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桐眼睜睜看著李辭溜了，無語。
    “人都走了，你還傻愣著幹嘛呢？”
    秦隋章見秦江桐跟個棍子似的杵在那兒，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他今天不舒服，”秦江桐似乎很苦惱地皺著眉，“真的……不放心。”
    “……”秦隋章撐不住就要一口老血吐出來，終於有一種“兒大不中留”的感覺了。
    “就那麼喜歡人家？”
    秦江桐覺得跟他爸是非常不適合討論這個話題的，他頭也不抬地回答道：“當然了。”
    真就這麼喜歡。
    “怎麼，打算上同一所大學？”
    秦江桐這下笑了，他像是咂著什麼東西的餘味。
    “爸，李辭今天早上一直在擔心你問他這些問題，他提前擬好了答案，想聽嗎？”
    “噢？”秦隋章來了興趣，示意他說下去。
    “他說，他很想跟我在同一所學校，可他知道這沒多大可能，那麼，退而求其次，隻要能在同一個城市就好。”
    “所以，你帶他去澳大利亞？”
    秦江桐搖搖頭，“是他帶著我留在這裏。”
    他聽不得從李辭的口中說出退而求其次這種話，那代表著委屈，更舍不得他把自己擺在比他低的位置。
    秦隋章臉色沉了下來。
    “你才二十歲，小桐，”他看向他，“別太早決定自己的人生。”
    秦江桐滿臉不以為然，“你不是十八歲就滿街坊地嚷嚷要娶我媽嗎？跟你相比，我這思想都算後進的了。”
    秦隋章沒料到這種陳年舊事楊芳都給孩子說，瞬間被噎住。
    “而且，”秦江桐趁勝追擊，他定定地對上秦隋章的眼睛，語氣平靜無波，“我並不是在決定自己的人生，我隻是要守護我的愛情。”
    秦隋章徹底無言以對，他忽然覺得這話很耳熟。
    是了，不久前，小琛當著他的麵跟他爸說，他要守護自己的愛情。
    當時他口中所說的愛情，是那個叫喬斐的孩子。
    也就是那一天，他才打電話給劉明，問了秦江桐現在的生活情況，劉明倒豆子似的把他所知道的全部抖摟了個幹淨。
    包括秦江桐怎麼上趕著伏低做小給人生病的老爸送這送那的，怎麼巴心巴肝風雨無阻親自接送的。
    其他都還好，但秦隋章聽到自己的兒子對別人的父親關懷備至，當下他就不淡定了。
    立馬打電話給楊芳一通抱怨，沒熬到一小時，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打給秦江桐通知自己要回國。
    是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在他生命中如此重要？
    “這麼多年，我一直希望你成為更好的人。”秦隋章站起來慢慢朝著落地窗踱步。
    陽光刺眼，他微微眯著眼睛，看見花園裏有一隻飛鳥鑽出來，踩著枝頭伶俐地飛走。
    秦江桐沒說話。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裏的酸澀感猝不及防地漫了出來。
    原來不論他承不承認，在過去和現在，他都如此在意這個男人的看法。
    想得到父親的認可和支持，是執拗小孩心裏永遠不肯公布於眾的秘密。
    這一點，從未改變過。
    “抱歉了。”秦江桐垂著頭，他真的不喜歡這種氣氛。
    “說什麼抱歉呢？”秦隋章轉過身看向他，一字一句說道，“責任和擔當，你都懂得了，這很好。”
    秦江桐猛然抬頭。
    這可能是這麼多年來聽到他說的最好的評價了。
    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內什麼，你這次回來能待幾天？”
    “明天的飛機。”秦隋章說。
    “好。”
    秦江桐站起來，看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男人，認真地說，“爸，謝了。”
    秦隋章在那之後會經常想起爺倆今天的對話。
    兒子變了，早沒了曾經的憤怒。
    他很唏噓，改變他的人，不是血緣至親。
    那個孩子在秦隋章看來頂多隻是長得好看而已，拘謹又質樸。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裹挾著樸素又熱燙的真誠，成了秦江桐的心頭摯愛。
    “叔說我了嗎？我走後你們是不是討論過我？他喜歡我嗎？”
    秦江桐看手機上發來的一連串問題，懷揣著對於李辭剛才躥得像兔子一樣快的行為的不滿，惡意地發了一串省略號作為回答。
    李辭看到的時候驚慌地像被燙了尾巴。
    李辭：“什麼意思？”
    李辭：“我……被討厭了嗎？”
    李辭泄氣了。
    他趴在書桌上，使勁兒戳著桌上的盆栽，懊惱地想要罵髒話。
    過了大概十幾分鍾，秦江桐回了一條，“他讓咱去國外結婚。”
    “呸！別貧了，”李辭著急，“叔在不在旁邊？我能不能給你打電話啊？”
    “能啊。”
    秦江桐發完後立刻就撥通了他的電話。
    “現在知道著急了？剛才幹嘛跑那麼快？嗯？”
    “……我都說了心髒都快跳不動了……”
    “有這麼緊張？”秦江桐笑。
    “嗯。”他頓了下，試探著問，“你還沒告訴我呢，叔到底在我走了以後跟你說了些什麼啊？”
    “不是跟你說了嗎？讓咱倆去國外結婚。”
    “……秦少爺，”李辭有氣無力，“我現在就站在二樓陽台，我家這個陽台欄杆有多破你是知道的，隻要我再向前一點點……”
    秦江桐平靜地威脅，“你敢。”
    得了，李辭咬咬牙，他真不敢。
    “我想你了。”秦少爺開始散發魅力。
    “不是……剛剛才見過嗎……”李辭有些不好意思。
    “剛才見過我也想你，誒，熱戀中的男人就這樣，你沒覺悟麼？”秦少爺持續散發魅力。
    “我……也是。”李辭小聲說，與此同時感覺到了自己臉上的熱度。
    秦少爺：“我想親你。”
    李辭：“我……也是。”
    秦少爺：“我想睡你。”
    李辭：“！”
    秦少爺的小男朋友真的不扛撩。
    他從來都是悶聲幹大事的種子選手，讓他扒秦少爺的衣服他都敢。
    可就是……說不出口啊說不出口……
    “怎麼了這是？還能不能行了？別光顧著害羞嘛。”
    秦江桐的笑聲已經藏不住了。
    他把手機放在唇邊，聲音穿過自己滾燙的呼吸，清晰地對電話那頭的李辭說道：
    “高考結束後，補上咱們的露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