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風你這人就是太較真，我那天不過提了一嘴，你卻張口就說成親什麼的。我對鶯鶯姑娘雖說有點意思，卻沒到那份上，更不是非她不可的。”
    即使柳亂風真誠地表示出願意幫忙的意思，張珙也沒有想要柳亂風幫忙的意思，對於崔鶯鶯的事，更是語焉不詳。
    柳亂風不是一個多擅長安慰人的人。他雖覺得張珙對崔鶯鶯的那點意思，絕不止“有點意思”那麼簡單，但當事人張生不願意說，他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他。
    見張生這副樣子，柳亂風自己的心裏也有點不好受。杜瓚這個半路殺出來的情敵，說是柳亂風的責任也不為過。雖然即使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仍然會選擇幫助杜瓚，但對於張生來說，如果沒有柳亂風的幫助，杜瓚這麼個情敵，他完全不會放在眼裏。如果沒有柳亂風的蝴蝶效應，杜瓚可能會死在反政府軍的手下，也可能僥幸逃出，卻絕不可能在杜確將軍手下積攢軍功，成為一個正九品、張珙現在完全比不過的將軍。
    所以說張生橫空多出個強力情敵這件事，柳亂風得負全責。
    張珙是柳亂風的主線任務對象。除了愧疚之外，柳亂風對張珙的規劃也出了點問題。他本來對張生的未來有一定的規劃，想著讓張生和崔鶯鶯相愛，然後經曆一些挫折，方知愛情的可貴，變得更加珍惜愛情。但說實話，杜瓚雖然不如張生有學問，卻長得一表人才的，還是個正九品的將軍，未來可期。崔鶯鶯到底喜歡誰還真是個問題。
    現在這樣暗戀一個姑娘卻又被扼殺在萌芽中的經曆，對於張生性格的塑造實在沒什麼好處。若是讓他就這麼憋在心裏慢慢消化，保不齊就得變成一個比原來更渣的渣男。
    可偏偏張珙這個當事人卻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柳亂風要開導也無從開導。
    柳亂風換了個話題，問道：“你還認識多少像我們這樣的窮書生？我現在和一個J國商人在做生意，把字畫賣給他，然後再向他購入漆器，賺取差價。張兄若是手頭有質量不錯的字畫，可以賣給我，價錢就定在蒲州市場價的八折如何？”
    柳亂風雖然有意幫助張生，也完全可以以高於市場價的價格購入字畫，讓張生賺得更多，他自己也不會虧本。但那樣實在說不過去。他現在不可能說自己能去J國，於是編造了一個秘密的J國商人，用於解釋自己漆器的來源以及字畫的去處。既然如此，他的一切行為就不能與這一事實相悖。J國商人要賺錢，他也要賺錢，在蒲州購入字畫的價格就必須得壓一壓。
    雖然購入價不過是市場價的八折，但在市場上賣出字畫也需要時間。把這時間成本加上去，書生們畫好字畫讓柳亂風批發還是一件非常合算的事情。
    張珙對於這個新話題顯然更感興趣，問：“你最多能吃下多少？給個準確數字，我好給你去置辦。”
    倒是柳亂風，提醒道：“我是打定主意做商人了，所以才如此行事。你要是也像我一樣四處奔走，像什麼樣子？你介紹那些書生給我認識就行，千萬別自己去置辦。”
    張珙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確太過魯莽：“亂風提醒的是。”
    柳亂風自然知道張珙的經濟狀況，也明白張珙現在正在想著法子賺錢，告訴他：“你隻是明麵上不能像個商人一樣。但暗地裏，你可以有意無意地將我手頭有漆器的消息散播出去。你朋友多，門路廣，或許能幫我找到更合適的買家。到時候我可以分你售價的百分之五。這事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我不會說出去，這也不會成為你的汙點。”
    沒想到張珙卻拒絕了，說道：“既然明麵上不做這事，暗地裏我也就不做了。我會幫你留意合適的買家，但與你分利就不用了。亂風，我並不是看不起商人的錢，隻是不想做人前背後的事。”
    柳亂風問：“照這樣下去，六個月後進京趕考的錢你湊得足嗎？”
    《鶯鶯傳》的原文中，並沒有誰資助張生的記載，但張生卻能夠有錢進京，還在第一次考試不中之後留在了長安，經濟條件還算不錯。可眼前的張珙，卻需要靠著售賣字畫來湊進京的路費，是個不折不扣的窮書生。
    雖然現在柳亂風賺了點錢，但張珙卻沒有嫉妒的意思，和柳亂風也沒什麼隔閡，如實回答：“暫時還算可以。我離開時家裏賣了一間鋪子，所以有些盤纏。再加上我住在普救寺，花銷並不大，反而還靠著賣字畫賺了點錢，所以不至於湊不足錢。”
    柳亂風以前倒沒看出來，原來張珙並不是和他一樣一窮二白的窮書生。
    第二天，張生就將柳亂風介紹給了幾個書生，這些人平日裏也會賣字畫賺錢，常常一個下午賣不出去一張。現在聽說柳亂風收購精品字畫，都十分樂意。柳亂風給的價格雖比市場價低，但節省了不少時間。有那個時間，不管是溫書還是多寫幾幅字畫都是好的。
    字畫收購談妥之後，柳亂風又來到了蒲州的精品店，問起了這兒漆器的價格。
    店鋪裏並沒有像柳亂風手頭一樣的J國蒔繪漆器，而是一些同樣精美的大唐漆器。這些大唐漆器的價格多半在五兩以下，一、二兩銀子的居多。
    老板見到柳亂風手中的漆器，臉色並沒有多大的變化，說：“你也看到我們這兒的漆器價格了。一、二兩銀子，那是賣出價格。進貨價格肯定是比那個低的。你手上這個，的確與我們這兒的漆器不太一樣，也更值錢。三兩銀子賣給我如何？”
    按理說，柳亂風是以一兩銀子的價格購入的，賣三兩銀子，他也賺了二兩。但這絕對不是市麵上外國貨的價格。賺二兩銀子，若是算上這個時代的交通費用，是賺是賠還不好說，這應該也不是正常的赴日商人會賣的價格。
    柳亂風皺了皺眉，覺得自己可能還是應該考慮其他的出貨渠道。
    無論是中國的精品店還是J國的精品店，都太坑人了。也不知是這些老板看柳亂風年輕，想坑他，還是因為精品店的賺頭本就如此。總之，無論是從精品店買東西還是賣東西給精品店，都不是好主意。
    或許……他應該自己開一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