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平山欄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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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回東廂,果然還見著若即坐在院裏空等。
    他一見我就兩眼放光地跳起來,我便笑著迎過去:“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喝風?”
    他一聽就嘟起嘴來:“你跑到湘公子那裏去自然是好酒好菜,哪裏還記得我在這裏吃那些殘冷的。”
    笑嘻嘻地捏捏他的嫩臉:“誰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克扣我們若即的晚膳。”
    旁站了兩個丫鬟,聽得這麼說臉上顏色都沒了。她們是一點不怕我,吩咐的事情雖不是推三阻四的,總也不見得盡心。倒是見了若即,連層皮都收得緊緊地,決不敢造次。我曾經納悶了好久,細細地看也沒見著他怎麼了得的手段。卻不知怎麼被他見了丫鬟們的敷衍,狠狠地訓了一通,這才一個個手腳利落起來。我見他玩得挺順溜,索性把一竿子雜事都甩了給他,自己清清靜靜地閑著。
    “聽說膳房是得了條海魚,剛剛才到。我去要竟被人白了回來,說是湘公子一路好馬好車地裝桶運過來,就入了今晚的菜了。”
    我聽得一愣。他們都知我不喜歡吃魚,便當我什麼魚都不吃。上回無意跟楚冉講,有的海魚我還是吃的,沒想他竟真地去尋了來了。再想到他平時的好,心中不知什麼滋味。
    回神對若即笑:“多大點事讓你這麼掛著,不就是條海魚,下回帶你去海邊吃得你膩味。”
    他仍是不甚滿意的樣子:“來了多少日子了,臨陽城的門都沒見你出過,還許願去海邊。我今晚就惦記著那條魚了,你可去給湘公子討得來。”
    嘻嘻地說:“這清風樓裏是個人的就知道我不吃魚,可怎麼給你去討?難不成說是巴巴地求了去喂貓的?要是真饞了,今天就帶你去淬翠樓吃江鮮,也省得你老是在我邊上磨牙。”
    若即聽得兩眼都放出光來了:“可是真的?聽說前段剛進了新的鮮貨,每天都掐著往外拿,寒心跑了兩次都落了空。”
    我笑著拍拍他的頭:“今晚你最大,點什麼都可以。”轉念又想起了一事,“我以前讓你寫的東西還收著麼?”
    “還在箱裏壓著。怎麼了,還剩三天才滿七日的。”
    “我有用,你去取了來就是。”
    將那一疊紙包好,又取了自己的書包和詩詞稿件,打成一個大包,讓個丫鬟捧著。又吩咐其他的人:“把後麵的浴池收拾幹淨,忙轉了一天,渾身的骨頭都散了似的。”一切都弄停當了,才帶著若即和那個丫鬟出去。
    到了淬翠樓裏卻不見擠,大約已是過了晚膳的時間。若即一連點了好幾個菜都沒有,小臉馬上皺起來了。
    我心中終是有點愧疚,就問那小二:“聽說你們前些時候進了新貨,也賣光了嗎?”
    那小二滿臉賠笑:“小姐,那季節性的東西得的不多,今個兒一早就賣光了。”
    不以為然地喝了口茶:“就是前堂的賣光了,後麵必也是備著些應急的。跟你們老板說,我出十倍的銀子。”
    小二麵露難色:“小姐,你看這……”
    放了茶掃他一眼:“又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去問了你們掌櫃的再來。”
    “小姐倒是清楚。您等著,我馬上就回來。”
    “等著,先拚三葷三素六個冷盤上來。我可要新鮮弄的,別尋了剩的來糊弄人。”
    “哪能啊小姐,您等著,一會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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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多久冷盤就上來了,若即想是餓久了,舉筷就吃。我嚐了一塊糖糯蓮藕,也就湊合,再試一筷香醋海蜇,嘴裏才多了些味道出來。
    約是掃了一半,小二就來問:“掌櫃說是許了,不知小姐想要怎麼做?”
    “你們能怎麼做?”
    “椒鹽的或是鹽水的。”
    我一皺眉,什麼東西還有的這樣挑?“你把東西拿上來看看。”
    一會小兒就抱了個竹簍來,一掀蓋,木屑裏拱來拱去的幾隻竟是皮皮蝦,也難怪他那樣地問。又記起這東西得肥瘦不分季節,哪裏有他的說法?
    再仔細一看,每個的背上都幹幹淨淨,心裏便清楚了三分。
    “當我們不懂行就拿了這個來糊弄?現在什麼季節,尋了一幫沒懷籽的上來充數?”
    小二的臉色褪了幾分:“小姐,這……”
    我不耐煩地揮揮手:“去換了那有籽的上來,做椒鹽的。”
    若即不解地看著我:“你怎麼就知道了那些?”
    “我父親是極喜歡吃這些鮮物的,跟著他也見識了不少。”從丫環那裏接過包袱,將裏麵的東西分開,取了若即抄的那些詩詞用絹布包好,又將一張寫了我名字的紙放在最上麵,塞在包裹裏。
    轉向那個丫鬟:“這東西你收著,明天一早就拿去給湘公子。你先回去,讓偏膳房蒸些桂花千層片出來,記著少放些糖。存著的米釀也取些出來溫著。我和若即會晚些回去,記著留個人守門。”
    那丫鬟接了我的包袱,麵上似是歡喜地走了。若即一幅不解的樣子,恰小二端了熱菜上來,椒鹽皮皮蝦一隻隻都油光光的,背上一條暗紫的籽帶一直連到尾部。
    我拿筷子戳了戳:“快吃吧,去頭剝了殼就行。”
    若即長了顆玲瓏心,馬上就覺出什麼不對來:“小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笑著夾了塊海帶:“我這麼八麵玲瓏地罩著,能有什麼事?”
    他臉上一閃:“真是有臉說……”
    嘻嘻地笑:“怎麼不能說?若不是有些本事,怎麼拐得你這個美人在身邊?”
    他撇撇嘴:“我年少無知才被你給騙了,平時那麼毛手毛腳的,被人吃了連骨頭都尋不出來。”
    “小樣還嫌棄我?那敢情好,我今晚就雇了馬車出城,讓你一個人抱著枕頭哭去。”
    我滿麵掛笑嘻嘻哈哈地說出來,若即卻是手一抖掉了筷子,麵上的顏色也褪得差不多了。他刷得站起身來,奪過我的手攥著,嘴唇都有些抖:“你哄我的是麼。”
    笑得眯眼看他,心中卻是一驚,最懂我的人竟是若即麼?
    “若不是呢?”
    他聽我這樣說,竟是鬆了口氣:“你去別地,怎麼有把我留下來的道理。管你怎麼樣我都是要跟了去的。”頓了頓,又說,“還欠了我頓海魚,可不能讓你跑了。”
    我收了笑,看他半天,終又是輕笑一下:“發什麼愣,吃完了東西再說話。再等一會可就全冷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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