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國篇 第三十四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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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山洞裏。底下是簡易的床褥,心口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隻是沒辦法移動,渾身上下酸痛得像是被車碾過一般,隻有雙手還可以小範圍的動作。
我吃力地抬起手摸著我圓滾滾的肚子,幸好,我的孩子還在,它甚至還有力地踢了我一腳!
我笑了,默默許下願:以後就咱們娘兒倆相依為命吧,隻要你不放開娘親的手。
正在這時,一個灰白色的影子風一般地飄到我麵前,差點沒把我嚇破膽!隻見他激動地握住我的手,緊緊地捏握著,涕淚橫流的樣子:“嗚~~娃娃,你總算醒了!討厭!你這個不乖的小孩,居然那麼狠心丟下老頭我一個人跑了!我告訴你,就算追到黃泉碧落咱也要把你追回來!我先聲明喔,你好了以後絕對要給我做紅燒豬蹄、五香豆腐、翡翠蟹羹、水晶肘子、叫花子雞、魚香肉絲、珊瑚金鉤、香蕉甩餅、醪糟圓子、酥皮泡芙、香姑裏脊、荷筍肉片、烤全羊、海參雞翅、至尊佛跳牆……”
“閉嘴!”我頭痛地想著,這世間能這麼跟我說話並且滔滔不絕地報菜單的人,除了某個老頑童我不作他想!
他居然還意猶未盡地提起某隻看不出什麼原來顏色的袖子往嘴角擦了擦,眨巴著眼睛一臉期盼地看著我,“娃娃,好不好嘛?人家已經好久好久沒吃過一頓像樣的了……”
-_-#~~~我滿頭黑線地看著他!
他被我看得好不自在,掩麵做害羞狀:“討厭,別這麼看人家啦!咱也會害羞的嘛!”
嘔~~
我揉著太陽穴長歎:這老家夥根本就是天生的氣死人不償命的胚子嘛!我看我沒被月無殤殺死倒快被這家夥送進永生了!
提起月無殤,就想起那些血淚的過往,我黯然垂下眼睛,用手捂著眼睛,低沉地問:“師父,我還能相信你麼?”
他放開我的手,撫摸著我的頭發,長歎:“唉~~隻怪為師太無能,沒能保護好你!娃娃,你肯不肯原諒師父我、還願不願意讓我繼續保護你?”
我淚眼婆娑地看著這個可愛的老人,什麼話都說不出口,隻是一直喊著“師父師父……”
他把我摟進懷裏,無措地安慰我,“別哭啦!多難看啊!我可不要像兔子一樣紅眼睛的醜徒弟!啊!你還哭你還哭!當心生出個愛哭鬼醜小孩!”
我嗔怪地瞪著他,伸手往他手臂一擰,他立刻苦著臉嗷嗷大叫:“殺人咧!弑師啦!”
我破涕而笑,真拿他沒辦法!
後來我才知道,我已經昏迷了七天。
那天我剛失去意識,師父就趕到了,連忙把保命丸喂我吃下去,然後就抱著我跳下了懸崖——半腰的山洞裏,也就是這兒,讓我養傷。
他說從進了這千山國大家就有點不對勁了,臨進山的前一個夜晚褚風華來找過他,要他悄悄跟著我們上山好暗中保護我。起初他是不同意的,後來褚風華甚至以死相逼,他才答應了。可恨的是,那天早上他半路上某些人纏住了,等他到了懸崖上的時候,褚風華已經沒了呼吸,而他懷裏的我也是性命垂危。又見其他人都圍在祭台那邊,一點救人的意思都沒有,情急之下他想起這懸崖下有個山洞——他的老朋友毒醫杜宇揚甚至曾經在此煉過藥,而我的情況又實在危重,不宜做太大的移動,所以隻好抱著我跳崖,送到這個山洞療養。
我失血過多,加上又懷孕,師父也隻好死馬當活馬醫,什麼補血補氣保命之類的藥全喂給我吃,本來已經做好流產準備的,可奇怪的是我肚子裏的這條生命頑固得很,怎麼弄都弄不掉,他就隻好由著它了。
“看來這小家夥跟你緣分不淺啊,娃娃!你瞧你昏迷了那麼久,為師甚至都準備放棄,可是又摸到這小東西挺有力的胎動,才終是堅持了下來。想來它本身就是個奇跡,小老頭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還沒見過有哪個孕婦失了那麼多血胎兒還好好的……”
我摸著我的肚子,笑道:“師父,以後我們三個就相依為命吧!此生,除了你二人,我再無牽掛了。”
“好好好,就我們三個。咱們都好好活著。”師父老淚縱橫,握住我的手。
寶寶也踢了我一腳,許是他也讚同我的話吧。
之所以叫師父不叫爺爺,我想他也是明白的吧。親人——這裏的爹爹、哥哥、甚至娘親,都隻不過是愚弄我的高高在上的神祗罷了,而遠在時空另一端的家人,也已經忘記我的存在,多麼諷刺啊!骨肉至親!
從此我再無父母兄弟伴侶朋友。
心口的傷結疤了,爺爺準備帶我出山,畢竟這陰寒又瘴氣彌漫的地方不適合人長住,尤其我還是個孕婦。本來還以為要走長長的山路、闖石門之類的,結果爺爺卻說不用,領著我朝著山洞深處走,在絕底的洞壁前,他朝壁上的燈盞往下一拽,本來到底的山洞立刻現出一扇圓形的直徑約1。5米的門,門後又是長長的甬道,不過有種下坡的趨勢。
走一下停一下,等到橢圓形的出口在前麵招搖的時候,師父說已經過了一個時辰。我們出來後,師父封了那個出口,然後他捋著胡子得意地告訴我,這裏是不悔山山陰腳下,而且我們隻要再走半個時辰的路就到達最近的村落。他說這裏可是他年輕時跟老毒怪——呃,就是杜宇揚老前輩,無意中發現的。當時杜前輩執迷於研究不悔山的毒物,想從山陽處上山卻不得其路(即是須經過石門的那條路),兜兜轉轉了好久,在英明神武、機智敏捷的他的“指導”下才發現此路的!
我十分懷疑師父的說法,不過那又如何呢?他老人家高興就好。
我們在山腳的小村休養了半個來月,之後師父說他要帶我去找杜前輩,也許他能治好我的心悸的毛病。
噬魂造成的那個傷口,雖然已經愈合,可是我卻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時而感覺到呼吸困難,特別是在做比較花力氣的活兒的時候,有時候睡夢中也會莫名其妙的感覺呼吸困難。這樣的症狀,怎麼難得到我這個“千麵神醫”呢?是的,我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我應該患有左心衰了吧,而且極有可能、至少是心功能Ⅱ級。
這種病,即使在發達的21世紀都未能根治,在相對落後的這裏,我不敢肯定。有時候在想,我的病,究竟是噬魂造成的物理傷害還是蒼離的魂魄剝離我的靈魂之後的後遺症?
那些絕望悲慟的過往還曆曆在目,而我已經沒有力氣去怨懟和仇恨。原來死過一次真的能令人看開。
師父怕我憂思過甚,經常安慰我,說這有什麼稀奇的,這裏連上古之神都存在,還怕找不到醫治疑難雜症的方法麼?
是啊,連神都存在的世界,又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縱然到了連神也無能為力的時刻——我告訴自己,我所能做的,也不外乎是過好這被師父偷來的日子,守著師父和我的孩子。
有些事,你越想忘就越忘不了,那就記住它好了。
就像一杯水,如果一直被厭惡地震蕩著,隻會使它不得安寧、混濁一片而已。
而我,還知道“愚蠢”二字是怎樣的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