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趙雲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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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飛是個老實人,喜歡八卦不是他的錯,隻是一喝醉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是他的不厚道了。張飛最愛喝酒,喝醉了就喜歡抱著人家八卦最近蜀中新出的新聞。可以從最近白菜漲價了一直說到某個將軍後院的老母豬又生了幾頭小豬。欲望越少的人就越能得到滿足,我喜歡張飛,因為他活的是如此的簡單和快樂。對他來說,隻要今天打仗打贏了,或是今天孔明誇他聰明,他便可開開心心的喝下一壇酒。相比張飛,趙雲卻總是一張千年冰塊臉,作為一個為人拉皮條的神仙,我最大的滿足便是看到每個人的臉上都蕩漾上幸福的微笑。我曾經看過冷月匆忙間塞給我的那份薄薄的冊子,居然是“丘比特”牌高級自動傻瓜數碼弓箭的說明書。書上說被箭射中之人不是太多情便是很無情,說起來,趙雲的症狀應該是後者。其實,每次看見趙雲從我窗前經過時那清冷的背影,我都有些愧疚的感覺,若不是我的鹵莽,便不會讓他如此無情,也不會讓他成為張飛醉酒時的爆料。
要改變趙雲,就必須找出他無情的根源,因為我聽說趙雲在我來之前就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於是,我便常常抱著幾大壇酒去找隔壁的張飛聊天。張飛起初看見我還有些不好意思,見我落落大方毫不拘泥便大喝一聲:爽快!跟我一杯一杯喝了起來。眼見他快醉了,我急忙拖過一邊喝空了的酒壇塞進張飛懷裏,張飛滿足的抱著酒壇,紅光滿麵的傻笑著:“小青,子龍還真是好眼光!”
“翼德……翼德!”我推了推張飛,確認他已經神誌糊塗起來,便開口問道:“翼德知道子龍為何總是不愛說話?”誰叫我這個神仙道行太低,連讀心術都不會呢,隻好出此下策了。
張飛胡亂擦了把嘴:“子龍啊,我認識他時就是這副脾氣了,不過他隻聽軍師的話,軍師是個很聰明的人,我們大家都很聽他的話……”
好了好了,越扯越遠了,我想止住話頭,卻不知這張飛醉後豈是可以扭轉其思維的,隻好順著他的話頭一路扯下去。張飛說知道諸葛軍師為何不帶家眷嗎?軍師說是因為怕人加害,其實那是因為軍師他怕老婆,雖然軍師很睿智,可軍師夫人凶極啦,一吵架就把軍師趕出門……我聽的津津有味,果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張飛問我知道他最怕誰?我說大概是關羽將軍吧,因為一看上去就覺得關將軍長的挺恐怖的。張飛搖頭說錯,他最怕的是大哥劉備,他說隻要他一做錯事,大哥就開始哭哭啼啼的可以嘮叨上一整天,自己真想馬上變成個聾子……我嗬嗬直笑。最後張飛終於說到了趙雲,張飛說:子龍啊,很可憐的,小時候爹娘早逝,子龍便上山拜師學藝,直到十五歲下山……後來就開始打仗,再後來就一直跟著我們了……
可憐的小孩~~~
第二日,當趙雲再次從我窗前經過時,我興高采烈的衝著他揮手,雖然趙雲隻掃了我一眼,然後假裝沒看到走開了,我還是在心裏默默的說:子龍,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夜,月光滲透樹葉,從班駁的枝葉中逃落,一絲一絲的光影在地麵上晃動。
我趴在窗前,目光追隨著窗外的那個人。趙雲站在錯落有致的樹影下,望著浩瀚無垠的天際出神。我算到今日是趙雲的生辰,此刻,他應該在懷念父母親吧!我想我不能理解他的心,因為我隻是個神仙,我的前世是棵艾草,無父無母。我隻知道風是我的玩伴,月是我的摯友,但是我卻活的很快樂。是不是因為從來沒有過,便不會覺得傷心?而趙雲曾經擁有過,再度失去便成了心口上那永遠的痛?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隻知,我快樂的時候,會隨著風唱歌給月聽,會讓風吹動我曼妙的艾草兒在月下翩翩起舞……而現在,我卻突然很想為了趙雲舞動一曲。
不知不覺中我早已走進了院子,趙雲背對著我,我什麼也沒說,隻是輕輕揮舞衣袖,月光照在我的臉上,銀色的光芒沐浴在我周身。趙雲轉身望著我,眼中閃動著深邃如溪水般的光芒。我展臂輕舞,蓮步盈地,似蝴蝶,猶碧玉。揮揮雲袖,滿院皆是艾草香。趙雲癡癡的看著,轉手從樹上摘下一片葉子,放在唇邊。刹時,好聽的曲子仿佛天籟般的從他口中緩緩傳出。趙雲邊吹曲邊溫和的看著對麵的人兒,柔軟的繡花綠紗袖從手腕輕輕滑落,露出嫩筍般的手臂,一張笑容蕩漾的麵龐,隨著輕捷的步子不停地旋轉著,那飄逸的袖角、羅裙如陣陣綠風、綠煙、綠霧……仿如江南的水一樣,慢慢地流著,流著……
曲畢,人定,艾草的香氣彌漫著。趙雲出神的望著遙遠的天空,自言自語:“那些父親吹曲,母親輕舞的日子,該是一去不複返了吧……”
也許,當日趙雲的雙親也曾如今日般的幸福著吧!“以後,我來跳舞給你看。”我清朗的聲音打破寧靜的空氣。
趙雲望著我,隻是望著我,我以為他不會說話了,半晌他卻輕輕的說:“若我不是我,也許便會快樂許多吧!”
我不解的回望他:“那你願當誰?”
他將手中的葉子迎風拋去,漸漸落地,淡淡的說:“或者……隻是一個隻知吃睡的豬崽……便會沒有煩惱吧……”
我久久的注視他,心想你要做豬啊,早說呢!嘴上卻說:“子龍,祝你白日做夢!”然後一溜煙跑了。
趙雲呆呆的看著我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她說錯成語了吧!
第二日,從趙雲房中傳出一陣驚叫聲,我聽了連忙趕過去。在門口就遇見了剛從裏頭逃出來的丫鬟。丫鬟見了我嚇的直哭:“小姐,趙……趙將軍的床上爬過來一頭豬,嚇……嚇死人了!”
我安撫了她一下,跑進去,隻看見一隻豬在趙雲的床上東嗅嗅西聞聞。我走過去,把豬抱在懷裏,溫柔的摸著它的背,一臉壞笑:“子龍,沒有通知你一下就把你變成豬了,還習慣吧!”昨夜,趁著月色,我用法力將趙雲變成了豬,這會兒我正為我的傑作洋洋自得呢!小豬兩隻圓圓的眼睛骨碌碌的轉著,很好奇的樣子。
於是,我把趙雲豬(恩,姑且先這麼叫著吧!)在它的頭上綁了一個大紅花,然後牽著它在院子裏溜達。張飛剛從軍中巡視回來,見了我和趙雲豬頓時興奮起來,圍著趙雲豬轉了三圈,賊溜溜的目光一刻不停的望著他。我看他目光不善,連忙把趙雲豬抱在懷裏。
張飛舔了下嘴唇,諂媚的說:“小青,哪兒來的啊?嘿嘿,做烤乳豬味道一定很香……喂喂,你別跑哇……”
我瞪了張飛一眼,抱著趙雲豬就跑,該死的張飛,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又歎了口氣對豬說:子龍啊,這年頭做頭豬也忒不容易啊!
然後,我把趙雲豬帶去了將軍府北麵的小樹林,看著他自由自在的在樹陰下乘涼、覓食,悠然自得的模樣,微微一笑。回來的路上,路過一個豬圈,我看四下無人,便把趙雲豬放了進去和同類一起嬉戲。我滿意的看著它們玩鬧,突然明白一個道理,其實每個物種都有每個物種的幸福,當你黯然心愁時,不妨再往前走幾步,也許幸福就在不遠的拐角處……
翌日,趙雲經過我的窗前,當我再次與他招手時,他緩緩的走到我的窗下對我說:“早!”
我一愣,隨即露出滿口白牙:“昨夜睡的好嗎?”
“仿佛做了一個夢!”他說。
“那夢裏你開不開心?”
他舒展眉毛,讓我重又瞻仰到,當日在船上他睡著時那祥和又安寧的模樣:“一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