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無畏
    “大爺我就這樣，怎麼的？”那車夫得意地晃著腿。這就是商品社會嗎？難道一個人的誠實的品質還不如五塊錢？
    那車夫看著少年和少女氣得有點紅的臉，心想：“怕事的大學生，我不知訛了多少了，尤其是男女結伴的，男生一般都是怕事的。”想到這，他就更膽大了，盯著那少女說：“要不，讓大爺抱抱這小妞，這錢我就不要了！”說著，一雙色迷迷的眼更是在那少女身上瞄來瞄去。
    少年哪受過這個。錢是小事，但誰要是欺負二妞，那是絕對不行的。就為這，他就大大小小不知打了多少架。隻見他一把把背包扔在了地上，臉也不太紅了，心氣平息了好多，呼吸也自覺地沉穩而悠長。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說要打架的時候，他是心中相當的冷靜。不象有的男孩，一要打架，嚇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激動得手腳亂抖。
    少年一指那車夫：“你嘴巴放幹淨點！”那車夫心裏“格登”一下，心說：“不好，今天碰上個愣的。”充了胖子，一時也回不了頭，也惡狠狠的說：“小子，想找打呀！”
    少女急忙上前一步，站在了少年的身邊，說：“你要幹什麼呀？給你錢不就行了嗎？”說著，就從包裏掏出一張十元的鈔票來。少年一把把她拉在身後，說：“起來，二妞，這不是錢的事。”
    “嗬，挺橫啊，你呀！”那車夫一看少女害怕了，也不怕了，在那直活動關節，象是要動手的樣子。
    路旁的行人也忘記了匆匆，紛紛圍過來，要看熱鬧了。圍觀的人個個是興高采烈，但就是沒有一個人上來勸架。如果這時有人來勸架的話，他們會不高興的，有的還會罵"傻B，狗拿耗子。”因為這樣會讓他們少看了一場熱鬧了。
    人越來越多，年輕車夫看到有幾個三輪車夫也在看熱鬧，衝他們一擺手說：“哥幾個，這小子坐車不給錢，來，給他點顏色看看。”於是，那幾個人也擠到圈子裏來了。那車夫就更得意了，活動著手腕，冷笑著說：“小子，怎麼樣呀？還狂不狂呀！”
    少年沒有接話，回頭看了看，二妞不見了。“肯定是去找警察了！”少年這樣就放心了，心裏在盤算著如何一擊製勝那個嘴賤的車夫。少年的家鄉習武成風，他更是樂此不疲，從記事以來，每天從未間斷過打拳。
    那幾個車夫看少年沒有說話，以為他怕了，就慢慢的圍了過來。痛打落水狗是他們最擅長的了，他們有的是群膽。
    眼看一場打鬥就要開始，圍觀的人眼中都放出了光了，後麵的人更是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個矮的人則是著急的轉來轉去，想找個人縫。可哪裏找得到，隻好口中不停地問：“怎麼樣了，怎麼樣了？”據說有個愛看熱鬧的人，有街上一群人圍著看一起車禍，他擠不進去。聽著裏麵的人說得熱火朝天，急中生智的他大喝一聲：“快閃開，撞著的是我二叔。”人群頓時鴉雀無聲，立馬讓出一條道。心中暗自得意的他佯做一付戚容，到裏麵一看，我靠，撞死的是頭驢。
    “讓開，讓開！”人群外有人大喝一聲。那幾個車夫都是一愣。就在這時，少年飛起一腳，正中那年輕車夫的下頰。誰也沒有看清那少年是如何啟動的。隻聽見“啊”的一聲，那車夫就倒在了他身後的另一個車夫身上，後麵的車夫沒能扶住他，結果兩個人都倒在了地上。年輕車夫的嘴角已冒出了血絲。這時圍觀的人群才反應過來，發出了一陣叫好聲。
    “是誰在這找茬呀？”隨著話音，擠進來一位小夥子。
    “咦，怎麼不是警察呀？”少年心中一愣。
    隻見這個小夥子，劍眉寒目，鼻梁相當的挺，有點象少數民族。上身一黑色背心，胸肌相當的好，一看就知道是經常鍛煉身體的。下穿一當時流行的太子褲，腳上一雙黑皮鞋。他和少年一對視，彼此心中都是一驚，兩人的氣質很象的，都是那樣英俊，眼中都有很多的英氣。不同的是，黑衣小夥有較多的霸氣，而“老爺”則是較為內斂，沒有那麼多的狂傲。
    “是你找事嗎？蛋子！”小夥一指“老爺”。倒在地上的和站著的，他也分不清誰是車夫，誰是學生。因為兩個都是年輕人，穿得也差不多，都是土老冒一個。
    少年的臉上頓現反感之色，剛要還上一句。“錯了，錯了！”這時二妞從人群中也擠了出來。她跑到“老爺”身邊，對那小夥說：“我們是學生。”
    這時，又擠進來幾個也是打扮入時的年輕人，站在了那小夥的後麵。其中一個問：“老大，收拾誰呀？”這時，人群中不知誰小聲說了一句“唐二少”，圍觀的人就開始散了。隻一會兒，就隻有那個年輕的車夫，還坐在地上，也不敢站起來了。其餘的車夫也早跑光了。
    “對不起，”小夥換了笑容。“看錯人了。”說完，走過來拍了下“老爺”的肩以示好。“老爺”則推開了他的手。後麵的那幾個年輕人瞪了他一眼，沒敢說什麼。
    唐二少則走向了那個車夫，一股火發在這個倒黴鬼身上：“媽那比，你給我起來！”那車夫撐著地站了起來。二少上去就是兩記耳光，相當的響亮。血又從嘴裏又流了出來，那車夫也不敢動，隻是一個勁的說：“大爺，我錯了，大爺，我錯了……”二妞看不進去了，急忙上前拉住了那二少的左手，邊拉邊說：“算了，好了，別打了，他知錯就行了。”
    二少仍不依不饒，右手一揚，把那車夫嚇得是手擋著臉直往後縮。二少“吃”的一聲，笑了：“看在我師妹的麵子上，饒你這一回。”車夫連連躬身：“謝謝大姐，謝謝大姐……”二妞也笑了。二少這回掙足了麵子，喝了一聲：“快滾吧！”那車夫急忙轉身就走。
    “回來！”隻聽得“老爺”一聲怒喝。就這一聲，嚇得那車夫急忙轉過身來，“樸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哀求說：“這位大爺，你饒了我吧，都怪我有眼不識泰山。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起來吧，你！”那“老爺”冷冷地說：“做人要有分寸，不能為了錢，什麼都不講。”那車夫連連點頭：“你教訓的是……”少年掏出那張錢來，遞給那個車夫，說：“給你的車錢！”那車夫不解的看著這位少年，又看了一眼唐二少，說：“這錢我不要了，謝謝你！”說完，竟有些激動了。少年把錢塞到他的手裏，說：“盡管有點貴，但我們說好了價錢，該給你的，就一定要給你。不能因為我們能把你打跑，就不給錢。”唐二少眼中也露出讚許的目光，說那車夫：“拿著吧！學著做人啊！”
    那車夫接過了錢，喃喃地說：“謝謝，謝謝……”眼中竟有了絲絲的淚光……
    “你好，師弟，我叫唐義。”唐義麵帶笑容，把手伸向了“老爺”，說：“剛才是誤會，對不起了。”
    “老爺”忙接過手來，他好像沒握過手，有點不知所措。唐義順勢左手拍在“老爺”的肩上，親熱的說：“我是九二級中文係的，喊你師弟，你不介意吧？我們是新生接待站的誌願者。”剛才的誤會和不快被唐義的熱情趕得煙消雲散，“老爺”趕緊說：“沒關係，不打不相識嘛！”唐義哈哈大笑，說：“說得好，說得好，我喜歡！”就這樣一句話，惹得旁邊的那幾個年輕人的眼中，有了少許的妒忌。
    “老弟，你怎麼稱呼呀？”唐義更親熱了，叫的也更親密了。
    “對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常軍，今天來報到的新生。”常軍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這位美女呢？”唐義轉向了那少女。
    “她叫曹曉霞，我們是一塊的。”曉霞被一句“美女”叫的是滿臉飛紅，常軍趕快替她解圍。
    “大學生就是不一樣，竟當麵叫人美女，”曉霞心中暗想：“這在家裏，要被人罵作流氓的。”
    自以為閱美女無數的唐義，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但不象他身後的那幾個，不時的在曉霞的苗條的身材上瞄來瞄去的。
    唐義迅速收斂心神，說：“來來來，我介紹一下。”他指著那幾個年輕人，說：“這是王軒，這是周通，這是馬衛星，這是李紅旗……，我們都是九二級中文係的，我們在一寢室裏住，我的年齡最大，所以他們喊我為老大，這是大學裏的不成文的規矩了。你們到時是一樣的。”
    常軍順著唐義的介紹挨人看去，隻見個個和唐義差不多，都是他眼中的奇裝異服，都是他在上高中時認為的“小混混”。常軍認為，一個學生在上學時，就應該穿得象他一樣，才象一個學生的樣子。所以他就沒有穿曉霞的爸爸給他買的時新的衣服，還和上高中的時候一樣。而曉霞則興高采烈地穿上了，人靠衣裳馬靠鞍，美麗的她更是惹人眼球了。他也感覺到有點不自在。唉，這個以貌取人的社會。
    人在江湖，常軍也隻好挨個與他們打招呼，極為生疏和別扭地與他們握了手。
    “老爺，我們到接待站去吧!”曉霞上來解圍了。
    “隻顧說話了，弟兄們，來幫忙呀。”唐義說著，自己先背起了那個背包。其餘的人，也把兩個行李拿了起來。
    “哎，她怎麼喊你老爺呀，你們家不會是地主吧？”唐義這才反應過來。
    “這個年代了，哪有什麼地主呀。這話說來長了，簡單的說就是，她喊的‘老爺”的“老”是“姥姥”的“姥”，她的姥爺家和我們是鄰居，我又和她的姥爺是同一輩份的，按我們老家的規矩，她也在喊我為“姥爺”的。”常軍解釋道。有常軍的村裏，一個老人，喊一個小孩子為叔，甚至為爺，是不會有人大驚小怪的。
    中國人的關係，輩份和稱呼，是紛繁而又複雜的，足以讓一學中文的外國人頭疼的。隨著計劃生育的實施，估計象舅舅，姑夫，姨夫，大伯，小爹，表叔……這些稱呼終有消失的那一天，二十一世紀的小孩兒不知要費多大的功夫才能明白這些詞的含義，更別提讓他明白“表嫂的二姥爺的姨外甥”是誰了。
    唐義一聽，笑了起來：“我還以為她是你的丫頭呢？我正妒忌你呢，有這麼漂亮的一丫頭服侍著。多美呀！”這一句話說得曉霞的臉又是飛霞滿天。二少又說：“你們都是同齡人，喊名字不行嗎？”常軍笑一笑說：“這你要問她了？我早就讓她喊我的名字了。”
    “是嗎，不會吧？”唐義不解地問。
    “十幾年了，我改不了了。”曉霞淡淡的說。
    唐義還要再問，可說話間已到了車站裏的新生接待站了，他也隻好把一肚子的疑問先放在了心裏。
    隻見兩張辦公桌上方有一大條幅，寫著“歡迎你，新同學”。桌子旁邊已站了十幾個來報到的新生，以及他們的行李，大大小小的包裹，放了一地。唐義他們把行李放在了地上，指著曹曉霞，打笑她說：“還是你的外孫女對你關心呀！我們正在這兒接待別人呢，她象仙女一樣快的飛到我們身邊，大喊著：“快來人呀，有人打我們新來的學生了。”那時，可沒有了一點淑女的樣子了。”
    “是嗎？”常軍滿臉笑意的看著曉霞，他能想像到她會是怎樣的舉止，因為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曉霞有點得意的回看著她的老爺。
    “哎，不對呀！你的腳不是扭傷了嗎？”常軍突然想到。
    “是呀，當時我的腳突然就好了，你說這怪不怪呀！”曉霞狡黠地說。她知道老爺不會和她一般見識的。
    常軍佯裝生氣，舉起了手說：“說，這是第幾次狼來了？”
    曉霞以手抱頭，配合默契地說：“饒命呀，老爺。我說實話，這是第ｎ次了。”
    旁邊的唐義也給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