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訝的望著眼前的女人：“我們……認識嗎？”
    女人長籲口氣：“這麼多年，可算找到你了！”
    “你……到底是哪位？”我仍然對她沒有絲毫印象。
    “我叫林傑，時尚界都叫我lorna，有印象嗎？”女人甩了甩一頭長發說。
    我剛要說話，一邊看著的海燕忽然尖叫著跑過來說：“你真是lorna？我剛才還以為認錯人了呢！我是你的忠實支持者，就是因為知道你是華葉畢業的我才決定來這裏上學的！請你幫我簽個名好嗎？米哥，快把你的相機拿出來，我要和lorna小姐合張影！”
    海燕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輕微喘息著，卻壓抑不住她內心的激動，海鷗衝我白了白眼，輕聲說：“lorna是我姐雷打不動的偶像。”
    林傑看著海燕頓時呆住了，手裏的風鏡也不由得掉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她……還活著？怎……怎麼會……這樣……”
    “你在說什麼？什麼還活著？”我伸手在林傑眼前晃晃，“我們多長時間沒有見了啊！”
    林傑看著走近的海燕，一步步向後退去，直到靠在牆上，嘴裏一直叨叨著：“別過來，對……對不起，你不要過來……”
    海燕停住腳步，不知所謂道：“我……怎麼了？”
    這時仨兒走了過去，對林傑說：“你是不是把她當成林燕了？”
    林傑恐懼的雙眼望著仨兒：“她，不是林燕？”
    “當然不是！”仨兒說，“你想想，林燕現在都已經三十多歲了，這孩子才多大？”
    林傑的眼睛裏滾出淚花：“林燕……已經不會超過24歲了……”
    聽了這話，我隻覺眼前一黑，一陣眩暈，倚在了牆上，我長出口氣，問：“怎麼回事？”
    賀嵐扶著我說：“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裏邊說吧。”
    關了店門，我們來到二樓客廳，各自坐了下來。
    我急迫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問：“燕子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lede氏先天性視神經萎縮。”林傑默默說著，“馮元知道的。”
    我扭頭望向仨兒：“你知道？”
    仨兒看著我，抿了抿嘴說：“是的，我知道。”
    我一把抓起仨兒的衣領，憤怒的喝道：“那你他媽怎麼不早說！”
    仨兒沒有跟我爭執，隻是說：“林燕的心願，她不想你知道，不想你難過。”
    “那你也不應該隱瞞我十年！”我衝仨兒吼道，“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你知道的？”
    仨兒點了支煙，仰頭冥想道：“在林燕去青島的前一天，我從林傑那裏得知林燕要走的消息，便給她打了電話，意外的她竟然約了我，在飛雲橋上，她對我說萼女河水就要變紅了，因為有人被判了愛情，她說的那個人就是她自己。米奇你是學醫的，知道西醫是無法治愈甚至是控製視神經萎縮的，而在青島的一家私人醫院，國際上知名的中醫眼科教授郭主任就被返聘在裏麵，那年她的堂弟在她生日的時候從青島過來主要就是為了告訴她醫院已經找好了，並督促她盡快過去接受治療，可最終因為你的原因，你們的複合，她沒有去成青島，這之後她的視力迅速下降，並出現輕微色盲和一過性失明，直到不得不去醫院才借口到青島工作離開了你。但是她深知你的個性，執意要我幫她隱瞞，我隻能忍痛答應了她，要知道，這裏不隻你一個人喜歡她……”
    一幕幕，好似電影般在我的腦海裏閃過：林燕在十字路口數次闖紅燈；讓她恐懼的誓言；極端的害怕黑暗；堅持讓我戒煙；粉紅邊的眼鏡……鼻尖一酸，淚水滑出眼眶，曾經以為是她背叛了我、背叛了愛情，結果全都是我的錯，第一次感覺到“對不起”三個字的份量竟是如此沉重。
    “其實，”林傑接著說道，“在大三那年的寒假林燕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疾病了，也就是那時候她為什麼在回家後不久便無理由的向你提出分手了，她想長痛不如短痛，更不會因為這病拖累你。她曾背著家人去檢查過，得知是患了遺傳性的視神經萎縮，這是一種不可逆的疾病，她的爺爺就盲了大半輩子，這就是你們醫學上所說的隔代遺傳了吧？”林傑望向我。
    我點點頭，說：“可是……視神經萎縮是不會死人的！”
    “聽我說，”林傑說著，“她在醫院最後的那段日子是我在陪著的，熟悉林燕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十分好強的女孩，她的死因隻有兩個字：自尊。”
    “給我根煙。”我向仨兒要了支煙點燃。
    賀嵐驚訝的看著我手中的香煙，輕聲嘀咕著：“米奇還會抽煙？從沒見過……”
    林傑繼續說著：“林燕曾目睹過爺爺的生活，住院時她曾不止一次向我提起過‘生不如死’這個詞，最後那段日子，林燕每天都要忍受著針灸治療，從頭到身的針刺來維持一點點的光明，那時她的視野已經萎縮成一點。你們知道‘光明’對於一個設計師的重要嗎？林燕沒能承受住這種壓力，或許她早就這樣決定了吧。那天她沒有一點異常的反映，早上我去看過她，中午她母親和她弟弟也去過，下午三點，她從七層樓的窗口跳了下去……”
    “自……殺？”我的雙手不停的顫抖，“怎麼……會這樣……”
    仨兒也開始不停的抽煙，喃喃的說：“如果，如果那時候告訴了米奇，或許……她不會死……”
    我再次抽出根煙，對著，看看在座默默不語的人們，說：“不可能，我了解她，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她要幹的事情……”我走向窗前，把窗打開放著屋裏的煙氣：“她就是那樣，一個堅定如夢般的女孩。”
    “洋娃娃般可愛的女孩。”馮月補充著。
    “我找你就是想告訴你林燕的消息，”林傑站起身走近我，“我想這些你是有權知道的，對嗎？”
    我點點頭：“這些年從沒打過電話給她，號碼還是十年前的，雖然知道很有可能已經是空號。”
    林傑看了眼我的脖子：“你打開過嗎？”
    “什麼？”我不知所謂。
    林傑伸手從我頸前拿起林燕送我的吊墜：“剛才我也是通過它才認出你的，你和十年前簡直是兩個人了。”
    “每個人都在變，”我說，“你不也一樣。”
    “把它摘下來。”林傑說。
    “摘下來？”我疑惑道，“幹什麼？這個我自從我戴上那天起就從沒有摘過。”
    “摘下來。”林傑再次說道，“這是林燕的心。”
    “心……”我猶豫著從桌子上拿起剪刀，剪斷了穿著吊墜的黑線。
    林傑拿過吊墜反複看了看，對我說：“還以為你能發現呢……”說著從窗台上拿起我前幾天釘鐵釘的小鋼錘，輕輕在吊墜上一砸，頓時石做的吊墜碎成多片。
    “幹什麼！”我一把抓住林傑的手，衝她狂吼，“你他媽都幹了什麼！”
    林傑鎮定的看著我說：“你現在該看的不是我，是林燕的心。”
    我一愣，忙向碎了的吊墜望去，在粉碎的石片中間，有一張湛藍的小紙卷，我慌忙拿起紙卷，小心的打開，上麵隻寫著幾個字：
    米奇：
    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愛。
    愛你的燕子
    林傑坐在沙發上說：“林燕作這個字條的時候我就在她身邊，當時我還笑話她太酸了，直到她走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我緊緊握著紙條半天無語，淚卻止不住的流出。原來從燕子決定愛我的那天起，我就已經是她的全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