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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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冷汗,就在螣蛇描述完的瞬間,我想起了數次出現在我夢中的黑泥,仿佛有生命的有機質,沿著我的腳逐漸將我吞噬。那是夢貘的弟弟?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夢裏?或許,並不是我的夢,而是螣蛇的夢?
下了地鐵,走在回民宿的路上,沉默良久,我還是問了出來,“螣蛇,你現在還能做夢嗎?”
“……”
“我們到底有沒有締結契約?”
深黑的胡同裏,隻有微弱的路燈,以及撲棱著翅膀的飛蛾。螣蛇盯著我,他抬起手摸了下我的肩,說道,“七月,並沒有。”
“穆習遠曾告訴我,他掠奪了鴉的能力,就是那個可以無限延伸的陰影。你曾說我做的夢是你的,你的夢被我掠奪了?”
“穆習遠確實掠奪了鴉的能力,但是七月,你雖然做了我的夢,但這不是掠奪。”
“那是什麼。”
“是銘記。”螣蛇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是比契約更加深刻關係,你將共用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我驚訝之餘,更多的是困惑,“你的意思是,我現在也是龍了?”
螣蛇愣了幾秒,哈哈大笑起來,他摟著我的肩膀,說道,“想什麼呢,怎麼可能。”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中有我的意思。”
“……幹嘛說的這麼……”
螣蛇捏捏我的耳朵,說“好吧好吧,我再說的簡單一些,如果沒有意外,你應該可以和我一樣,活很久,很久。放心吧,我可以做夢,隻是沒那麼隨心所欲了。”
突然知道自己有可能活很久,並不開心,我活那麼久幹嘛呀。也不知道螣蛇說的是不是真的,他有騙我的前科,還是保持一定懷疑比較好。不過隻要能確定他能做夢,那就行了,誰叫龍是通過做夢來治療自己呢。
雖然想起夢中那詭異的黑色膠泥有不祥的感覺,但目前為止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讓我更加奇怪的是,為什麼原音會出現?
轉眼間到了杜笙開學的日子,我總算可以甩掉這個包袱了。
這幾天李寂川有戲,出差去了外地,而螣蛇臨時有事要回去幾天,吳朗呢又帶著艾辰跑到外省去自駕遊了。隻有我這個苦力幫著杜笙買這買那,跑上跑下,活像個保姆。好不容易把她安頓好,又得請她的室友一起吃頓火鍋。可惡,我不吃辣啊!
杜笙的三個室友都不是本地人,學習都不差,看上去也挺好相處的。
席間,孫琳琳打電話來,她剛做了指甲,也要來蹭飯,來吧來吧,吃窮我算了。
孫琳琳是什麼人,見識多,人緣廣,雖然隻是個小演員,八卦那叫一個多啊,加之最近又拍了一個還算知名的廣告,整個人儼然有了大牌的範兒了。
“是啊,連李寂川都得叫我聲姐呢。”
杜笙也激動地不斷附和,“李寂川本人超帥,人特別溫柔。”
三個室友一起發出羨慕的感歎,不一會兒幾個人就打得火熱。
“成天把李寂川掛在嘴邊,你的王悔呢?”
我問杜笙。
杜笙哼了一聲,說“什麼王悔,不等他了,要是李寂川能娶我,我幹嘛等王悔,讓他見鬼去吧。”
“……”女人這麼嬗變的嗎?
看他們聊的火熱,我隻能在清湯鍋裏下點方便麵吃。
終於擺脫了杜笙,我可以回去忙自己的了。上了出租車,孫琳琳直接說,“師傅,去如意路。”
“不回家嗎?熱死了。”
孫琳琳說,“有空調,有空調,包涼快。”
“有啥你就說唄。”
孫琳琳一拍大腿,說,“嗨,咱七月姐就是爽快!我帶你出去見見世麵,介紹幾個朋友。”
“啊?又是陳萌?”
瞥我一眼,孫琳琳說,“哪兒能呢,現在我的咖位,可不是她能比的。”
一路來到如意路,這兒是酒吧一條街,晚上路兩邊都是豪車美女,白天反而很普通。雖然九月份了,天還是熱,下了車,我隻想趕緊去室內吹吹空調。大概掃了一眼酒吧名字,一串法文,便跟著孫琳琳走了進去。
下午清淨,隻有兩三桌客人躲在昏暗的角落裏。繞過大廳,往樓上去,一個大包間裏,終於吹到了風。
包間裏一男兩女,男的打扮正統,女的打扮性感。見孫琳琳來了,兩個女孩立馬孫姐孫姐地圍上來。但是那男人,一直在打量我。
落座,由於沒吃飽,我要了小吃拚盤。孫琳琳開始依次介紹,“這就是七月姐,這是琳達,萱萱,還有浩哥。”
不是ktv,隻有悠揚的音樂,隔音極好。聽他們聊了會兒,我則開始吃薯條。
又過了半小時,琳達看了看手機,起身說,“快,咱們劉總到了。”
三個女人連忙出門去迎接,害我一頭霧水,幹嘛,是很大的明星嗎?
那個一直不開腔的浩哥此刻點了一支煙,問,“不介意吧。”
“不礙事。”
男人眯著眼睛看著我,說,“你不是這個圈子裏的吧。”
“什麼圈?娛樂圈?”
浩哥笑了一下,“我說的外圍。”
我怔了,“孫琳琳在幹這個?”
“不,她沒有,她確實是個演員,演技雖然差點,但挺會做人,混的可以。”
原來是說那兩個女孩。我鬆口氣,要是孫琳琳要來陪吃陪喝,朱厭知道了會殺人吧。
我今天要幫杜笙那個死丫頭搬東西,穿了一套運動服,純棉,透氣。這浩哥可能是基於我的打扮才這樣推測的。
過了幾分鍾,大腹便便的劉總出場了,左擁右抱好不得意。這還不滿足,才落座,就打電話召喚他的狐朋狗友來。孫琳琳也一直拍馬屁,絲毫不告訴我我是來幹嘛的。浩哥一直在抽煙,也不搭話。又過了半小時,來了四個男人,瞬間包廂裏哥啊總的叫做一團。孫琳琳左右逢源,看來是相當習慣這個場合了。
很明顯,女人不夠多啊,於是劉總叫來了經理,雖然有些不厚道,我竟然也有點期待接下來的環節了。
果不其然,不多時,十幾個女孩子依次進門,鞠躬,喊老板好,行如流水。就在最後一個女孩進來時,我驚呆了。
隻見那女孩對推搡她的經理很不滿意,大聲頂嘴,“幹嘛,輕點行不行!”
熟悉的聲音,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葵辛!
那男經理上手拍了一下葵辛的腦袋,瞬間她眼淚就出來了。劉總見此情形也不高興了,詰問經理是怎麼帶女孩子的。
葵辛越哭越厲害,她身邊的女孩沒有安慰她的,都隻是冷眼旁觀。
“等一下!”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跑到前麵,拉住葵辛,擋住了那經理即將打下來的耳光。
“這姑娘我要點。”
葵辛此時也看到我,沒說什麼她隻緊緊抓著我的胳膊,嘴唇都在發抖。
孫琳琳大驚失色跑過來,低聲說,“姐,幹嘛呢,有男公關給你挑,別急!”轉過身又討好地跟劉總說,“哎呀,不好意思,我這朋友第一次來,不懂。”
見經理要拽葵辛出去,一直安靜的浩哥開了口,“留下吧,我點。”
雖然很是不爽,劉總還是說,“好,給阿浩一個麵子。”
連忙借上廁所的機會把葵辛拉出去,她一下撲到我懷裏,放聲大哭。
“葵辛,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來的,怎麼在這裏?有沒有哪裏受傷?”
我也不是瞎子,葵辛眼睛上還有烏青,她隻能用厚厚的眼影遮蓋,不僅如此,她被衣服遮住的地方還有烏紫的掐印兒,掀開她的裙子,大腿上也有掐痕。
“怎麼回事啊,他們打你了?!”
葵辛嗚咽著,斷斷續續講述了這段時間的遭遇。在我離開幻想界不久,她就悄悄摸摸地來了,她太想看看我們的世界。最一開始,她找到了仍舊在幻想界望重樓打工的蔡長樹,逼著他簽訂了契約,然後一同回到了人間。可就在墜落的時候失散了。葵辛什麼都不懂,有人問她要不要簽經紀公司,她跟著去了,結果被賣到這裏陪客。和她同住的女孩也經常毆打她,經理叫她不好管教,又什麼都不懂,經常又打又罵。她想回去,又不知道怎麼回去。
我此刻氣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這時衛生間裏傳來浩哥的聲音,“你們二位不出來了?”
我拍拍葵辛的肩,說道,“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葵辛怕極了,隻是緊緊抓著我。
走出隔間,隻見浩哥在笑,“喲,原來你好這口。”
“我得帶她走,此刻,現在。”
“那不行,她是這個場子的姑娘。”
“幹嘛,逼我報警嗎?”
“你要是能把警察叫來,真的算你本事。”
“好,那你說吧,要多少錢?”
浩哥看著葵辛,笑道,“我隻是告訴你不行,沒說這兒是我的場子。”
“別的我不關心,我隻想帶走她,告訴我多少錢。”
浩哥走到我麵前,說道,“不要錢,你陪我一晚。”
我幾乎要笑了,我看自己今天邋遢的打扮,“原來你好這口。”
“說吧,行還是不行。”
“孫琳琳知道我在哪兒。”說完我拉著葵辛故作鎮定地走出酒吧,趕忙攔了出租車,往民宿而去。
終於回到民宿,懸著的心總算落地。一進屋,隻見葵辛立刻藏到樹後,朱厭正在修剪枝葉,此時也站了起來,手上的剪刀蓄勢待發。
隻見葵辛麵如死灰,說,“七月,有饕餮,你幹嘛,過來!”
我一聽,衝同樣戒備的朱厭擺擺手,“自己人,自己人。”
坐下喝杯茶,葵辛總算鬆懈下來。朱厭聽說此事,拿起剪刀,說,“七月大人,不必告訴我緣由和經過,隻要告訴我時間,地點和是誰就行了。”
“……”
葵辛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狀態,這會兒遇到我脫了險,不過一會兒便睡著了。將她安頓好,我長歎口氣,這個檔口,是不是該先把葵辛送回去?
朱厭卻說,不行。因為葵辛和蔡長樹的契約太弱了,此刻二人又不在一起,還有一個睡得這麼死,很容易掉落在虛無之界。想起上次我和螣蛇墜落在深淵之眼,差點沒命,沒辦法,我隻能交代朱厭無論如何看好葵辛,出了門。
直奔望重樓,蔡長樹此刻竟然還在指導自己的廚師做糕點,我上前把他拽到樓梯間,劈頭蓋臉罵了他一通。他也無辜地說已經登報找人了,還轉發了朋友圈。
我真想打死這個豬腦子,“告訴你,你得負責把她帶回去。你跟我去接她!”
“我知道了,我也很擔心的,畢竟她那麼漂亮,人又傻傻的。”
帶蔡長樹回到民宿,葵辛還沒有醒。叫他在這裏等她醒了再走後,我接到了孫琳琳的電話。
“晚上浩哥趴體,記得來啊,你咋跑了?”
此時浩哥將電話接過去,說道,“多少打扮一下。”
孫琳琳在浩哥手上,他在提醒我。
怎麼辦,此時隻有朱厭在,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管了,先帶好銀行卡,大不了多花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