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1〗第七幕：再見英語課
    穿著街頭朋克裝，頂著厚重的瀏海，用筆精細勾勒好的眼線。放縱到了極致，妖精般的魅惑。秋子葉拿起課表用眼睛一掃，下一節，討厭無比的英語課。
    她對著鏡子捋捋被風吹亂的瀏海，踹掉椅子。隻要還是那個女人上，她就不會再聽。
    "你去哪裏？"
    "翹課。"
    "我和你一起。"
    李諾維衝上來就拉住秋子葉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秋子葉在後麵小跑步，"你慢一點。"
    "你去哪裏？"他第二次問道。
    "華遠職校。"
    他一下子停住了，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秋子葉險些撞到他身上。然而，秋子葉早預想到他會有反應，卻沒想到他是在這個時候。
    "你又認識什麼人了？"
    他的眼睛，明亮通透，仿佛用手指輕輕一觸碰，就會破碎。
    天空美麗的顏色，就像他美麗的眼睛一樣。
    她伸手撫平他蹙起的眉頭，"今天，雲梓墨在那裏打籃球決賽，不要跟著我浪費時間了，快回去上課！"
    "別小看我，我從小學四國語言！"
    "李諾維同學，快期終考試了，你是插班生，如果成績不好就會被學校踢出去的，搞搞清楚！"
    "我知道！你別廢話了，反正我去定了。"
    秋子葉拗不過他。
    然後，他就勾著她的肩，走出學校。
    首尾連成線的梧桐樹，沒有葉子的枝丫相互交錯，陽光斑駁灑下，地麵光影流離。
    華遠職校，出了名的流氓積聚的學校。
    過往的女生都畫著厚厚的眼影，千篇一律的碳黑色睫毛。
    過往的男生都有很拉風的發型，挑染的、半染的、全染的。
    氣氛果然和彙安高級中學大不相同。
    迎麵走來兩個很顯眼的女生，踩著高跟鞋，"踢踏踢踏"響。其中一個燙著微卷的頭發，臉抹得很白，眼線睫毛畫得濃重。而令一個女生，卻是男性般的短發，打理得很合她臉型。
    "你看，他是不是那個啊？"短發女生推推邊上的同伴，"旁邊的女人又是誰啊？"
    "嗯……？"卷發女生停下腳步望著短發女生，短發女生然後用指指秋子葉這邊。
    旋即，她怔住，帶著美瞳隱型眼鏡的瞳孔有著不敢相信的驚訝，她看著李諾維和秋子葉，有些驚訝的不可思議地說，"李……諾……維……？"
    李諾維早看見她了，低低地應，"嗯。"
    "哎喲，花花公子大駕光臨了啊。"短發女生見自己認對了人，馬上嘲諷地暼了他一眼同時也輕蔑地瞪了眼秋子葉，"李諾維你還真有本事，泡女人功夫比誰都屌啊！不過，這個比上次那個還漂亮，我越來越佩服你了。"
    卷發女生的臉色也一下子變了，她抬起高傲的下巴，冷冷地打量秋子葉，秋子葉這才看清楚，原來她是典型的瓜子臉，尖俏的下巴和自己的一樣漂亮。
    "哎喲，的確漂亮的啊。那敢問小姐，你是用什麼手段釣到這麼個凱子的？"
    李諾維示意秋子葉不要理她，卻被秋子葉回絕了，"和你一樣的方法。"
    她也抬起頭，毫不示弱。對於和秋沫茜差不多類型的女生，沒什麼好客氣的。
    "哎呀。"卷頭發女生瞪大眼睛歎氣道，"枉我還以為長你這樣的隻要勾勾手指就有一大堆男人跟你屁股後麵，沒想到，原來也不怎麼樣啊，也用下三濫招數呀。"
    "你的意思是你用下三濫的招數釣男人的嗎？"秋子葉挑挑眉毛，"我以為你和我一樣是靠感覺的，現在看來我錯了。不過，話說回來，我是不怎麼樣，但我也沒要怎樣，清楚了嗎？"
    李諾維拉著她準備離開，末了，秋子葉不忘加一句，"建議你不要和那些庸脂俗粉一樣把眼睛畫那麼黑，會把男人嚇跑的，希望你聽進去，真心的。"
    "你……"
    沒等那兩個女生反應過來，她和他已經趁機走遠了。
    風輕柔地吹，蕭瑟的刺骨。
    "哼哼！"秋子葉不滿地瞪著李諾維，"你搞什麼，還說我在這裏認識了什麼人，怎麼今天一來就碰上你的，她是誰啊？"
    李諾維裝傻地想要搪塞過去，"什麼誰啊？"
    "你給我說清楚了。"
    李諾維還是一臉茫然。
    "好啊，你不說也行。"秋子葉一把推開李諾維，"你別和我挨那麼緊，我和有婦之夫這樣站在一起不被別人罵才怪！"
    "暈。"
    "別過來！"
    "好，我說，行了吧？"
    秋子葉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隻見李諾維低著頭，有點尷尬地很不情願地擠出幾個字，"她是我……前女友。"
    "哼哼。"秋子葉頭一瞥徑自往前走，李諾維屁顛屁顛地跟上來，"都說了你還不滿意？！"
    "滿意！哪敢不滿意。"好你個李諾維，果然是花花公子在外到處沾化惹草，搞得現在她莫名其妙地成為撒氣筒。
    "你生氣了？"
    "哼哼。"
    "你吃醋了？"
    "哼哼。"
    "你喜歡我？"
    "你有完沒完啊？"秋子葉指著李諾維鼻子，"我生氣了，我是生氣了。沒錯，生你前女友來詆毀我的氣。至於另外兩個無聊的話題，我懶得理你。"
    "噢。知道了。"李諾維失落的呆若木雞地點頭，"開玩笑而已。"
    秋子葉，你就真的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嗎？我可是從看見你的第一眼起對你有感覺了，你知道嗎？
    李諾維
    下午室內籃球場，油亮的原木色地板幹淨地能照出每個人的身影。隊員們已在第一排球員席上做最後的上場準備，籃球經理藍樹則在邊上忙忙碌碌看時間準備礦泉水。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著，一場風雲爭奪繼將上演。
    秋子葉站在門口望了望。
    體育館內人頭攢動，人聲鼎沸，不論男生還是女生都興致昂揚地拉著橫幅準備加油納喊助威。也許是因為戀愛談多了人也會變得敏感起來，當她的眼神一落到雲梓墨身上，他便回過頭來，同樣看見她。繼而一抹彎彎的笑容在雲梓墨嘴角勾起--秋子葉果真是他見過的最風情萬種的女人，不管是化妝或者不化妝，不論是衣著風格變換，她不是第一眼美女就是第二眼美人。從剛開始的有點討厭，到現在的有點喜歡。
    美女們的吸引力都是這樣的嗎？
    他收回視線，不再繼續想這個問題。
    因為，時間會告訴他答案。
    找到位子坐下，秋子葉感覺心安了很多，旁邊的李諾維沒有表情一幅莊重嚴肅的樣子，眉宇間散發的貴族氣息和迷人的情愫，孩子氣的恍若永遠都長不大。秋子葉看著他怔怔地出神，李諾維，你的確是很會很會花女孩子啊，可是李諾維，你快樂嗎？雖然你陽光，為什麼，我卻看不到你眼睛裏的快樂。
    隨著一聲哨響，籃球決賽正式開始，秋子葉的思緒也一並被拉了回來。
    場上尖叫迸發，隊員開始爭球。
    雲梓墨穿著運動服，矯健的肌肉和近乎完美的身材展露出來。
    他一個轉身順利躲過對方防守，帶球，奔跑，假動作，躍起，灌籃。
    整套動作幹淨利落不拖泥帶水，剛開賽就為彙安高級中學贏得了兩分。比賽白熱化的進行當中，大屏幕上跳動的數字更是引來了無數支持者的尖叫，使得整個室內籃球場的氣氛很high，隨處可以聽到女生們的評論。
    "雲梓墨就是靈，又帥又有腔調，靈呃……哈靈！"
    "藍樹好像比他帥了好多？不懂欣賞。"
    "切！你就那個樹啊樹的，人光長得帥有什麼用？頭發不弄的，女人不玩的，沒勁。"
    "不要亂說，藍樹是因為前女友死了才不談戀愛的。"
    ……
    可是，隨著隊員們狀態的深入，彙安並沒有顯示出威力，比分也咬得很緊。雙方實力懸殊不大，然而對方的幾個隊員死死封住雲梓墨不讓球到他手，所以彙安高級中學的實力得不到完全爆發。
    "嗶--"哨令吹響，華遠職校打手犯規！
    "嗶--"華遠職校撞人，犯規！
    "嗶--"華遠職校小動作，犯規！
    "真他媽垃圾！"
    隻聽秋沫茜在下麵大吼一聲，她邊上的那幾個小太妹也跟著喊，"垃圾。垃圾！"
    秋子葉默默地看著，明眼人都可以發現，華遠職校的隊員隻有一個目標--防住雲梓墨。
    秋子葉沒想到球場上的雲梓墨和平時流氓腔十足的雲梓墨判若兩人！那種責任般的神情，那種全神貫注的堅定，隻要球一到手，就仿佛不會有失誤。他是那樣的光鮮奪目，恍若他就是整場球賽的靈魂，牽動住大家的心。
    雲梓墨拿到球了！
    頓時現場尖叫四溢，一浪高過一浪。
    "沒有用的。"李諾維懶洋洋地看著大屏幕上的比分，48：48，明亮的眸子中仿佛有一片天空。
    "為什麼？"像雲梓墨那樣強悍，不是隻要球到手就能進麼？
    "他們盯準了雲梓墨不讓他碰球，而彙安的隊員一拿到球就扔給他，華遠的人一向憑借球技不幹淨在聯賽裏獲勝，你看，到手的機會又被他們不斷的小動作搶過去，所以再這樣下去，彙安的隊員如果不展開第二種攻勢，一定會輸。"
    秋子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正擔心著，場上不可意思的一幕發生了。
    所有人都屏息凝望著籃球場上的雲梓墨，球場突然變得很安靜。
    隻聽得"碰--"的一聲，那個高大魁梧的軀體，一直防著雲梓墨的華遠男生，被雲梓墨肩頭一個用力，直接地撞出籃球場！
    雲梓墨看著他吃痛地爬不起來邪佞一笑，似乎是在說，你死定了。
    "嗶--"
    哨令吹響，雲梓墨犯規罰下場。
    隨著那張紅牌的出示，球場上的聲音開始騷動不齊：噓聲，喝彩聲，交頭接耳的評論聲，嘈雜地充斥著室內籃球場，而雲梓墨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定定地套了件衣服，若無其事地坐在位子上喝水，有說有笑地和秋沫茜談情聊天。
    "好聰明！"秋子葉雙目震驚！
    李諾維點點頭，"他把那個最會防守的人撞得不能上場了，與其自己被防得那麼厲害不能進球，倒不如把威脅幹掉，剩下的交給其他人！"
    ……
    果真，正如李諾維和秋子葉猜想的一樣，彙安高級中學摘下了這場比賽的桂冠，也蟬聯了市裏所有大小冠軍。
    接踵而至的，當然是學校獎勵的慶功宴了。
    晚上你過來嗎？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雲梓墨的短信，卻讓她不敢相信。
    你們球隊的慶功宴，作為局外人我還是不要來了。
    秋子葉心裏有底，她知道主角肯定是秋沫茜和雲梓墨，她去，隻會增添一份笑料罷了。
    叫你表哥一起來吧。
    兩條短信過後，秋子葉的手機就再也沒有回應了。
    在回去的出租車上，秋子葉和李諾維依偎地很緊。窗外的景致隨著車速變得模糊不清，暖氣開得很大，呼呼地打在耳邊的氣流聲和出租車的引擎聲。秋子葉把頭埋在李諾維的胸前，淡淡的香水味道在鼻尖彌漫開，質地很好的麵料觸碰著光滑的肌膚不感到不適，李諾維，王子般的李諾維，告訴她，哥哥是什麼含意？
    "今晚的慶功宴，他們邀請我們兩個一起去。"
    "噢。"
    "你算是答應了嗎？"
    "答不答應由你。"
    "那哥哥……會保護妹妹嗎？"
    李諾維的身子一顫，感覺到懷裏溫熱的秋子葉。
    "……會。"
    秋子葉抱緊了他。
    黑天鵝固然堅強，可是剝開堅硬的軀殼，還是一顆柔軟赤紅的心。
    細胞裏麵每一個細微的觸覺仿佛在刹那間禁錮，秋子葉縮緊身體，輕輕顫抖。
    因為臨近期終考試，這個禮拜下午全都沒有課。
    宿舍裏三個人：文嵐，秋子葉，夏天陽。
    安靜的氣息彌漫在清冷的空氣之中，秋子葉靜靜地看書，修長的指尖翻轉過薄柔的紙張，發出"嘩"的聲音。夏天陽塞著MP3耳機算題目。文嵐拿著她的筆記本電腦上網。
    窗外的氣流拍打著寢室的窗戶，隙縫中鑽進來的風低吟著無人能懂的秘語。
    茶色的瞳仁，仿佛是用最孤獨的顏色浸透化開的染料，秋子葉屈起腿，放下書把頭埋在膝蓋上。腦海中浮現出李諾維的臉，笑容和縈繞在他身旁的陽光。唇邊淡淡的笑容，透明如水。那雙清澈的眸子，就算再灑脫再無所謂，都似乎很容易破碎，像天空一樣遙遠空曠。秋子葉歎息，悵然地抬頭盯著白色的天花板，哥哥，隻是哥哥而已，隻是哥哥。
    "葉子，你最喜歡什麼花啊？"
    夏天陽忽然摘下耳機，打破了這份保持已經的岑寂。
    花，好生疏的名詞啊。從來沒有人問起，也未曾有人送過。秋子葉忽然覺得很好笑，自己那麼漂亮，卻沒收到過男生送的花。
    "不知道。"
    "想一下啦。"夏天陽滿臉期待地看著秋子葉，忍不住猜疑，"紅玫瑰？香水百合？"
    "不行！"沒等秋子葉做出反應，文嵐忽然打斷，"不許你喜歡玫瑰，尤其是藍色妖姬，那是我的最愛。"
    "喂，大小姐，你這人怎麼這麼抽啊，你喜歡這花到算了，憑什麼還限製別人，奇怪了。"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有意見？"
    "有意見了怎麼了？我偏偏還就是要喜歡藍色妖姬怎麼樣？"
    "你……"文嵐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煞是難看，"隨便你，你肯定隻能喜歡那種最低等的藍色妖姬。哼哼，你知道尊貴的藍色妖姬有多貴嗎？"
    "就算一萬一支我也嫌便宜。"夏天陽翹起二郎腿也不給她好臉色看，"不就是個有錢人家的女兒，一副清高了不起得要死的樣子，還真惡心。"
    "我就是大小姐，怎麼樣？你是嗎？羨慕了就直說。"
    "你閉嘴！我問的是秋子葉喜歡什麼花你插進來幹什麼？"
    "哼哼，因為你說到了玫瑰，所以我就要說。"
    "我喜歡……"
    秋子葉淡淡地冷冷地說，眼睛平視窗外。默然的茶色瞳孔，清晰地迎著窗外的景致。一瞬間，夏天陽和文嵐都安靜了下來，等待秋子葉即將說出口的答案。
    "黑色曼陀羅。"
    "什麼東西啊，從來沒聽過。"文嵐一臉很掃興的表情，還以為她會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答案來，"那花長什麼樣子？"
    "葉子，那花……是黑色的嗎？"夏天陽顰眉疑惑。
    "沒錯，那是一種用血祭奠的花，可以通靈。"
    文嵐和夏天陽不約而同地倒抽一口冷氣，"它的花語是？"
    秋子葉依然看著窗外，麵無表情。
    "無間的愛和複仇。"
    "靠，怎麼有人會喜歡這種稀奇古怪的花。"文嵐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秋子葉，皺皺眉頭，於是也不再多說什麼。
    窗外光禿的樹幹，猶如一雙雙蒼老的手，展開赤裸的守望。
    這一天，過得格外漫長。
    時間仿佛凝結住了，在這個冗長的沒有邊際的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