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是被咪寶舔醒的，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咪寶整隻貓趴在他臉上，粉色的小鼻子在他臉上拱來拱去。
    陳飛扶住咪寶站起來，難受的揉了揉眼睛。
    床尾巴上橫著側躺著一個年輕男人，腳伸在床外，看起來是玩著手機不小心睡著了。
    陳飛伸手推推男人：“哥。”他哥在這裏，那他舅舅也來了？
    梅卓坐起來，欣喜的看著陳飛：“弟，你醒了，”接著朝門外吼道，“奶奶，弟弟醒了。”
    陳飛外婆很快就進來了，一進來就把陳飛摟在懷裏，抹著眼淚道：“我的囡囡啊，心疼死外婆了。”
    陳飛無奈的說道：“外婆，不要叫我囡囡好不。”他一個大男人叫什麼囡囡，比起囡囡，還不如叫他寶貝呢。
    宋玲把陳飛摟的更緊了：“那個白眼狼，壞透了。”
    陳飛一動不動的讓外婆抱著，等外婆哭夠之後才問道：“我媽呢？”
    宋玲擦擦眼淚：“在起來，外婆給你做點吃的。”
    陳飛從床上下來，把手伸到後麵，在後腰處錘了錘。
    腰酸背痛的，這一覺睡得真他媽難受。
    出了門一看，他舅舅一家果然來了，舅媽和表姐梅初在廚房裏麵忙活，外公和舅舅梅晉板著臉坐在沙發上，他媽坐在舅舅身邊，把腦袋靠在舅舅肩膀上，李子傑也來了，坐在一邊抽煙。
    在乎他的人全都來了，除了陸誠。
    陳飛走過去，在他舅舅身邊坐下來。
    梅柔看到陳飛，已經哭的紅腫的眼睛裏又流出了眼淚。
    梅晉笑著抬起手揉揉陳飛的腦袋：“大了。”
    表哥梅卓抱著貓出來：“還高了不少，都快有我高了。”
    陳飛接過貓，隨手放在大腿上。
    他舅媽端了一碗麵出來：“先隨便吃點墊墊肚子。”
    “謝謝舅媽。”陳飛接過就狼吞虎咽起來，他是真餓了。
    心蘭一直站著看著陳飛吃麵，陳飛吃了兩口之後好奇的看著他舅媽。
    怎麼了？
    心蘭看了自己老公一眼，對陳飛說道：“飛飛，你還記得舅媽以前帶你去見的那個李阿姨嗎？”
    陳飛點頭。
    心蘭搓搓手，輕聲說：“李阿姨回國了，舅媽帶你去見見她好不好。”
    陳飛身體一僵。
    梅柔抬起頭，抹抹眼淚，沙啞著聲音說道：“飛飛從明天開始就不用去學校了，以後在家裏念書。”
    陳飛急叫：“我不要。”
    梅柔疲憊的說道：“飛飛你聽點話。”
    “我會見李阿姨，我也會聽話，”陳飛說道，“我不休學。”
    梅柔沒說話。
    陳飛接著開口：“我會配合的，我保證，我現在不像小時候了，不用休學的。”
    梅柔沒說話。
    梅晉開口：“柔兒先別急，飛飛還不至於休學，先這樣吧，一邊上學一邊和李如見麵吧。”
    陳飛鬆了一口氣，他舅舅開口了，他媽就不會說什麼了。
    陳飛三兩口把麵吃完，抱著貓就往外走。
    家裏氣氛太難受了，他要出去透透氣。
    “飛飛你要去哪裏？”梅柔急忙開口。
    陳飛抱著貓：“樓下走走，一會就回來。”
    梅柔還要開口，梅晉攔住她：“記得回來吃晚飯。”
    陳飛點頭，抱著貓出門。
    “咪寶，爸爸又要看病了，”陳飛在電梯自言自語，“每次都這樣，你說爸爸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
    他舉起咪寶親了一口：“你媽媽去哪裏了？”他都醒了，陸誠呢？
    出了電梯，陳飛看了一眼隔壁的消防樓梯，想了想，走過去把門打開。
    裏麵黑乎乎的，空無一人。
    陳飛甩上門，什麼心靈感應，果然是扯淡。
    他抱著貓，慢悠悠走出樓，在樓外不遠處的花壇邊上坐著一個人，正低頭抽煙。
    陳飛朝那人走過去，伸手摸摸那人頭頂。
    陸誠抬起頭，眼裏滿是血絲，他用沙啞的聲音對著陳飛說道：“你舅舅和外公一來，我就走了，我是外人，不能陪著你。”
    陳飛沉默片刻，低聲問道：“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陸誠猛吸了一口煙：“怕吵到你。”
    “起來，陪我走走。”
    陸誠把煙熄了，站起來陪陳飛在小區裏溜達。
    陳飛抱著貓一臉的悠哉，看起來心情頗好。
    “我在這個地方住了那麼多年，還沒有好好走走呢，”陳飛帶著陸誠溜溜達達的在小區裏亂逛，“我們小區裏居然還可以打乒乓球？”
    陸誠沉默不語的跟著陳飛。
    陳飛四處看了看：“沒有好玩的，我們回去吧，今天芳姨做了好多好吃的，我帶你回家吃飯。”
    陸誠喉結動了動：“飛飛。”
    “嗯？”
    陸誠停下腳步：“你和我說說吧。”
    陳飛裝傻：“說什麼，我沒什麼要說的。”
    陸誠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你不要憋著，你想說什麼就和我說說。”
    陳飛沉默。
    陸誠拉著陳飛走到一處沒人的角落：“說吧，想說什麼就說，我是你男朋友，在我麵前什麼都可以說的。”
    陳飛低聲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那麼多年都過來了，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誠想了想，低聲問道：“你爸媽昨天晚上說的都是真的？”
    陸誠還是不信：“開什麼玩笑，六歲的小孩怎麼可能殺掉一個成年人。”
    陳飛回道：“我記不清了，他們說那個女人蹲在地上沒有什麼防備。”
    陸誠不解：“你爸為什麼要這樣？”
    陳飛無奈的笑笑：“這有什麼稀奇的，陳和立把自己的前途看得比誰都重要，當初為了前程可以拋棄自己幾年的女朋友，出了那事之後，他被我舅舅調到了鄉下，才會用我來報複我媽和舅舅的吧。”他抬起頭看了陸誠一眼，解釋道，“我媽不是小三，她嫁給陳和立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陳和立有一個女朋友，是我上幼兒園的時候，陳和立又和那個女人聯係上了她才知道。”
    陸誠抬手揉揉陳飛腦袋：“你不記得了嗎？”
    陳飛想了想，搖搖頭：“不記得那麼多了，隻記得陳和立不提離婚，那個女人就總會偷偷來我家，一來就跪在我媽麵前，還挺這個肚子，她一來我媽就把我鎖在房裏，我在房間裏什麼都聽不到，隻聽到我媽在哭，後來不記得是哪次了，我趁我媽和芳姨不注意，拿了把水果刀就偷偷跟在那個女人後麵出了門，之後的事情就記不大清了，好像到處是血，我哥把我手裏的刀拿走的，我舅舅本來就對陳和立不滿意了，出了這事就把陳和立從A市調走了，後來醫生告訴我媽人沒救活，死亡報告是陳和立給我媽的。”
    陸誠不解極了：“人到底死沒死就沒人好好查查嗎？”那麼多人是擺設嗎？
    陳飛一笑：“六歲小孩殺了人，多大的新聞啊，我媽和我舅舅哪裏顧得上那麼多，還要瞞著我外公外婆，再說了，”陳飛深吸一口氣，“我可是陳和立的親兒子呀。”
    “……”
    陳飛抬頭看看這個小區：“我是在出了那個事情之後和我媽搬來A市這個小區的，我媽說這個房子是陳和立沒認識我媽之前買的，聽她說我爺爺奶奶為了給陳和立買這個房子連老家的地都賣了，這個房子是他們給兒子準備的新房子，房子是陳和立和那個女人裝修好的，不過住進來是我媽，我現在還記得原來那個地方，又寬敞又漂亮，還有一個大陽台，我媽在那上麵種了好多花，我那時候最喜歡在小區門口等陳和立下班，騎在他肩膀上和他一起回家，隻是後來搬走了，”陳飛轉頭看這陸誠：“陸誠你說怪不怪，明明是在那個房子裏出事的，我怎麼每次做夢都會夢到是在這裏出事的？”
    陸誠掏出煙，點燃，深吸一口：“你說你媽提過一次離婚，就是那時候嗎？”
    陳飛點點頭，伸手去搶陸誠叼在嘴上的煙。
    陸誠重新點燃了一根煙：“那為什麼沒離？”
    陳飛抽著煙：“因為陳和立呀，他不離，他還指望我媽勸我舅舅把他調回來呢，剛出事那會對我和我媽可好了，我媽可能對他還有感情吧，就沒離，不過我媽應該也是恨他的吧，從事情出來之後就在也沒有插手過陳和立的工作，算陳和立命好，自己爬起來了，倒是我舅舅，從了那麼多年政，從來沒有徇私過，為了我什麼事情就做了。”
    陸誠開口：“可惜都是裝的，你出事後兩年，那個女人就在他上班的地方陪著他。”
    “你怎麼知道的。”
    陸誠回道：“昨天晚上你哥來得比你舅舅他們還早，幫你爸作假的醫生現在不知道上哪裏了，那個女人和你爸還把孩子生下來了，隻是就活了一年，就生病死了。”
    陳飛鼻子一酸，無奈的抽了口煙。
    陸誠咬牙道：“你哥說，你就隻是刺破了那個女人的大腿，”他看著陳飛：“為什麼不好好查一下，要不是芳姨在他兒子上班的那個城市見到那個女的，你該怎麼辦？”
    陳飛紅著眼睛：“我媽帶著我都熬過來了。”其實可難熬了，小時候別的小朋友都是叫他殺人犯，怪物之類的，沒有家長願意讓自己的小孩和他一個學校，他媽帶著他像過街老鼠一樣搬回外公家，他舅舅出麵把他的名字改了，年齡改小，陳和立才帶著他和他媽來到這裏。
    陸誠同樣紅著眼睛：“你那時候才六歲，你爸怎麼能這麼對你。”
    陳飛笑了一下，沒說話。
    陸誠一把把陳飛摟進懷裏，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乖寶，沒事了啊。”
    陳飛趕緊推開陸誠，笑道：“幹嘛呢你，這裏到處都是熟人。”
    陸誠聳聳肩：“我看了，沒人。”
    “那也要注意形象，這裏住著好多小朋友。”
    陸誠笑了一下：“是是是，你說得對，走吧，我送你回家吃飯。”
    陳飛站著不動。
    陸誠不解：“怎麼了？”
    陳飛小聲道：“我不想回家。”家裏氣氛太沉悶了，他想和陸誠待在一起。
    陸誠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一把攬住陳飛：“那就和哥哥走，哥哥剛和老頭學了兩個菜，今天讓你嚐嚐哥哥的手藝。”
    陳飛跟著陸誠往外走，有些擔心的說道：“能吃嗎？要不我們叫外賣吧？”
    “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
    兩個人買了菜，興致勃勃的往陸誠家裏走。
    剛到小區門口，就被一個淚眼朦朧的女人堵住了路。
    女人指著陳飛手裏的咪寶，抽泣著對陸誠說道：“我等了你兩天了，終於等到你了，可不可以把貓還給我？”
    陳飛抱著貓的手一緊。
    陸誠皺眉：“什麼你的貓？這貓是別人不要了，我才撿來的。”其實是他從別人手裏搶過來的。
    “沒有不要它。”女人抹抹眼淚，對著陳飛和陸誠解釋起來。
    原來是前段時間女人出差了，住在她家隔壁的一個中學生和他的幾個同學去女人家裏，趁女人媽媽不注意，偷偷把幾隻貓偷了出去，因為被陸誠收拾了一頓，幾個中學生記恨上了陸誠，就故意告訴女人還有貓在陸誠手裏，女人等了陸誠兩個星期，才在今天等到陸誠，好死不活的，今天陳飛還跟著陸誠，手裏還抱著貓。
    女人怕陸誠和陳飛不相信，還把自己手機裏咪寶媽咪和咪寶兄弟姐妹幾個剛出生照片和視頻當做證據遞給陸誠和陳飛看。
    陳飛一直偷偷看著陸誠，希望陸誠能反駁女人，告訴她陳飛的貓不是她丟了的貓。
    咪寶身上的現在還是禿的，要是女人認錯了呢。
    可陸誠難看無比的臉色告訴了陳飛，他的咪寶確實是女人丟失的貓。
    “非常感謝你們救了它，醫藥費啊什麼之類的我會給你們的，但是你們能不能把貓還給我，”女人哭著說道，“白雪沒了，我得照顧好它的小孩。”
    陳飛在咪寶身上摸了兩下，然後把咪寶遞還給了女人。
    女人接過貓，一邊哭一邊笑的在咪寶腦袋上親了兩口。
    陸誠陰著臉吼道：“那幾個兔崽子在哪裏？我要把他們的頭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