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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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明代陳棐有一首詩,就是寫祁連山:
馬上望祁連,連峰高插天。
西走接嘉峪,凝素無青煙。
對峰拱合黎,遙海瞰居延。
四時積雪明,六月飛霜寒。
所喜炎陽會,雪消灌甫田。
可以代雨澤,可以資流泉。
遠處的祁連山,莽莽蒼蒼,離春天還遠,騎兵師的人在山下的樹林裏集結,沒有人有心情看山。騎兵師的100多人也已經損失大半,大家都在等著什麼。從酒泉城突圍出來的人帶來消息,徐向前、陳昌浩、肖永銀等人已經分路突圍了。
西路軍怎麼辦?撤回到陝甘寧,突圍去新疆,或者分散部隊打遊擊。
1937年3月,當“西路軍’’在酒泉城最後被擊潰、徐向前身負重傷的時候,決定采取最後一個辦法。
劉浩不知道,楊軍隨著退入祁連山的部分部隊,被馬家軍瘋狂尾隨追擊,早已經疲憊不堪了,最後隻有400多人從星星峽進入新疆。
劉浩也不知道,總指揮徐向前一路乞討,看到馬家軍的騎兵就遠遠躲開,帶領2萬大軍西征的統帥,5月份才回到了鎮原附近,被搜尋的援西軍紅四軍耿飆帶領的騎兵巡邏隊發現,遠遠的有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看到當兵的就躲,耿飆眼尖,忙騎馬追上去,看著很熟悉的背影,耿飆忙大喊:“總指揮,總指揮!”
那個人回過頭來,馬已經到了眼前,徐向前哽咽一聲:“耿飆……”眼淚就嘩嘩地留了下來。
3月底,從酒泉突圍出來鑽進山裏。劉浩和他騎兵師已經不足一個連了。大家商量怎麼辦?往哪裏走?
“和太平你個狗日的,你話最多,你先說。”
“我看往西走,打到新疆去,隻要出了馬家軍的地盤,我們就安全了。”
“我看還是回陝北。”潘慶說。
“回陝北?怎麼回去?你看你倆狗日的細皮嫩肉,哪像一個西北漢子?我臉黑還好說,你們倆人一露麵,就是他媽南方人,馬家軍正等你們呢。”
劉浩不高興了:“你驢日的掙開你那母豬眼看看,哪一個還有臉白的,我在河邊喝水,看看自己這張臉,就象40歲了。”
“馬匹?馬怎麼辦?丟下馬走回去?”
劉浩說:“那不行,命可以不要,馬不能丟下,再說了,就你那兩條羅圈腿,沒走三步就給人看出來是騎兵。”
“老子爬回去。”
小李子跑了過來:“馬家軍的騎兵。”然後呼哧呼哧大喘氣。
原來是一小隊馬家軍的騎兵,正在押送一隊被俘的紅軍女戰士路過樹林子。小李自以為他們要順著河往下走,沒想到這幫家夥也朝著樹林過來了。於是趕忙跑回來報信。
“打不打?”和太平、潘慶馬刀抽出來了。
“用槍。”劉浩命令。
“沒有子彈了。出來過黃河一人才15發,你以為子彈自己能下仔啊?”
“把你腰裏那顆子彈摳出來用。”突圍出來的時候,和太平挨了一槍,好在沒有大礙。
“你狗日的記恨我,在喇嘛廟裏壞了你的好事,要不那丫頭早被你抱到炕頭上了。”
“待會兒再收拾你狗日的。”劉浩低頭檢查槍裏的子彈,“小李子,看清了沒有,一共來了幾個馬匪?”
“30多個,每個人用繩子拉著一個女兵。對了,還有兩個家夥,好像是個小頭目,在馬上抱著女兵。”
“現在的山上沒有地方躲藏,我們繞到她們後頭,都記住了,脫下褲子把馬蹄子給我裹起來。我要馬家軍的衣服,不要活人,留下一個兩個活口就行了。誰把衣服弄髒了誰給老子賠新的。沒有子彈,用槍托子砸。”
“明白了。”
馬家軍俘獲了大量的西路軍,正在陸陸續續往團裏、旅裏送。尤其是捉住了漂亮年輕的女紅軍,要先給上司,這幾個馬匪就有兩連長帶著往回走,誰知道這倆小子半道上看見被俘的女兵長得不錯,就起了邪念,商量著到樹林子裏成全好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沒想到就朝鬼門關走去了。
數林外有個大坡,繞過大坡就進了這片樹林,幾個馬家軍的軍官下了馬,用力夾著又累又餓,早已無力反抗的女兵,朝裏麵走,為首的不忘回頭叮囑手下:“團長旅長的誰也不能動,摸摸可以,誰敢給老子嚐嚐鮮,老子騸了他。”
一個馬兵憤憤不平:“他媽的,隻需你州官放火,不讓百姓點燈。”一邊說一邊拿手去摸自己押送的女兵的臉,被一口咬住了手指頭,疼得直咧嘴:“老子今天非幹了你不可,死也不怕了……”
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腦門一熱,仰麵栽倒。兩個軍官一回頭,腦門上就開了個洞。
劉浩的槍連響三聲,就沒有子彈了。一個馬家軍的機槍手就要端槍掃射,腦袋早已飛出去老遠,和太平用力在衣袖上擦拭馬刀上的血跡。
一個紅軍戰士瞄準了敵人,槍栓就是拉不開,粗燥的手早已經開裂,血水滿手都是,對手的槍響了……
換上了馬家軍的衣服,劉浩還在罵:“和太平你狗日的,髒了我一套衣服,都被你砍成褲衩了。”
“好心當成驢肝肺,不是我救你,回頭你媳婦就給別人下崽去了。”
“把那兩個活口帶出來,我們大搖大擺地走,把女兵都扶上馬,一人帶一個。其餘的隨我開路”劉浩說。
“要是他倆狗改不了吃屎,遇到馬家軍把我們賣了,我們穿上衣服有啥用?這幫孫子幹得出來。”
和太平這一句話救了大家。
劉浩帶人剛出樹林,就看見河對麵一隊騎兵過來,兩個家夥馬上變了臉,掙脫身邊的人,打馬往河對岸狂跑,邊跑邊喊:“這裏有紅軍的女兵。”騎兵隊伍聽到了,徑直跑了過來。
跑到對岸,河水打濕了全身,兩個家夥沒有穿外衣,凍得直哆嗦,見後麵沒人追趕,正在納悶,就看見一個黑臉的漢子手舉馬刀飛馬過來,嘴裏還在嘟嘟囔囔:“幸虧老子也留了一手。”
《打狼》第二章(2)
劉丹來到鎮原有十好幾天了,眼看進了6月。新華通訊社幾個記者的工作結束,第二天要回延安了,劉丹和幾個同事被政委張浩請去吃飯送行。
“你們這些記者都來了十幾天了,今天劉司令員和我請大家吃飯,送送行。”
“聽說馬步芳在涼州關押了咱們6000多名西路軍被俘的戰士?如果能救出來就太好了。”記者裏麵資格最老的桑坤說道。
“我和張政委想了許多辦法,來爭取這部分人員獲釋,不管是用錢買,還是用槍換,隻要有路子,我們援西軍和陝北會盡最大努力的。”劉伯承擦拭著眼鏡。
“徐向前總指揮已經回到陝北了,還有不少五軍、九軍和30軍的幹部,怎麼沒有騎兵師的同誌呢?”劉丹最關心的,還是騎兵師。
“聽向前同誌說,酒泉突圍的時候,騎兵師就隻剩下100多人了,後來分散突圍,不知道騎兵師的戰士們怎麼樣了。現在馬家軍沿途盤查得很緊,別說騎兵容易被認出來,就是連一匹馬也過不來了。”參謀小吳說道。
“昨天,回來一個戰士,身上隻披了一件破羊皮,比乞丐還不如,好久沒有飯吃了,吃了我們給的飯菜,不好消化,肚子疼的直打滾。”
“那有的人會不會找不到回來的路?”劉丹還是不放心。
“為了讓失散的西路軍指戰員能夠很快找到我們,咱們張政委指示援西軍政治部,在蘭州到西安的公路上,沿途書寫和張貼了通告,寫明我們援西紅軍的駐地,歡迎他們歸來。”劉伯承司令員說道。
“是啊,對於曆盡千辛萬苦,陸續歸來的同誌們,我們都熱情接待,回來一個去看一個,回來一批去看一批,對他們表示熱烈的歡迎和慰問,劉司令員和我,還有宋任窮主任,我們已經接到了1000多人了,還要繼續等待,等更多的失散戰士回家。”
“聽劉司令員和張政委這麼說,劉丹你就該放心了。”記者林霞也是藏不住話的人。
張浩很好奇:“這是為何啊?”
劉丹用腳踢林霞的腳,林霞忙說:“我不說了,司令員應該知道啊,司令員是過來人了。”
“過來人,打哪裏過來嘛?”劉伯承疑惑不解。
“除了雪山草地,還有哪裏要過啊?”張浩有點明白了:“司令員在草地娶了新娘子嘛,看來騎兵師裏還得有人回來啊,不然這戲可怎麼往下唱啊。”張浩哈哈大笑。
劉丹低頭不說話了,匆匆忙忙吃自己的飯,滿桌子的人說話,一句也進不了耳朵了。
晚上休息,林霞怎麼逗她,劉丹都笑不出來。腦海裏全都是騎兵的影子,還有劉浩那張可愛的臉。
過草地,對紅四方麵軍許多人來說已經是第3次了。動身前,規定每人籌集15公斤糧食,1公斤食鹽。並嚴令規定,進入草地後,每人每天隻能吃4兩糧食,違者槍斃。也有實在餓得頂不住的,劉丹就眼看著一個戰士偷吃了自己背的一把青稞,被何畏知道了,當場就被槍斃在路邊上。
經常有缺糧的情況,隻好以野菜、牛皮來充饑。
進入草地後,總司令朱德要求:兵站部把馱槍支的牲口騰出來馱傷病員,過去是人多槍少,隨時都有兵員補充。現在是人少槍多,人是最寶貴的,多一個人,革命就多一份力量。有了人,不愁將來沒有槍。現在我們是要人不要槍,把多餘的槍統統毀掉,必須把傷病員全部帶出草地。
騎兵師有許世友帶著做開路先鋒,後麵是大隊人馬,隨軍醫院走在前頭,劉浩和和太平每人帶一個騎兵連,在最後收容走散的人員。那天劉浩遠遠的看見了劉丹和幾個傷病員在前頭路邊,草地上彎彎曲曲的小路兩旁,用各種各樣的東西
做的記號:中間是行走的道路,兩側就是沼澤和泥潭。
有了馬匹,行軍速度就快多了,可是人多馬少,劉丹害羞,死活不和劉浩同騎一匹馬,劉浩有辦法,把糧食武器和小公文包搭在馬上,讓劉丹自己騎著。自己拐著羅圈腿走在前麵牽馬開路。
“兄弟姐們們,來首有勁的歌曲吧。”劉浩提議。
劉丹就起個頭,幾個宣傳隊員、擔架隊員和傷病員們一起哼唱著歌子:
草地青又青,學會瞄準打騎兵;
草地黃又黃,騎著馬兒去籌糧;
草地泥漿漿,紅軍齊心打老蔣;
草地明晃晃,北上大道在前方。
到了宿營地,看護排的戰士把傷病員們安置好後,才去休息。草地白天熱得要命,到了晚上又冷得要命。騎兵和宣傳隊員擠成一堆取暖,大家都很累了,迷迷糊糊就進了夢鄉,有的打起了鼾聲。
劉浩和劉丹坐在一起,在行李旁邊挨得很近,肩膀靠在一起,劉浩要看著馬匹,生怕馬累了趴下,馬和別的牲口驢阿、牛啊不一樣,不會趴下休息,隻要趴下,這匹馬就要完了。
劉浩第一次那麼近距離地看到劉丹,兩人對視一眼,劉丹臉就紅了,劉浩不知道哪來的膽量,伸出雙手抱住劉丹的雙肩,嘴唇就湊了上去,吻了劉丹嘴唇一下。劉丹緊張的驚慌失措,不知道怎麼辦,劉浩看看大家離得很開,腦海裏就浮現出喇嘛廟裏那兩對一絲不掛、相互擁抱的青年男女雕塑。於是就把劉丹放倒在行李旁邊,火燙的身體就像劉丹身上壓過來,劉丹腦海一片空白,看著劉浩的嘴吻自己的臉,驚慌失措之下就在劉浩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劉浩疼得哎呀一聲,劉丹就覺得嘴裏鹹呼呼的、熱乎乎的。
警衛員在夢裏驚醒,下意識的跳了起來:“團長。”
劉浩慌忙張起身來衝警衛員喊:“沒事,睡你的覺。”
警衛員收起槍來,原地坐下,鼾聲又起來了。
劉浩摸摸自己的脖子,被劉丹深深地咬了一口,鮮血直流,伸手在路邊抓一把爛泥,就要糊在傷口上。劉丹清醒了,忙抓住劉浩的手:“不衛生”,自己拿出醫藥箱裏的東西給他包紮。劉浩不讓:“不要浪費。”還是把爛泥啪地一聲糊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