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兄妹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913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星瞳、星瞳。”
端木辰輕輕推了推趴在桌上的人。
看著黎星瞳睡眼朦朧地抬起頭,他抱歉地笑了笑:“等得無聊了吧,對不起啊。”
端木辰說著,目光落在了被她當成枕頭的醫書上。
黎星瞳見了,連忙用袖子擦了擦書封麵上的口水,遞給他道:“你這裏的書都好厚……我才翻了兩頁,竟然就睡著了。”
端木辰一邊觀察著黎星瞳臉上的表情,一邊翻開看了看裏麵的東西,然後小心翼翼地收好。
“你怎麼了?好像哭過的樣子。”
黎星瞳有些不好意思:“做了個怪夢。”
“噢?什麼夢?”端木辰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夢到我哥他……”黎星瞳的眼前似乎浮現出了夢裏那間病房裏的一切。
“你哥?”
她躊躇了一會兒,突然笑道:“算了,反正是個夢,還是個超不符合實際的夢……”
末了,還自言自語地添了一句:“那家夥怎麼會出事呢。”
端木辰留意到她的表情:“夢到……你哥哥了。”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沒見到他了,竟然會夢到他,真是奇怪”
端木辰坐在了她身旁,過了會兒,突然道:“星瞳,你有沒有聽說過,雙胞胎之間有很多奇妙的事情是連科學都無法解釋的。比如說有的雙胞胎之間會有心靈感應,其中一個出了事,另一個就會感受到那人出事前的痛苦;又比如有一個被謀殺了,而另一個竟能夢到那個凶手的樣子;還有些會有一模一樣的生物鍾,甚至是同一分同一秒死去……”
黎星瞳越聽越懸乎,半信半疑地看了他老半天,道:“那我跟老哥就是天下最不像雙胞胎的雙胞胎了……”
端木辰定定地看著她的眼:“你就不擔心他會出事嗎?”
黎星瞳猛搖頭:“才不會呢。你不知道,從小到大他都是生命力超強的生物。小時候我們一起從兩層樓高的樹上摔下來,我摔了個半死,他卻一點事情都沒有;還有我們第一次學遊泳的時候,共用的一個大救生圈漏氣了,我呢,差點淹死,他呢,踏著我的腦袋學會了狗刨勢;還有還有……”
端木辰靜靜地聽著兩人童年的趣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心卻一點一點沉下去。
場邊,幾乎每個人都激動地伸長了脖子,不可置信地看著網球場上正在進行著的大逆轉。
剛才的那個女孩子,突然間像變了個人似的,利落地擊球、漂亮的反攻,眼神犀利、笑容又略帶詭異。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地被她吸住,如此耀眼的身影,讓人移不開眼。
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他知道,那個人,分明就是黎祺敞。
在別人看來眼花繚亂、轉眼就結束了的比賽,在他的眼裏卻是那麼漫長。他恨不得立刻衝上去中斷比賽問個究竟,可他還是忍住了。
因為他知道,在阿敞的心裏,她才是第一位,對於任何妨礙到她的人,他都不會手軟。
哪怕對自己也是一樣。
最後,終於等到了他站在自己的麵前。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兩張臉,卻是完全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兩個人。
他的眼裏滿是笑意,“等那傻瓜醒來,知道自己得了第一,不知道會開心成什麼樣子呢……”
自己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笑,在美國的時候,看到更多的,是一雙悲傷的眼睛。那時候的悲傷是為了那個女孩,而現在的笑也是為了那個女孩。
很想告訴他,雖然他這樣做,耀眼的人還是他黎祺敞,而不是黎星瞳。的確,他總有辦法吸引住別人的眼球,可是永遠不能把他的耀眼強加給別人。
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自從知道他喜歡的人是那個女孩後,他就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對了,不要讓我家裏人知道我的事情。”他的眼神又變得冷淡下來,“特別是她,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端木辰凝視著麵前滔滔不絕的黎星瞳,若是她知道他就在這裏,而且還是那個樣子,脆弱的她能不能承受地住這個打擊呢?
“他是誰?”
靠在窗戶上的時年淞,望著窗外正說笑著離開醫院的黎星瞳和端木辰,隨便拉住個護士問道。
那年輕的小護士臉唰得就紅了,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到這個傳說中的人物——院長的兒子。別說他很少到醫院來,就是偶爾來個一兩次,也隻是在人群中遠遠地看。現在不但離這麼近,而且還主動跟自己說話,能不臉紅嘛。
於是她開始很殷勤地介紹起端木辰來,有多詳細就多詳細,盡量拖延與他說話的時間,以期待在他心目中留下個爪印。好在新來的端木辰在這裏也極有人氣,幾乎每個護士都掌握了他全部資料。
“那是新來的腦外科醫生端木辰,他可是哈佛醫學院的高材生呢,一回國以後就有好幾家大醫院搶著要他,沒想到最後會到我們醫院來。不過有意思的是,據說不管哪家醫院請他,他都附帶個條件,就是他的病人也要跟他一起轉過來,而且那個人隻能由他一個人來護理和治療,其他人都不能靠近。阿辰……啊,我是說端木醫生他人可好了,對誰都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不但病人喜歡他,我們也都很喜歡他,所以……”
她正陶醉地說著,卻發現傾訴的對象已經不見了。
檔案室裏,老實的馬副院長尷尬地看著時年淞翻閱著那些機密的病曆,太陽穴這裏突突的直跳。雖說他好歹是個副院長,但是在這所醫院實際上的掌權人時家的麵前,隻不過是個打工仔罷了。他一邊奇怪一向對醫院的事不感興趣的時年淞,如今怎麼會突然要看這些病曆,一邊也為此傷神不已。
“小淞,這恐怕不太好吧。”畢竟被人發現了的話,丟飯碗的可是他,絕不會是眼前的這個少東家。
時年淞輕描淡寫地道:“你放心,我也是學法律的。”
麵對這句完全經不起推敲的話,馬副院長卻乖乖地閉上了嘴。
隨著一個熟悉的名字跳入他的眼簾,時年淞的瞳孔猛地收縮。
“不可能……”
他隻覺得拿著病曆的那隻手越來越沉重……
*******************************************************************************
12月份對於黎星瞳來說隻有兩件事比較重要,一個是聖誕節,一個便是她的生日。然而,當兩件事所發生的日子連得太近的時候,往往會發生兩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將兩件事並在一起慶祝;第二種情況則是直接將相對次要的事忽略掉。很不幸的是,聖誕節是12月25日,而黎星瞳的生日偏偏就是12月26日。
看到這裏,大家也許會想,在生日的問題上,至少黎祺敞和黎星瞳是一個鼻孔出氣的,所以她也沒什麼好怨的。如果生日被人遺忘了,怎麼說還有他老哥陪她。
但事實往往是殘酷的。
當年在黎媽肚子裏的時候,黎祺敞就一直壓製著黎星瞳,不但營養吸收得比她多得多(出生時候一過鎊,一個8斤,一個4斤,整就一白胖小子和皺皮猴子的大對比),就連出來的時候,他也把她的腦袋當成了墊腳石。也就是因為比她早出生這麼兩分鍾,黎祺敞才做了老大。然而就這麼兩分鍾,造成了兩個人不同的生日——黎祺敞出生的時間是12月25日23點59分;而黎星瞳出生的時間是12月26日0點01分。
據說,當年黎家兄妹的奶奶還在世的時候,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所以非常希望自己的孫兒可以和耶穌基督是同一天生日,即12月25日。(長大後的黎星瞳認為老人家的這個想法其實是很有問題的。耶穌是在以色列出生的,而他們是在中國出生的,由於地球的自轉公轉,以色列和中國還存在一個時差的問題。當然,這是後話了。)總之,黎奶奶對自己的這個孫子頗為看重,甚至認為黎祺敞之所以是天才是緣於他和主有相同的生日。所以每年給他們兩個慶祝生日的時候,都放在了12月25日。如今,這個習慣也一直保留了下來。似乎在黎家爸媽的眼裏,黎星瞳的生日就是25號。
另一方麵,黎星瞳在學校裏一向孤僻,她的孤僻與黎祺敞不同。黎祺敞是因為太優秀了,在他的眼裏似乎沒有人配做他的朋友;而黎星瞳是太不起眼,被人遺忘的角色,誰又會記得她的生日。
所以在黎星瞳的印象裏,似乎並沒有在自己生日的那天慶祝自己生日的記憶。
至於她的死黨羅菲菲對於她生日,就如之前所說的兩種情況裏的第一種情況。
可是今年,似乎從第一種情況變到了第二種情況——直接忽略。
還記得昨晚當她陪著羅菲菲結束了聖誕節最後的血拚任務,然後一如既往等著那句早到的生日祝福的時候。羅菲菲隻是向她揮了揮手:“TOTO,聖誕快樂!拜拜。”
想到這裏,她心中隱隱覺得難過。
不知道老哥在美國過得怎麼樣了呢?他的話不管在哪裏都有一堆人給他過生日吧。
也許自己寄給他的生日禮物,早就被扔在了哪個角落吧。因為她從來都沒有在他的房間見到過自己送給他的東西。而自己,亦是從沒收到過他的禮物。
想到這裏,她更加鬱悶了。
於是鬱悶地過了一上午。
下午沒課,她本來可以早早回家。老媽卻一個電話過來:“星瞳啊,我那小姐妹的嫂子的弟妹的舅舅的女兒這兩天病了,你幫我去看看她吧。她家在……”
別說,黎星瞳她媽的小姐妹的嫂子的弟妹的舅舅的女兒她還真認識,不就她幹媽嘛,何必呢……
等黎星瞳乘一部車到輕軌站轉輕軌,中途再轉地鐵,出站再乘一部車終於到了那位幹媽的家,卻發現那位幹媽原來早就搬家了。
她一邊暗暗怪黎媽不好好記清楚地址,一邊青筋直跳地再橫穿整個市區回家。等快到家的時候,天都黑了。
燈火通明的住宅樓,將夜空一起點亮。
她一直覺得,其實這才是最美麗的夜景。是的,暗黃的燈光遠沒有霓虹燈來的絢麗奪目,但漂亮的霓虹燈是冷的,而家裏的燈是暖的。她很喜歡回家,雖然家裏有個毒舌老哥,小氣老爸,還有個對飲食衛生沒有概念的老媽,但是幾個人湊在一起,卻似最完美的家庭組合。
可是今天,她不太想回家。
好像那個家,跟以前不一樣了。
雖然老爸還是那個老爸,老媽還是那個老媽,可是,還是少了點什麼。
她自嘲地笑笑。以前每天被哥捉弄的時候都恨得咬牙切齒的,希望他離自己遠遠的。現在他不在了,反而又覺得不舒服了。
也許,一直孤僻的自己之所以這麼久以來從不會覺得寂寞,是因為身邊有個人一直陪著她吧。即使他用的方式她不喜歡。
但是現在,她是真的覺得寂寞了。心裏,都空蕩蕩的。
沿著小區的花壇,她一圈圈地繞著。忽然,一片冰涼悄悄地落在了她的衣領裏,她不由縮起脖子打了個冷顫。
“下雪了……”
她喃喃地自言自語著,抬頭望向了天。
星星點點的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隻是夜幕遮掩了它們的痕跡,不細看,分不清到底是雪,還是雨。然而行色匆匆的路人,又怎會留心細分,他們早在感到冷的時候,便撐起了傘,把這片小小的潔白遠遠地隔離在外。
突如其來的第一場雪,沒有在聖誕節來臨,如人們期望的那樣營造一個白色聖誕節,而是下在了一個不起眼的夜裏。也許大多數的人們,要在第二天聽天氣預報時,才隻道它的降臨。
黎星瞳有點為這場雪覺得不值起來,若是昨天下,便更容易讓人們記住它。
“若是再大點就好了……”
人群裏,不知誰說了一聲。
她一怔,細細地想了想,是啊,隻要下得大一點,即使在夜裏,人們也會發現它們的吧。
在雪中站了一會兒,黎星瞳終於往家裏走去。剛走出電梯,不知為何,隱隱覺得有些異樣,便不由停下了腳步。
先是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使得樓梯口的聲控燈再也不滅了。
“TOTO都快回來了,你怎麼才吹了這麼幾個。”
“媽的,沒見老子在吹麼!”
“這吹得什麼氣球,跟個駝鳥蛋似的!”
“你眼睛是豎著長得麼?!”
這……不是菲菲和阿少的聲音麼,黎星瞳正疑惑,又一男一女的聲音傳來。
“妃悅,還是你不拿刀的樣子比較可愛……”
“可是,這條魚還沒死,怎麼辦?”
“那我們就不燒了好不好?”
“這怎麼行,啊,我有辦法了!”
“什、什麼辦法?”
“你看!直接扔開水裏不就死了。”
這……這是什麼情況。
黎星瞳惴惴不安地走到門口,門還沒開,就聽到黎爸的聲音:“你報個什麼地方不好?偏報個要乘這麼多車的,一路上車費就要多少?下次找個交通偏僻隻能走的地方不行麼?”
然後是黎媽的聲音:“誰想得這麼多,你不早說。”
黎星瞳覺得自己快暈了,無奈地推開門,卻頓時愣住了。
房間裏到處都是氣球,五顏六色的,一如邵翼那些兄弟們的頭發。
黎爸見了她,愣了愣:“嘿,城市交通的發展還真不容小覷。”
黎星瞳沒理他,隻道:“媽媽,聖誕節是昨天……吧好像。……不是嗎?”
一聽到她的聲音,一陣噼裏啪啦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TOTO,生日快樂!”羅菲菲拿著兩個氣球,興奮地撲了上來。
黎星瞳張大著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生日……快樂?!”
“靠!說好等會兒讓老子先說這句話的!”正充當著人體充氣機的邵翼手裏還拿著個皺巴巴的氣球,罵罵咧咧的。
“阿……阿少,你怎麼也……?”
看著擠滿了人的客廳,黎星瞳覺得像在做夢一般,迷茫地看了眼黎爸黎媽。
黎爸撓撓頭:“反正去年那些氣球啊蠟燭還有多……”過了會兒,在黎媽不滿的目光下,又道,“再說麼,十歲生日沒給你好好過,二十歲生日總要熱熱鬧鬧過一次……”說到後麵,竟越來越輕,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臉上化了的雪花,混著淚水一起,流下了黎星瞳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