總是靜靜的在一旁，今日看來，的確有一種穩重感。
    “綠鶯，按進宮時間來算，你應該比我要早上好些年，應該比我更有經驗，你覺得，這深宮之中到底怎樣？”我看著她。
    她深不見底的眸子中透著一種淺笑，不發話，隻靜靜的看著我。
    “沒什麼，我隻是問看法，要真心的那種。”我重複了一遍。
    “好吧，既然主子這麼想知道，奴婢不妨直言。”綠鶯微笑了一下，隨後接著說，“奴婢雖自幼在深宮中成長，卻也不敢斷定這深牆大院中的一切事情的結果，隻是知道，做事不能僅憑感覺，和自己無關的，就應該不管，這也是想在這裏站住腳最基本的道理，主子之間是這樣，奴才間也是這樣，也許今天你是哪位小主麵前的紅人，明天也許小主不受寵，連你的身份也會從山頂瞬直跌入穀底，一點也不會讓人驚奇，在這裏，身份地位就是其他太監宮女的態度，就是這樣。”
    說的好直白，不過也許我最需要的就是這樣直白的語言。
    “很好，聽說原來你是哪位娘娘的侍女，出現了變故一定很難受吧。”
    綠鶯的表情依舊風平浪靜，不動一絲波瀾，“如今物是人非，娘娘已經去了，對於我們這些奴才來講，現在服侍的主子就是天，即使有再大的哀怨，也不可表露出來，也習慣了這種要承受的感覺。”
    看著女子柔中帶鋼的麵龐，不禁覺得有點想哭，很年輕的少女，卻要麵對這麼多，還要講複雜的情感深埋於心底。
    風浮動著綠鶯的裙擺，使她看來更有點飛逸的感覺，本來就精巧的五官此刻也盡是讓她宛若仙人。
    “好了，綠鶯，累了吧，我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吧。”我起身，拍拍她看來瘦弱的肩。
    “好，那，主子慢走，椅子奴婢隨後就搬回去。”綠鶯低下頭，恭敬的行禮。
    “嗯，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