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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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瑞下車的時候,傅筱磊拉住了他的袖子,回身過去,迎麵過來一張折了兩折的紙,安雅瑞連忙接了,接著路燈一看,麵上用小楷寫著——回家再看。
雖然心裏疑惑,安雅瑞還是將紙條收了起來,輕聲道了謝,也不管傅筱磊是否聽得見,便轉身上了樓。
進了門,把門一關,靠在門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為什麼剛剛他的心跳得那麼快,好像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似的?
黑暗中,任何一丁點聲音都顯得突兀,於是心“咚咚”跳動的聲音就強烈的撞擊著安雅瑞的耳膜,傳到每一根神經,全身都忍不住戰栗起來。
但是慢慢的,周遭的平靜和夜裏微涼的空氣讓他冷靜了下來,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和呼吸,打開燈,安雅瑞幾乎顫抖著打開那張紙。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雲何籲矣。”
是詩經上麵的句子,用端正的小楷寫下來的,並不是下午聊天時用的字體,安雅瑞默默念了一遍,很自然的發現,“維以不永傷”幾個字似乎運筆時使的力氣要大一些。
心裏再次激起一陣躁動,被看穿了嗎?
也是應該的吧?
那樣的少年,帶著點發育不良的病態,精神上給人以些許壓抑的錯覺,雖然如此,可是要看穿這一點應該很容易,因為大家都是一樣的人。隻是不知道,這到底是用來安慰自己的還是用來安慰他的?
在餓死之前,安雅瑞用最後的力氣打電話叫了外賣,實在是不想自己做東西吃了。叫外賣的時候他想起了傅明遠說的那個烹飪大賽。
傅明遠為什麼要給他這麼多機會呢?
他一沒有財,二沒有才,至少雜誌社需要的才他沒有,三沒有色,自然,即便是有傅明遠也不見得看的見。那麼傅明遠到底是為了什麼?
想破了頭,安雅瑞也不知道原因是什麼,隻得放棄。
敲門聲想起的時候,安雅瑞連忙去開門,結果卻在看到門口那個人的時候愣住了。
門口那人隱在陰影中,但是那個身形安雅瑞是怎麼也不會認錯的,那人喘息著,最後說,“我可以進去嗎?”
安雅瑞點點頭,讓了他進來,那人仿佛來過無數次一般,徑直坐在沙發上去了,而那張傅筱磊給安雅瑞的紙就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
不知道為什麼,安雅瑞突然就有點慌張,走過去不著痕跡的把那張紙放在了兜裏,隨口問道,“喝什麼?”
“老樣子。”那人頭也不抬,有些艱難的說。
“你還是喝茶吧!”安雅瑞衝了一杯花茶過來,放在那人麵前,自己拿著一罐啤酒坐到另一邊去了。那人低著頭,安雅瑞隔著花茶渺渺的煙霧,看不清楚。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安雅瑞隻得開口,“出什麼事了嗎?”
“我被趕出來了。”那人苦笑一聲。
“為什麼?”
“我出櫃了。”
一句話嚇得安雅瑞差點把手上把玩的啤酒罐掉到地上,“你說什麼?”
“我出櫃了。”那人重複一遍,安雅瑞終於反應過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要是還能瞞,我肯定不會說的。”那人歎息一聲,“不知道為什麼,我爸會找人跟蹤我,還拍了照片做證據,我又有什麼辦法?”
“你一點都沒察覺嗎?”安雅瑞也有些無奈了。
“是專業人士吧!我那天喝多了,什麼都不知道。”那人說話間確實是帶著悔恨的,但是安雅瑞知道他最多就是後悔那天怎麼喝那麼多,偏偏被發現。
“那你是活該!”安雅瑞氣結,這人無論怎麼說都不會聽的。
那人沉默一會,“我今晚上住這裏可以嗎?”
正問著,敲門聲響起。
“可以啊,反正家裏就我一個人。”
安雅瑞起身去開門,這次總是送外賣的了吧!
拿了東西進來,突然想起麵前這個人可能也沒有吃飯,拿東西在他麵前晃了晃,“吃不吃?”
“要。”
安雅瑞放下東西,“那我再去煮一點麵。”
“我去好啦!”那人終於站起來,比安雅瑞矮一點,身材修長,長一張娃娃臉,正是安雅瑞的前男友——印子千。
安雅瑞看他兩眼,臉上還有眼淚衝刷過的痕跡,心裏一陣揪痛,“你先吃點東西,我馬上回來。”
說完進了廚房,印子千眼神暗淡下來,跌坐在沙發上,他知道雖然安雅瑞沒有再找男朋友,可是他們是不可能的了。
吃過東西,兩人坐在沙發上久久無言,安雅瑞為了防止尷尬,便起身幫印子千準備客房去了,準備好了,出來說了一聲,便自己回房睡了。
半夜的時候,房門那邊傳出一點響動,本來就沒有睡著的安雅瑞有些無奈的撐起身子看向門邊。果不其然,門開了一個縫,印小千探了個頭進來,卻發現安雅瑞直直的看著他,吐了吐舌頭,直起身子走了進來。
走到床邊卻一頭栽進安雅瑞懷裏,安雅瑞想要推開他,可是印子千卻直接摟了他的脖子,俯下身子吻他,安雅瑞心裏一動,便也抱住了印子千的腰,兩個人在床上翻滾著,眼看就要發生什麼事情。
但是某一個瞬間,安雅瑞突然清醒過來,放開印子千,頭也別向一邊,印子千愣了一下,抓著安雅瑞的衣領哭了起來。
安雅瑞無法,隻得拍著他的背安慰,“好了,別這樣!”
印子千卻越哭越厲害,安雅瑞有些頭痛,隻得抱了他往外走,印子千哀哀的抬起頭來,“不要……”
安雅瑞隻得停住腳步,看著印子千可憐兮兮的眼神,“好吧!睡一起,但是你要好好睡。”
印子千點點頭,埋在安雅瑞懷裏,間或輕輕抽泣一下,但是精神倒是十分疲憊了,昏昏沉沉也就睡了過去,安雅瑞抱著他,折騰了一番,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