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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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到了這座城市,人們並沒有因為天氣的寒冷而放慢繁忙的生活。公路上的車水馬龍,路邊建好的沒建好的高樓林立,足以證明這所城市正努力地向著世界級大都市大跨步的邁進。但有些地方仍受無產階級勞苦大眾的青睞,例如我常去的華葉大學附近的一家拉麵館。
麵館裏,我和楊光相對而坐。由於離家太遠,鄭午、楊光春節並沒有回家。而就在這短暫的半個月中,鄭午和馮月已經脫離大眾,獨自玩兒去了。
麵對唉聲歎氣不時用一根筷子來回撥動碗裏麵條的楊光,我舉起酒杯一言不發的同他碰了下杯,一飲而盡。
楊光一直顧忌著兄弟麵子,從沒向馮月表示過什麼,到是鄭午對馮月肆無忌憚的節節緊逼,使得兩人關係變得模糊起來。
其實我的意願到是馮月能和楊光在一起。楊光這人雖然平時比較靦腆,但我相信他會認真對待自己的愛人,而鄭午就不一定了。據楊光透露,鄭午在上學的時候就是典型的花花公子型男孩,像什麼“女人的心是要用騙得來的”、“真正的愛情是從心裏到身體的了解”都是那個時期鄭午給楊光灌輸的。在我麵前,鄭午也時常暴露出他要做“大眾情人”的誌願。
一陣沉默後,我先開了口:“你到底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楊光放下筷子,反問。
我用筷子頭在楊光腦袋上敲了一下:“當然是馮月了。”
“馮月……”楊光默默地說,“很不錯的女孩子。”
我恨不得將啤酒瓶子砸在他頭上,罵道:“你怎麼這麼廢呀!丫痛快點,以後怎麼辦?”
楊光目光呆滯地看著酒杯,拿起一根筷子在杯中攪動啤酒,無數的氣泡從杯底升起在酒麵形成厚厚一層泡沫:“我還能怎麼辦?鄭午是我兄弟啊。”
我歎了口氣,沒說話,楊光抬頭看看我,伸出手來:“給我根煙。”
我遞給楊光支煙,他點燃深吸一口,劇烈地咳嗽起來,仍舊吸著。楊光平時是從不抽煙的。
我亦點燃支煙,說:“有些事情是不容思考的,該怎樣就怎樣,不必顧及別的東西。”
楊光被煙嗆得眼角滲出淚花,神態默然地看著我,說:“像你和馮元那樣?”
“你……”我本想罵他些什麼,卻生生憋了回去。是啊,難道要像我和仨兒這樣嗎?
我伸手在楊光肩頭拍了拍:“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吧。”
“與君共勉吧。”楊光幽默了一把。
這之後,我同鄭午楊光混了半個多月,終於等到了林燕的返校。然而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回來後的林燕對我極為冷淡,甚至她究竟是哪一天回來的我都不知道。倘若不是那次馮月問了我一句“最近怎麼沒有去找swiny?”我仍然不知道林燕已經同我在一個城市了。
林燕若對人冷漠起來是非常可怕的。每次給她打電話時她不會不接或直接掛掉,她會冷冰冰地說“什麼事?”“沒有”“算了吧”總之,每次輪到她說話不會超過五個字,而且聽她說話仿佛置身於南北極的沙漠之中,那種冰冷的沙漠就像一個無邊無際巨大的沙漏,能夠完全將你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我一直在想,這一定和她的體質有關,林燕的身體像冰塊一樣,不是說像冰塊一樣堅硬,是涼。無論春夏秋冬,她的身體一年四季都像一澤深潭那樣涼爽,所以夏天的時候我非常喜歡牽著她的手,就像握著一塊柔軟細膩的冰,舒服;而我的身體卻四季都是熱的,冬天凍得我鼻涕長流之時,身體依然是燙燙的,好象時時都在發燒一般,所以冬天的時候林燕非常喜歡拉著我的手,她說就像抓著一個熱寶,暖和。我和林燕的生日同月不同年,均為金牛座,我有時便會叫她“水牛”,她就叫我“火牛”。其實這和我們的性格、為人處事極其相似,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林燕都能平靜的處理,她並不是慢性子,好象把世間世事都看得非常平淡,這種平淡有些小龍女的味道,但在學習工作上又有著一股韌勁,像那次的4000米跑步就是這股子韌勁在作怪;我又不同了,什麼事都火急火燎的,能在半分鍾解決的問題決不會拖到一分鍾,這種急噪體現在各個方麵,那時我和林燕之間也會有些矛盾,當然絕大數是因我而起,我也曾一再壓抑自己的脾氣,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那段時間林燕一直躲著我,無論我怎麼懇求,她都對我不理不睬。她並沒有向我提出分手,可我的感覺告訴我離分手不遠了。
在我的記憶裏那段尷尬維持大概一個月左右,直到我實在忍耐不住,跑到她正上課的教室在教授和同學們的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拉出來,衝她大吼:“我到底怎麼了!”她看著憤怒激動的我,平靜地說了句“跟我來”表情淡漠的走在前麵,我強壓住怒火跟在她後麵。經過另一棟教學樓和兩幢公寓樓到了一個小亭子裏,林燕轉過身,那雙眼睛依然平靜而深邃。我並沒有等她開口,就把一大堆的牢騷吐了出來:“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什麼時候來了不告訴我,來了又不理我,我找你你又是什麼態度?你是怎麼回事?還是我怎麼了?你什麼都不說真是讓人討厭,你還哪裏把我當作男朋友了!要是你不好意思說的話我就替你說算了,總是這樣還不如分手得了!”說完這話我便陷入了極度的悔恨當中,然而當我看到林燕的雙眸似乎被掀起了一層漣漓時是那樣的不忍,這時我才真正明白了“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的真諦。在我轉身走掉的一刹那,仿佛看到了林燕眼角閃爍著淚花。
從華葉大學出來,我仍然保持亢奮的狀態,也試圖壓抑住這種亢奮從而表現得更為坦然一些,瀟灑一些,可失敗了。我像一頭尾巴上冒著火的公牛一樣在人群中橫衝直撞,我什麼也不想做,整整一個下午坐在距萼女河2公裏的無牙河邊。
無牙河與萼女河平行而流,兩河相比之下卻有著天壤之別。萼女河周圍已經被規劃為旅遊區,附近車水馬龍非常熱鬧,也顯得異常豪華氣派,往往外地遊人在萼女河畔的旅館住了幾天竟不知道附近還有一條河流;無牙河雖僅離萼女河2公裏,卻落寞淒涼,河水青黑色散發著隱隱臭氣,偶爾冰麵上會有幾隻鴨子經過,不小心還會滑倒,然後“嘎嘎”叫著追上前麵的鴨子。河兩岸均為泥沙地,弄不好就會把腳陷進冰冷刺骨的泥水當中,岸邊稀稀拉拉幾棵大槐樹,有兩棵已經枯死,樹杆上一米來長梭形的樹洞足以把玩捉迷藏的小孩裝下。我靠著這棵枯樹望著河中初溶的冰水整整一個下午,這一下午除了看到一對戀人經過,見河水肮髒調頭就走,再就是一個放羊的老頭趕了幾十隻羊匆匆從我身邊經過,留下一陣羊騷味。除此之外再沒見過別人了。
我敢說那個下午我絕對沒有睡著,甚至沒有眨過一次眼,當然仔細想想之後,那時連自己的眼睛是否還在眉毛之下鼻子上麵都不知道了,好象眼前的一切景象都不是從眼睛看到的,大概是從嘴巴……耳朵,或是肚臍眼什麼的。
眼前的世界是白茫茫的一片,從天到地,仿佛都是雪,雪天相連,沒有盡頭的雪地,空無一物,顯得特別幹淨。漸漸地,在天地相間的地方有一個小黑點,然後慢慢放大,一點點靠近,是個女孩……不,女孩腳邊還躺著個男孩,男孩怎麼這麼眼熟?再靠近點仔細看看,耶?這不是我嗎?我在幹嘛?女孩跪在雪地上不住搖晃著我的身體,我突然起身抱住女孩倒在雪地上。瞬間,我看清了女孩的麵孔——林燕。
畫麵模糊起來,像馬賽克一樣錯亂分散開,慢慢地雪地變成了黑色的河水和淤泥。當我清楚知道自己是在用雙眼看這個世界上少有的臭河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一陣冷風吹過,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挪動了一下不知是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麻痹了還是被寒冷凍僵的雙腿。看看時間,已經五點了。之後用了大概十多分鍾才勉強扶著大樹站起身,緩緩向繁華都市走去。
到家後便一頭載倒在床上,裹著被子把頭蒙在裏麵,我並沒有睡覺,反而大睜著雙眼,努力地注視著什麼,卻什麼也看不見,漆黑一片。
“嘀”的一聲從我身上發出,我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手機,竟然有七個未接電話,慌忙查看,卻沒有一個是我期望的林燕打來的,三個科裏的,四個聶主任的,我猜大概聶主任鼻子都會被氣歪吧。曠工可是大罪過啊。
我把手機從被子裏拋出去,繼續毫無意義的瞪大眼睛。漸漸地,眼睛越瞪越小,終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