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抬起自己的手，袖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染了一塊血跡，不大，但很鮮豔。
    “也有可能是他在後廚不小心碰到的，今天新到了很多野味，是他監管處理的。”那人說道，管事跟著附和，“這段日子回暖，已經有些野味出窩了。”
    顏情淺笑搖頭，“按理這個時候風月閣已經滿客現在卻隻有幾個人，門口還有不是風月閣的家丁守著，再加上管事說你正焦頭爛額很容易就想到了。應該是有個不小的人物死在了這裏，讓我猜猜是王家的公子，對吧。”
    “這又是怎麼猜出來的？”那人看著眼前的少年郎驚奇道。
    “前幾日王家老爺壽辰，我與兄長提父親前去祝壽，下人的衣服和門口家丁穿的衣服一模一樣。顏情打開別在腰間的折扇，擺了擺，“唐閣主你這把我叫來就算，現在是準備讓我在門口站到什麼時候？”
    唐青雲唐閣主，風月閣的老板，同時也是蜀中唐家的三少爺，未到而立之年就已經名滿天下。
    唐青雲走過去拉著顏情的手往裏走，“我的好顏情，我這不是逗逗你嗎？”
    顏情嫌棄的把手抽回來，“有事說事。”
    唐青雲抹了把臉苦著臉，“你可知道最近華華京在說的黃粱一夢？”
    兩人走進裏間，隻是唐青雲自己的房間，除了他本人還有收拾房間的小廝就隻有顏情進過這個房間。
    顏情熟門熟路的坐下，看著唐青雲泡茶用手裏的折扇點了點清透的茶盞挑眉，“黃粱一夢不過是世人諷刺白日做夢的人罷了，你怎麼也信這個？”
    “親眼所見呢？”唐青雲挑眉，他拿起顏情隨手放在案幾上的折扇，打開，“浮生若夢，人生幾何。顏情若是給你一個黃粱一夢的機會，你是要還是不要？”
    “我可不要，比起在夢裏功成名就，我更喜歡現實裏的溫香軟玉。”顏情從唐青雲手裏搶回扇子。
    唐青雲嗤笑：“可笑喜歡溫香軟玉的顏公子至今還是個處。”
    被不留情麵的話氣的顏情翻了個白眼：“唐青雲！你再不說那個黃粱一夢的事，我就走了！”
    “好好好，我們說正經事。”唐青雲連忙安撫炸毛的顏情，看對方情緒平穩下來後說：“王公子是昨晚來的，今天還沒亮的時候出事的。”
    “他是怎麼死的？”顏情看唐青雲終於正經了，也坐正認真起來，結果唐青雲一臉難以企口的表情，顏情嫌惡道：“馬上風？可馬上風不會有血。”
    “這倒不是，不過也差不多。”唐青雲起身：“你過來看看吧，我真的很難形容。”
    顏情覺得奇怪就跟著唐青雲一起去了後院，那裏是留宿風月閣住的客房，也是客人和□□歡樂的地方。
    雖自詡風流，但顏情絕對不下流，他去過的妓院隻有風月閣，還隻在唐青雲房間活動，至於這後院他從沒來過。
    “你別嫌髒，很快就到了。”唐青雲看他用折扇掩住口鼻，以為是嫌髒就走過去攬住對方腰，用寬大的袖子稍微遮擋。
    顏情不動神色的閃開，輕咳了兩聲說：“其實還好，就是第一來總感覺味道怪怪的。”說著臉就有些紅，白皙的臉染上紅暈，誘人非常。
    “那是因為這裏常年熏香，帶著催情助興的作用。”一男人從另一個門走進來，自然而然的站到顏情身邊：“這位就是風月閣的唐閣主吧，幸會。”
    “見過薛將軍。”唐青雲對著青年拱手行禮，他看了一眼跟著薛涵今一起走進來的管事，管事隱蔽的擺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薛涵今會突然到訪。
    顏情也沒想到剛回京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如果被別有心機的人看到，跟皇帝參一本那真是不堪設想。
    當朝皇帝已經年過半百，身體也是一年比一年衰弱。這時候一個手握兵權的將軍回京，真的是很難讓人不多想。
    “薛江軍你怎麼來了？”顏情問薛涵今，對方輕笑：“怎麼不叫哥哥了？我在街上遇到你小廝，他說你來了這裏，我就來了。”
    唐青雲聽著挑眉插話道：“將軍和顏情的關係很要好的樣子。”
    “將軍和我父親兄長交往不錯，我和將軍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快帶我去那個房間，這裏的味道熏得我難受。”顏情皺著眉，他平日裏很少用香薰這類東西，所以對香味很敏感。
    加上突然到訪的薛涵今，三人一起去了那個房間，王公子的屍體已經被帶走，隻留下一個跪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美貌女子。
    周圍有零散的衣服，床鋪上很淩亂，枕頭被子拖到地上，上麵有清晰可見的精/斑。
    “姑娘莫哭，在下能問你一些事嗎？”顏情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女子，原本還在哭的女子看到顏情瞬間停了下來：“顏顏顏公子！”
    顏情輕笑一聲：“是我，姑娘有禮了。”
    女子直接紅了臉，而站在顏情身後的唐青雲和薛涵今，已經黑了臉。顏情笑吟吟的對著眼前眼角還掛著淚花的女子：“姑娘好點了嗎？”說著伸出手，想要把還跪坐在地上的女子拉起來。
    “月桂還不起來給各位大人行禮！”唐青雲對女子重聲道，女子收到驚嚇，已經搭在顏情手上的手立馬收了回去，自己顫顫巍巍的站起來。
    “小女子月桂見過各人大人。”月桂行禮，可大概是因為跪坐的時間有點久，她身形虛晃一下，顏情下意識的將人攬入懷中扶住。可顏情顯然是高估自己了，他本身就體弱，根本扶不住女子。
    薛涵今用身體擋住眼看就要倒下的顏情，黑著臉：“顏情，鬆手。”
    唐青雲把月桂從顏情懷裏拉出來，可憐的月桂就這麼被嫌棄了。
    “你們別鬧，月桂你先說你知道的。”顏情拍開湊過來的兩人問月桂。
    月桂用手帕擦著眼角說：“昨天王公子來了就直接進後院，因為之前每次來都找我，所以管事就讓我去看看……”
    ——————
    月桂將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講完了，顏情走到床邊看了一眼問月桂，“王公子臨死嘀咕的話你聽清了嗎？”
    “聽聽聽到了……顏公子不是什麼重要的話，沒事的。”月桂低著頭，顏情輕笑：“姑娘還是說出來吧，我好確定有沒有遺漏。”
    “王公子他說……”月桂含糊了半天最後咬牙道：“王公子他叫的是顏公子你的名字！”
    顏情：“……你說他臨死前叫的是我的名字！”顏情覺得有點想吐。
    一直在一旁聽著的薛涵今冷聲道：“這王公子也是死不足惜。”
    “你之前和我說黃粱一夢，和這個有什麼關係？”顏情手放在胸口，努力克製想吐的欲望問唐青雲。
    唐青雲拿起床上的木枕說：“這個就是我說的那個黃粱枕。”
    顏情接過枕頭，隻是很普通的材料，沒有很多的雕飾，隻有側麵刻了兩個字，黃粱。用手去摸黃粱這兩個字，刻的也不深，刻字的人應該力氣不大。
    “你之前說這件事很多人知道是為什麼？”顏情問唐青雲。
    唐青雲將自己打聽的消息全都說了出來，原來在就在最近幾日華京突然出現一個道士，自稱黃粱。你如果遇到他，他會給你一個枕頭，就和傳說中的一樣，枕著黃粱枕可以夢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夢到的人越來越多，黃粱枕就被傳的越來越邪乎，甚至有人說這黃粱枕可以美夢成真。
    “那之前用過黃粱枕的人也都死了？”聽唐青雲說的神奇，顏情聞了聞，除了一股淡淡的檀香之外在沒其他的味道。
    唐青雲搖頭神色困惑：“之前的都活著好好的，隻有他死了，顏情你怎麼看？”
    顏情搖頭，現在的線索太少了：“仵作說王公子的死因是什麼？”
    “馬上風。”唐青雲說著就露出嫌惡的表情。
    “不可能，按照月桂說的，王公子死的時候七竅出血，這不是馬上風死亡的模樣，更像是中毒。”顏情用扇子輕輕敲擊手心：“這個枕頭是什麼材質的？”
    “桃木的。”薛涵今回答道。
    “桃木的枕頭為什麼會有股檀香？”顏情笑道：“也許我們也可以去偶遇一下，這個道士黃粱。”
    三人走出後院，唐青雲對顏情說：“顏情你真的要去找那個黃粱？”
    顏情點頭：“對啊，黃粱一夢，既然有機會為什麼不試試呢，我也想知道我渴望的究竟是什麼。”
    唐青雲盯著顏情看了一會，歎氣道：“真是敗給你了，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我說的什麼意思你知道的。”他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賞花的薛涵今，這人是位高權重，他不得不忌憚。
    顏情拍拍他的肩膀嬉笑：“我的好哥哥哎，小弟我都記下了，你就放心吧。”說完就帶著薛涵今走了，唐青雲目送顏情離開，低聲：“隻是哥哥嗎……”
    過來找唐青雲的管事看到唐青雲站在門口發呆就輕咳了一聲，唐青雲回過神來發現顏情早就已經走遠了，他轉頭對管事說：“讓幾個人去保護顏公子，顏公子出事唯他們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