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相見時難別亦難
    悠揚的蕭聲在山穀之中回蕩，雪月痕靠在大樹上手持著一支精致的血玉蕭悠揚的吹著《鳳凰令》。雖然曲聲悠揚，卻可以隱隱的聽出其中所含帶的殺伐之氣，仿佛美妙的山穀變成了一個剛剛結束了殺戮的戰場。白起、小布、雲娜、白虎和那十萬鬼兵都安心的聽著雪月痕的蕭聲，半年的時間裏幾乎每天都會有一半以上的時間是這樣度過的。
    雪月痕的眉頭微微一皺蕭聲突然變的蕭瑟，讓人聽起來感到心酸。兩千多年以前每到要出征之前雪月痕都會習慣性的吹蕭，無論是在戰場上還是在鹹陽城中，隻要是聽到了雪月痕的蕭聲就意味著大戰將起。也算是雪月痕傳達給敵人的一個消息讓那些不希望死在了戰場上的士兵找機會快點逃跑的吧。時隔兩千多年再次聽到雪月痕的蕭聲也勾起了許多心酸的回憶。
    雪月痕的蕭聲既是給敵人的通告同時也是給自己麾下的催命符，隻要蕭聲響起不出十天他麾下的先鋒營就肯定剩不下三分之一的人。最多的一次紀錄是先鋒營全營兩萬六千名將士帶著十五萬的敵軍和兩個靈界到閻王那裏報到，雪月痕也被腰斬在戰場上。時過境遷，現在在聽到雪月痕的蕭聲已經不是那上戰場的催命符而是對過去的一種回憶了。
    雪月痕放下血玉蕭平緩了一下氣息，白起點了點頭說道：
    “不錯不錯，兩千多年了你的蕭吹的還是這麼好，看樣子你的魂魄已經穩養的差不多了吧。好像還有了不小的進步呢！”
    雪月痕淡然的一笑說道：
    “謝星君掛念，有星君的星極之力輔助月痕的魂魄已經修複的差不多了，身體也已經基本的適應了現在的成長速度。除了境界上退回了先天中期頂端之外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了。現在月痕的實力不求克敵，但自保是已經足夠的了，麵對練神返虛大圓滿的人物月痕赤手空拳也能落個不敗的境地了。至於那煉虛合道境界的，初期的月痕能保證在三千招之內不敗，中期的月痕能保證不受傷的情況下帶著雲娜和白虎逃跑，後期的我可以保證在不威脅到性命的情況下帶著他們逃跑。不過如果超過了煉虛合道後期達到煉虛合道大圓滿境界的話我就隻能保證和對手同歸於盡保證雲娜的安全了。總的來看現在的話一旦大戰開始我自保是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了，如果能夠恢複到先天後期甚至是先天大圓滿境界的話那我甚至可以破開虛空回到中原去了。”
    白起滿意的點了下頭說道：
    “大戰將起，但至少要在十年之後，而且上界應該還不會很快的就直接插手到下界來。雲小姐已經領悟了‘上善若水’的真諦，估計在半年之內就可以結成大道金丹，也能算上是一個高手了。雖然雙目失明，但以神識禦劍暫時還是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的。你這坐騎雖然品級低了一點，但卻是異種，日後應該能給你帶來不小的好處。那血玉蕭就留給你了，可不要小看了那血玉蕭，它可是件寶貝呢！至於它到底是什麼隻能你自己慢慢研究了，天機不可泄露啊！上路吧。有緣的話你就打開那逆行通道到上界再來尋我們。上界大的很，多少人大神通的高人尋覓了這麼多年都沒有完全弄清楚，到了上界你要好自為之。”
    雪月痕輕輕的歎了口氣看了看手中的血玉蕭，漫步一般走到了雲娜身邊將雲娜放在了白虎的背上，有些為難但還是忍不住說道：
    “星君不能帶我們離開月痕可以理解，但月痕一直都不明白星君為何不能治療一下雲娜的眼睛？雲娜的眼睛月痕雖然治療不好但星君應該可以輕鬆的治療好的吧。為什麼星君一定要月痕自己去尋人治好雲娜的眼睛呢？”
    白起神秘的一笑，雪月痕和他同時開口說道：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兩人相視一笑，雪月痕轉頭看向淚水不斷的眼眶裏打轉的小布嚴肅的說道：
    “不許哭啊。都兩千多歲了，小布都是大貓了，不能說哭就哭了！小布要是哭成了花貓就不好看了，那下次鹹陽燈會的時候月哥哥可不帶你去看花燈了！眼睛要是哭紅了成了兔子就慘了，那小布就不是花貓變成花兔了！那樣的話還要月哥哥天天揪著貓耳朵，把貓耳朵拉長了，多麻煩啊！”
    不管雪月痕怎麼說笑小布的情緒一點都沒有好轉，反倒是越來越差了。小布突然竄過來抱住雪月痕的脖子放聲大哭起來，不管雪月痕什麼說就是不肯放手。甚至連白起的命令都不能讓她鬆開。雪月痕無奈的用手中的血玉蕭輕輕的敲了敲小布的小腦袋柔聲說道：
    “小布乖啊，放開月哥哥了。月哥哥要帶雲姐姐和大白貓走了，你不放開月哥哥月哥哥還怎麼走啊？放開了放開了，乖啊。”
    小布的小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說實話，跟雪月痕相識了兩千多年，她還是第一次如此進距離的跟雪月痕接觸雪月痕沒有生氣的。而且今天也是她第一次聽到雪月痕如此溫柔的跟她說話。不光是她，在場的十萬鬼兵，甚至包括白起在內都沒有聽過雪月痕如此溫柔的講話。
    要說戰國末年誰最不會笑，那從那個年代活下的人肯定會告訴你是戰國末年六國第一先鋒官大秦殺神白起駕前第一大良造修羅雪月痕。因為就算是殺神白起在麵對自己的妻女的時候也會露出一點溫柔的笑容，而兩千多年以前誰要是看到雪月痕笑了那他就可以說是離死不遠了。聽到他溫柔的說話，兩千多年前的中原大地上還沒有一個人能呢！如今他居然會勸慰別人，可以說是雲娜創造出來的一個天大的奇跡了吧！
    小布抽泣著說道：
    “月、月哥哥帶小布一起走好不好？小布、小布一定、一定很乖的！月哥哥帶小布一起走好不好。月哥哥，求求你了月哥哥，求求你了！”
    雪月痕的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舍的神色，但還是搖了搖頭說道：
    “小布乖啊。小布不是答應過月哥哥要幫著月哥哥照顧主人的嗎？主人一生操勞，最後卻因功高鎮主終究難逃‘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境地，落了個全族賜死。如今主人已經歸位列西極天狼星君，更是掌管著各界的殺戮，可以說是日理萬機。主人身邊又沒有了親人照顧，你我一個身為主人的侍劍，一個身為主人的侍香應該為主人分憂解難，時時提醒主人照料身體才是。可是如今月哥哥已經不是主人的侍劍了，主人身邊隻剩下你一個侍香，你要是再離開了主人豈不是要成了孤家寡人了？你應該留在主人身邊，好好的照料主人，時常的讓主人開心才是。隨主人回去吧。小布現在已經是仙人了，比月哥哥要強上很多了。有很多事月哥哥現在作不到但小布卻可以作到的。再說了，月哥哥可是僵屍，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永生不滅的！大不了月哥哥找個地方睡上兩三千年的，等大戰結束之後再去上界找你們不就可以了？千年時間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罷了，小布不要鬧了知道了嗎？”
    小布眼淚汪汪的看著雪月痕哽咽著說道：
    “月哥哥答應小布會到上界來找小布的，月哥哥不許騙人啊！”
    雪月痕鄭重的點了點頭，非常認真的說道：
    “答應了，答應了。月哥哥一定會去上界找小布的。月哥哥可是很厲害的，月哥哥現在的速度就已經可以跟你相比了，等成了丹道月哥哥的速度就可以跟那些有大神通的大仙相比了！到時候要找小布還不是很快的事情嗎？下次去的時候月哥哥還要帶小布一起去吃龍肉呢！到時候月哥哥一定帶好多好多的龍肉去，直到把你這隻小饞貓喂的吃不下去為止。”
    小布在袖子上蹭了蹭鼻涕哽咽著說道：
    “月哥哥一定不許騙小布啊。要不然小布一定不會原諒月哥哥的！”
    雪月痕愣了一下，側眼砍了一下作在白虎背上的雲娜，他記得以前雲娜也說過類似的話，現在想起來那時的雲娜和現在的小布還真的是有些相似的呢！雪月痕非常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到時候月哥哥先到這裏的神界去抓兩條龍再去找小布。肯定會讓小布吃飽的。”
    小布抽泣著乖乖的退到了白起的身邊，眼淚汪汪的看著雪月痕。雪月痕向著十萬鬼兵一抱拳朗聲說道：
    “諸位兄弟，我雪月痕沒有什麼太多的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的確是短了一點，但諸位同我雪月痕都不是輕易就能消散的，隻要有緣日後一定還能相見！我雪月痕暫時不能在星君駕前效力，可能今生也不能再星君駕前效力了。望諸位兄弟奮勇殺敵，莫要弱了我六國第一先鋒營的威名！如若日後我聽到有誰弱了我六國第一先鋒營的威名，休要怪我雪月痕無情，哪怕上天入地我雪月痕也要讓那弱我六國第一先鋒營的家夥再次見識一下我修羅雪月痕的威名！”
    山穀之中的十萬鬼兵同時單膝跪地整齊劃一的回答道：
    “謹遵大良造教誨！請大良造放心！我等定當奮勇殺敵！神擋殺神！魔擋蕩魔！定不會弱了六國第一先鋒營的威名！”
    雪月痕跨上白虎的背，雙腿輕輕的在白虎的兩肋上磕了一下，輕的甚至都沒有觸動白虎的毛發。白虎向前走了兩步之後雪月痕回身對白起抱拳拱手說道：
    “星君保重，今次一別我等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月痕雖於星君再無主仆之緣，不能陪伴在星君左右，但還是希望星君能夠保重身體，仙人仙人，不過是得道成仙的人罷了，既然是人就要保重身體。月痕別過。後會有期。”
    白起輕輕的點了下頭，什麼也沒有說。雪月痕看了一眼白起身邊的小布，又看了一眼白起身後的那十萬鬼兵一咬牙狠心的對白虎說道：
    “白虎，走。”
    白虎的步履有些遲疑的想山穀之外走去，當雪月痕轉身的時候兩行輕淚在不經意之間從雪月痕的眼角流下，而那十萬鬼兵的臉上也都掛上了行行血淚。不知是誰最先開始唱起了那首《秦風•無衣》漸漸的十萬鬼兵都開始唱了起來，震天的歌聲中沒有了衝霄的豪氣，而時充滿了傷感，甚至可以偶爾的聽到有誰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小布放聲大哭了起來，聲嘶力竭的對著雪月痕的背影喊著，甚至連呻吟都變的嘶啞了。如果不是白起的手壓著她的肩膀讓她根本無法移動，現在她早就已經衝出去追雪月痕了。
    雪月痕將血玉蕭放在唇邊手指輕輕一動吹起了《鳳凰令》，鳳凰浴火重生，要經曆天火焚身的痛苦之後才能盤涅重生。他希望現在的傷感能像那鳳凰盤涅時所經曆的天火焚身一般讓他在痛苦之中得到超脫。
    雲娜低低的吟誦道：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雪月痕淡然的問道：
    “你吟誦的是誰的詩？”
    雲娜靠在雪月痕的身上說道：
    “唐朝時期大詩人李商隱的詩，名字叫《無題》。雖然詩的本意並不符合現在的情況，但第一句‘想見時難別亦難’用在現在還真是很合適的。”
    雪月痕無意識的撫摸著手中的血玉蕭說道：
    “後人還真是會想像啊。連這都可以寫出來。想見時難別亦難嗎？沒錯，的確是啊。相見的時候就是千難萬難，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而要分別的時候也很難割舍。難怪傳說中的聖人要斬斷萬千情絲才能成為聖人。我不是聖人，所以我很難。”
    雲娜猛的抬了一下頭，在雪月痕的胸口上撞了一下說道：
    “你要是成為了聖人那天下還不大亂了？還是安心的做你的僵屍的好。雪月痕就是雪月痕，永遠都是雪月痕。斬斷了萬千情絲你雪月痕還剩下什麼了？留下一具沒有感情的軀殼活著還不如死了。我倒是比較喜歡現在的木頭，有感情，知道關心別人的冷暖，像個人一樣的活著。”
    雪月痕回頭看了一眼淡然的一笑說道：
    “人嗎？嗬嗬，居然還有人說我像人，恐怕在別人嚴重我像鬼更勝於像人吧。”
    雲娜滿不在乎的說道：
    “我才不管別人是怎麼看你呢！反正我喜歡現在的木頭，不喜歡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木頭。別人隻看到了木頭恐怖的一麵，而我隻看到木頭溫柔的一麵。我會努力讓木頭盡量的多展現一些溫柔的一麵給別人的！到那時木頭在別人的眼中就不像鬼而更像人了！”
    雪月痕漠不關心的隨口答道：
    “隨你便吧，反正現在我是沒有什麼可以自己決定的了，就交給你這個活下去的理由來決定好了。別人怎麼看我都無所謂，隻要你覺得看的還比較順眼就可以了。”
    雲娜突然意識到他們的對話在別人看來好像有些曖昧，盡管沒有別人但依然讓她感到有些臉紅。雲娜馬上轉移話題問道：
    “木頭，接下來咱們要去哪裏啊？”
    雪月痕的神情有些恍惚，沒有回答，隻是默默的看著前方。
    看到雪月痕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穀口雲娜抽泣著問白起：
    “主人，不告訴月哥哥真的可以嗎？要是讓月哥哥自己去發掘的話至少要兩三萬年才能完全的弄清楚蒼炎蕭的秘密呢！那要好久好久的呢！”
    白起抬手輕輕的撫摸著小布的頭，有些無奈的說道：
    “布兒，有很多事連我這個星君也不能左右的。在別人眼中星君也許是高不可攀的，可是在她的眼中這星君和地上的塵土沒有什麼區別。你月哥哥現在修的九轉金丹，就算日後達布道最高的境界這成就也要遠遠超越了我這個星君。世事難料，在我們看來也許這蠶物蒼炎蕭是件很難的事情，也許你月哥哥的機緣深厚能很輕鬆的蠶物透這蒼炎蕭的秘密呢！一切都要看緣法，他的緣法太深，我這個星君已經無法看透了。隻要安心的等待，相信有一天能夠看到他的成就就好了。隻要小布安心的修煉，應該會看到那一天的。”
    小布看著雪月痕他們消失的方向，乖乖的點了點頭。白起突然厲聲對身後的十萬鬼兵說道：
    “先鋒營眾將士聽令！火速趕往各神殿！通知各位主神！上界諭令！無論是誰百年之內不得直接插手凡間事務！三級以上神職人員百年之內不得踏入凡間一步！違令者，殺無赦！”
    十萬鬼兵齊聲答道；
    “諾！”
    緊接著十萬鬼兵化做陣陣陰風消散一空。白起看著雪月痕消失的方向淡淡的說道：
    “月痕，本帥職能作到這些了，接下來的道路凶險，你能如何就看你自己的了。”
    說完之後白起一揮袍袖和小布一起化做一道透著血紅色光芒的金光向西北方飛去，最後消失在了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