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第五章 父母瞞婚 範蠡相贈銅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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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光,這是怎麼回事啊?說話呀!”鄭旦愣愣地看著我,看著我,一動不動。
隻覺自己已是一片懵然,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像晴天霹靂一般!
而我的腦中,千種問題快速穿梭,這是哪兒來的消息?看萇芷那言之鑿鑿的樣子,恐怕此事不虛,可,為何沒有人告訴我呢?爹,娘,為何一統口徑,不告訴我呢?他們為什麼要瞞我,我是他們的女兒啊!
要急著把我嫁出去?為什麼呢?爹娘一直是疼愛我的,捧在手中,怕摔;含在嘴裏,怕化。去問爹娘事情的原委?不行!他們既然有心瞞我,根本不可能告訴我,說不定,還會把我鎖在家中,那樣不就糟了!
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地方,也許在那兒能解開這一切,便不顧一切奔跑,路上的麻雀紛紛撲楞楞地讓道飛走了——
東村牧之家。
本來想衝進去問個明白的,但隱隱約約聽到了伯父,伯母談話的聲音,不禁停住了腳步:
“我們牧之隻能娶到夷光這麼美麗的姑娘,也算是祖先積德了。”
“是呀,牧之從小和夷光一起玩耍,可謂是青梅竹馬般了。而且夷光不僅人生得漂亮,而且什麼浣紗,刺繡更是好得沒話說。我們老兩口就等著享福吧!嗬嗬。。。。。。”
雖然自己心裏早都料到了,可是心中為何還是感到一絲疼痛呢?我不是早都把心放在牧之哥那裏了嗎?自己,不是天生就要嫁給他嗎?
矛盾,疑惑,全都湧上心頭,心中不禁一陣痙攣,大腦懵作一團,完全得不知所措——
不知不覺中,自己的手已伸向半掩著的門——
“夷光!”伯父,伯母的臉上顯出詫異的表情。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伯父,伯母,告訴我!”手冷得嚇人,顫抖,心仿佛,要蹦出了心口。
“夷光,你不知道嗎?後天你就是我們家的人了!”
“是呀,牧之這孩子雖然呆了些,可是卻也是一副忠厚心腸,所以才能娶到像你這般好的姑娘,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呀!”
可這時他們完全沉浸在興奮之中,似毫沒有覺察到,我的臉已經漸漸消失了血色,變得慘白,像月夜中的月光般的,慘白,陰森森——
“夷光,怎麼了?”伯父知我從小就體弱多病,看我這般模樣,不免關心一番。
“沒什麼,隻不過有些難受罷了。”
誰知,伯父更詫異地盯著我,仿佛自己臉上有什麼驚天秘密一般:“你和牧之怎麼都怪怪的?昨天他本來是要告訴你這件事,但你到戌時都沒有來,便去尋你。但回來後,臉色難看極了,把我和他娘嚇了一跳。今早又說他不願意這門婚事,我便和他爹去你家,可你爹娘卻執意讓你。。。。。。”
什麼?爹娘執意讓我嫁於牧之哥?那為何,他們一點消息都不透露給我,也不問問我自己的意見,爹娘,一向是奉我為寶的啊!我的意見,他們從不反駁,總是笑眯眯地說:“我的好霓兒,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忽然想起,昨夜回家,聽到爹娘爭吵,見了我,兩人竟都紅透了臉,當時自己心中雖然詫異,卻也沒多想,誰知今天,居然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們,昨天,必定在爭吵有關於我的事情,而這件事情,他們為何不讓我知道呢?
心中疑惑,逃一樣的離開。
誰知一出門就撞上了迎麵奔來的鄭旦。
“怎麼跑這麼快?難道青天白日,撞見鬼了?難道是你。。。。。。不願意這門婚事?”她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一下子就洞察出心底,“你早知這一切的,一直也沒有什麼不願,怎麼突然會?”
鄭旦的話如同一下驚醒了夢中人。。。。。。
是呀!我怎麼會這樣?這一切自己不早就知道了嗎?早一天出嫁,晚一天出嫁,又有什麼關係?
但心中卻不知怎的,有股奇妙的力量推動著我,迫使我拉上鄭旦去山上找爹娘問個明白。。。。。。
季秋(1)的竺蘿村很美,地上鋪上了一層金黃的地毯,踩上去沙沙作響。遠處的鷓鴣悲慘地叫著,仿佛訴說著自己的悲哀。山上的小路曲曲折折,空氣中籠著一層薄薄的霧,仿佛登天的虛幻的天階一般。涼風刮來,刺激著我的每一寸皮膚,擊打著我的每一處神經。遠處有隱隱約約的馬車聲奔來。。。。。。
“好漂亮的馬車!”鄭旦驚呼。
一輛雙輪單轅的馬車向這邊駛來,轅的前端接衡,衡上置雙軛。駕四馬,兩驂兩服。車麵上浮有青銅花紋,車輿上也滿是青銅浮雕祥雲,輿的前、左、右三麵立欄板,前欄板頂端有軾,後麵辟車門。輿內立十字形傘座,座上插一長柄銅傘。
而端坐其中的竟是範蠡!他頭上帶有貴族男子所佩戴的弁(2),身穿葛布長袍和絝(3),腳下穿了一雙木屐(4),眉宇之間無不透露著非同尋常的貴族氣息和才氣,不愧有“越國宋玉”(5)之稱。
鄭旦萬沒想到在這兒會碰見範蠡,喊道:“範大夫!”
範蠡恐怕不會記著鄭旦這個小丫頭,但還是很禮貌地衝她微笑。隨即他看到了鄭旦身邊的姑娘,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悸動,那,不是那位施姑娘嗎?今日的她,為何臉上透著一絲憂慮?冷豔中的絲絲憂慮,竟也是動人心魄的美,真是喜有絕色,怒也有絕色。
這不就是自己一直苦苦為大王追尋的美女嗎?大王,我們的計策有望了!
“您還記得她?”鄭旦的一聲驚呼卻打斷了範蠡心中千頭萬緒的思考。
可範蠡畢竟是範蠡,即使一時失神,卻也對答如流:“西施姑娘宛如一塊未雕琢的美玉,透露出一股清新田園之風,我範蠡怎會不記得?西施姑娘,看你臉上略憂愁色,為何?”
“她呀!高興還來不及呢!怎會不高興?範大夫,西施姐姐已經受過納彩之禮,後天她就要為人之妻了!你說,她呀,還陰沉著臉,真是!”
“什麼?”範蠡的心中仿佛有一塊大石沉入心底?她,要嫁人?那自己的計策該如何實施?越國複國,豈能有望?不行!她不能嫁人,可是自己跟施姑娘無親無故,隻是一麵之緣,又如何阻止呢?
一條計策湧上心來,心中早已定數——
鄭旦仍在滔滔不絕中:“你說她,真是!她從小就跟牧之哥哥定下了親事,恐怕早就芳心暗許了吧!還故作矜持!”
我一抬頭,目光與範蠡的目光相接,我趕忙移開去看枝頭跳躍的小鳥,順手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自己為何會如此慌亂?是因為他嗎?別逗了,彼此隻是一麵之緣,又能怎樣?看這幅模樣,他,恐怕是要回京都吧!
彼此陌路,又何必呢?
過了片刻,範蠡轉身從車中的包袱裏取出了一個東西,遞給了我:“姑娘出閣,範蠡也無物品相送,且有這麵銅鏡,願姑娘得到如意郎君,從此白頭偕老。”
這麵銅鏡鏡麵磨光發亮,鏡背鑄出透雕式獸紋和蟠龍紋,也有用金銀錯的工藝飾出各種生動複雜的花紋,十分精致。
鏡背花紋分為“地紋”和“主紋”兩層。以雲雷紋、渦紋作地紋,襯托以山字紋、花菱紋、禽獸紋和蟠龍紋為主體紋。精美絕倫,我從未用過銅鏡,更別說是這樣的一麵鏡子了,我靜靜地望著範蠡,他,必有深意!
“姑娘,這麵銅鏡全當時範蠡送給姑娘的‘不龜藥’吧!”
“不龜藥?不知是什麼意思?”
他詭秘地一笑,然後漸漸遠去,我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鄭旦一直拿著範蠡送給我的那麵銅鏡不肯放手:“夷光,真太漂亮了!這範大夫,不愧是越國重臣,出手如此闊綽。如果,誰有幸,當其夫人,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哎呀!真是太好了,你說呢?你說話呀!”
鄭旦一路劄劄唧唧,我也懶得去管,就這樣懶懶地走著,心中卻早已亂成麻。先是,父母瞞我讓我出嫁,然後,又是範蠡剛才那一通沒頭沒腦的話,不龜藥?這是什麼跟什麼嗎?
忽聽遠處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叫我:“西施!西施!”
我抬頭一看,是萇芷。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然後像要背過氣去:“西施!你娘。。從雲沂崖上摔下來了!”
我驚呆了,怎麼會這樣?
大腦,此時仿佛被人重擊,完全沒有意識。自己的心被人一下抽空,什麼都不留了——
我忙從鄭旦懷中搶過銅鏡,向家裏跑去——
注:(1)季秋:古代稱深秋為“季秋”。
(2)弁:春秋戰國時貴族所帶的帽子。
(3)絝:春秋戰國時褲子的稱呼。
(4)木屐:古代稱木頭鞋為“屐”,後泛稱鞋子。
(5)宋玉:宋玉,戰國時鄢(今襄樊宜城)人。生於屈原之後,或曰是屈原弟子。曾事楚頃襄王。好辭賦,為屈原之後辭賦家,與唐勒、景差齊名。有美男子之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