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突變】 第一章 所幸無人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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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有些炫目,自窗外映入眼簾。她沒死?這是哪?執盈躺在床上,微微轉動著頭顱。這間竹屋很舊,但不破。對麵的牆上掛著鬥笠和柴刀,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難道這屋子的主人是個樵夫?她心存疑惑,卻不知找何人解答。
“呀,你醒了。”一個清脆的女聲,由上方傳來。
執盈努力的向上看著。“別看了,我在這呢。”一張俏麗的小臉,隨即湊到眼前。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樣子很可愛。“今天是你運氣好,遇到了我們。不然的話被衝到上遊可就麻煩了。你要知道逆春河每逢三月的時候,河水就倒流。上遊的水可深著呢,而且亂石還多。知道不,你這條命可是我哥釣上來的喲。”她衝執盈一擠眼睛,調皮的一笑。“哦,對了,我叫竹枝,你叫什麼?”
“執盈。”喉嚨很痛,她勉強發出聲音。
“執盈?哦,名字不錯,很好聽。”竹枝晃了晃頭,名字好象在哪聽過。“落水的人短時間內最好不要說話,喉嚨會很痛的。不過我哥去找龍大叔了,等他來了為你熬點藥汁,喝了之後就會複原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去采些山菌來。”說完,她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執盈盯著竹枝的背影,一時無法適應的愣住了。頭一次,有人聽見她的名字如此反應。她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再次醒來時,屋裏多了些藥香和兩個陌生的男人。一個高高瘦瘦的,五官看起來很清俊,人長得很結實。另一個看起來上了些年紀,鬢角已有了風霜。隻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盯著你看的時候顯得有些犀利。
見她醒了,那個清俊的男子端著藥碗走了過來。“來,先把這碗藥喝了吧。”執盈不語,隻是望著他。
“不苦的,現在也不燙,喝吧。”那男子見她不配合,搔搔頭,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哥,你可真是的。現在她暫時不能動,你讓她怎麼喝呀。你們男人就是粗心,連照顧病人都不會,還是讓我來吧。”看見竹枝那張俏麗的小臉,執盈才安下心來。
“來,來,來,喝藥。”竹枝扶起執盈,把藥碗遞到她手裏。藥碗很重,執盈吃力地捧著。
“對了,還沒給你們互相介紹呢。這個高大英俊的是我哥,他叫竹根。旁邊那個就是龍大叔。他是我們這兒的村長。人可好了,懂的事可多了。”竹枝興致勃勃地說著。“這個姐姐叫執盈,名字好聽吧。”
竹根笑著點頭,“好聽,不過和聖女同名呢。”一旁的龍大叔陡然變了臉色。
“執盈姐姐,你家住哪?等你養好了身子,我們好送你回去。”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竹枝有點象碧蘿,隻要開始說話,嘴就一刻也不能停。
“我……可以留下嗎?”執盈猶豫地說著。她很累,不想回去。隻想在這樣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靜靜的活著。
“不!你必須走。”龍大叔答得很幹脆。“你若留下,會給這村子帶來不幸。”他說得很篤定,很不客氣。
或許吧,執盈悲哀地想,他說的是事實。況且,自己又能隱藏多久呢?執盈的眼神黯淡下來,無言地喝著藥汁。
“留下吧,留下吧。我們家很大的,而且再多幾個人住都沒關係。看她瘦瘦弱弱的,能吃多少飯。最多再加個碗加雙筷子,一點也不麻煩的。你說呢,哥。”竹枝求助般的望向竹根。
“龍大叔,讓她留下吧。咱們艾月族的人,怎麼能把客人攆出家門呢。既然來了,就是朋友,是自家人。自家人自然不能分開了,是不是?”竹根的話很有說服力,龍大叔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把她留下行,但她會做什麼?瞧她那身裝束,一定是養尊處優慣了。雖然也有手有腳的,但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難道要你們兄妹二人,養著她不成?況且,她家裏人不會找她嗎?”龍大叔瞟了執盈一眼,得出了定論。
執盈瞬間脹紅了臉。是的,她除了會當聖女,其它真的都不會。甚至連當聖女,也是不合格的。
“我沒有家人。”她一直都是孤獨的,一直都是。“不過,謝謝你們救起我,等明天天一亮,我就離開。”人不應該有願望,有願望就會失望。靜靜的活著,對她而言,果是奢望。
“別走嘛,我一直想有個姐姐來陪我。現在這個願望終於要實現了,我才不讓你走。你不會的,我教你。如果還是不會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有我們兄妹二人在,總不會讓你挨餓。是吧,哥 ̄”竹枝拉著長音,意圖再明顯不過。竹根點頭稱是。
“那你留下吧,希望是我多慮。”執盈……執盈,龍大叔在心裏默念了幾遍這名字,歎了口氣走出這間竹屋。
一年後。六月,四日,晨。陰。
平靜的日子總是過得比預期的快,執盈望著窗外的烏雲喟歎著。
“執盈姐姐,你看今天會下雨嗎?”身後是竹枝在問。或許是相處得久了,每逢天氣有變,她總會問執盈一句。
“會吧。”看樣子一定會下雨的,執盈順口說道。
“哦,那就是今天不會下雨嘍。晚上的篝火會能如常進行,真是太好了。”竹枝拍手笑道。
執盈轉過身來,有幾分哭笑不得地望著她。“竹枝,我說的是會下雨。”幹嘛每次都扭曲她的話?
“我知道呀,我沒聽錯。隻是你每次一說下雨,就是個大大的睛天,所以我最喜歡問你天氣了。”竹枝晃著頭,笑嘻嘻地說著。
執盈默然。曾幾何時,自己的話被當成聖諭一樣,莫不遵從。可是……現在?
“我最喜歡篝火閃爍的夜晚了,多美呀。一年才一次,要是不能參加多遺憾呀。你呢,執盈姐姐。”
“美的東西,會有人不喜歡嗎?”她歎氣似的說。
“執盈姐姐你說話,總是這樣不直接。不過,我還是喜歡你。咦 ̄ ̄你看!太陽出來了!!”竹枝驚喜地大叫。
太陽出現的真是時候,明媚得令人尷尬。“我就說嘛,姐姐的話反著聽最準了。”竹枝的話,讓執盈啞然失笑。她忽然感到很輕鬆,走下聖壇,沒有權杖,不再是聖女也不會被人神化的感覺真好。
這種好心情一直維持到月亮升起的時候。盡管執盈並不想參加篝火會,仍被竹枝強拉了來。竹枝很快跑開了,執盈望著大家忙碌的身影有些無措。她來了又能做什麼呢?以前這種篝火會,她隻是坐在重要的位置上看著別人開心。現在她融入其中,反而茫然。
想想自己來到這裏的時候是春天,現在已是另一個春天。春天不總是一個樣子,但自己還是老樣子。她走到河邊,坐在月光下,靜靜地望定遠方,空白著心事。
春夜的月,總是格外的靜謐。讓逆春河也迷失了自己,嘩啦啦逕自空響卻難覓其蹤。
遠處,一處處篝火被包裹不住熱情的人們依次點燃,歌聲任風蕩開,隨處拋灑著快樂。快樂總是別人的,與已無關,執盈暗想。
歌聲越來越近,篝火越點越多。她眼底有抹濃得化不開的落寞,在火光的掩映下更顯幽深。
“嗚 ̄ ̄ ̄”
號角聲宣告著夜正式開始沸騰,也將執盈由沉思中驚醒,篝火旁的人們開始成雙結對的邊唱邊跳起來。
這夜不屬於她,她注定與快樂無緣。落寞的人應該離開。執盈起身就走,一碗酒攔在了她眼前。是竹根,執盈看了一眼。酒,在月色下更顯清洌。即便沒有風,香氣也撲鼻而來。竹根的眼神象火一樣熱烈,令人很難對視。
多澄澈的眼睛,和那個人很象。可惜眼睛可以澄澈,往事卻無法透明。心開始酸脹起來,執盈深吸了口氣,努力抑製著情緒。
“執盈,喝了這碗酒,你就是我的女人。”竹根在她身後說道。執盈的身體猛然定住了,不敢置信地回望。幾近相同的話,在不同的夜,居然再次出現。
她推開了那碗酒,向前走去。人生是不可逆的,她的曆史也拒絕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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