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三十四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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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輕輕歎了口氣道,“為什麼是你?小茗。”
    本是挺胸昂首立在身前的小身影明顯的一震,垂於身側的小手握成了小拳,緊了又鬆了。
    他定定的與我對視著。
    良久,方伸手緩緩地拉去蒙麵的黑布露出了那張無比熟悉的小臉來。
    他望著我恨恨道,“原來你早就已經知道了。”
    “我從來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之前還對我依依不舍的孩子此刻卻那麼凶狠的盯著我,內心說平靜是假。然而我卻隻是攤攤手笑道,“隻是你的時間安排得太巧,讓人不得不懷疑。“
    “巧?”他撇撇嘴角露出一副與曾經的稚嫩完全不符的嘲弄,“若非羅世經與你說了那般話,恐怕你也躲不過吧。我自認做得天衣無縫。”
    “天衣無縫?”我冷嗤道,“可是不知為何,你的天衣無縫看在我眼裏可是紕漏百出呢。你漏算了陣法裏的意外,導致本該午夜現身的鬼魂卻在大中午的時間出現在我的房裏。你不覺得這個時間出現鬼魂也太不可思議了麼?而且我這院子雖說陰卻還不至於到招來那種惡鬼的程度……不可能的時間不合適的地點出現不該出現的東西你不覺也太奇怪了麼?就算羅世經不來說的話,晚上我也不會呆在那間屋子的……不管怎麼說,你的天衣無縫是注定失敗的。”
    他麵色一僵,咬牙憤恨道,“看來我早該殺了你!”
    “為什麼?”我奇了,難道說柳焚生就連這個小屁孩都給得罪了?不過這個小屁孩能把自己的情緒隱藏的那麼好,的確不容小窺。
    “你還問我為什麼?”他奇異的笑了,那雙曾經怯生生的眼眸裏竟是瘋狂的前兆,“是你吧……都是你吧!都是你主人才回不來的!主人那麼好的人……為什麼你們都要這麼對他!一個傷害他不夠,另一個又來。你們都以為主人好欺負麼?。”
    他的音調不斷的上揚,直至發出類似尖叫的聲音刺得耳膜發出疼痛,“你們看他癡看他傻看他發瘋看他失憶,很快意麼?我真是不明白……不明白……主人他究竟做了什麼讓你們這麼痛恨?他一個折磨他,一個傷害他,一個一個所有人都那麼對他!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的錯!堡主才會忘記主人的存在的!都是你!都是你!堡主才不再找主人!你長得那麼蠢,根本比不上主人!而堡主卻為了你而放棄了主人!那麼那麼愛著堡主的主人現在一定很痛苦……一定很痛苦的……他受了那麼多苦……而傷害他的人此刻卻都這麼幸福的活著。”
    話到最後,小茗的聲音低迷了下去。一滴承載滿痛苦瘋狂執著的清淚順著那張尚嫌稚氣的小臉悄然滑落。
    我看得觸目驚心,正待開口詢問隻聽他陰陰地一笑,“其實要殺你,現在也不遲。”
    “笨蛋小心!”與此同時,悠閑的坐臥在我肩上的玉襲驀然一聲斷喝!
    不待反應,乍聞一陣嗡嗡聲,待凝眸駭見迎麵而來的卻是密密麻麻的墨色的細針!竟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鋪天蓋地向我襲來!
    心頭一跳,就要向一旁躲避,熟知身體竟動彈不得!我呼吸啥時序亂,眼看著那劈天蓋地襲來的墨針即將把我紮成個蜂窩,一股寒氣順延著腳,腿,腰,慢慢的爬了上來……有什麼東西從身後環抱住了我……心跳不止……仿佛印證了什麼……我顫微微的移動著唯一能動的頭向身後轉去--------
    入目的是無數團深稠濃黑的氣體各自歪曲的騰騰升起,而環抱著我的赫然是一具森森的白骨!而粘在白骨麵部朝我看來得是一張像臉的麵具……一張扭曲的不能再扭曲的獰笑的麵具!
    前是致命的毒針後是要命的惡鬼。要想什麼都是多餘,危急時刻,來自身側的地方像是炸藥炸了開來般猝然間金光暴漲!
    堪比夏日烈陽的金光頃刻充滿了本就狹小的房間。灼灼的刺眼連我的眼都睜不太開,惟有微眯出一條縫勉強可以視物。
    隻見那光之所到之處所有的危險黑暗盡數湮滅成虛無!
    它逐漸地升騰逐漸的擴散以至於就這麼透過房門牆壁侵蝕到了外麵!
    包裹進金色光芒裏的黑暗撕聲裂肺的慘叫此起彼伏!
    我安穩的站在光團的中央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倏然醒悟隻來得及在光噬到小院外更遠的地方之前汗涔涔地大喊了一聲,“玉襲停止!”
    話音甫落,又是一環銀色光暈奔出追逐碰撞著如同有生命般把延伸到外處的金光全數纏繞包攏。
    兩兩致命的光陣一抵,撞開,漫天的金銀似星般的光點四散落開。
    舉目一片狼藉,聽得久了的鬼哭怨嚎刹然少了隻顯的從內到外的整個小院淒冷安靜的如隔世般。冷風簌簌毫無顧忌的沿著窗沿門角擠著縫兒鑽入,殘餘的陰氣若有若無的拍打的肌膚涼颼颼的寒。
    “有必要那麼誇張嗎……”內心的恐懼早就被那猶如紅太陽的金光給衝撞的一絲不剩,通體內在暖洋洋,舒服的直打哈欠。
    繚繞在玉襲周身的粉色霧氣嫋嫋散去,一頭長發又露出原本金銀交織的色彩閃動著壓倒角落那朵微弱的燭光。
    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伸手就要來擰我的耳朵,“死小子!我們教你的那些東西都教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剛才我若是沒來得及,你現在恐怕連靈魂都不剩了!”
    我捂著耳朵直往桌下躲,嘴裏嚷嚷著,“好玉襲,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剛不也是被嚇倒了嗎……”
    “嚇到?”玉襲麵色稍霽,嘴裏卻不饒人冷潮熱諷道,“嗬,你堂堂的天命馭妖師怎麼也有嚇到的一天?”
    天命馭妖師啊……久違的稱呼,不過似乎我這個天命馭妖師從來都是被妖馭的說……這不,前麵就是一位。當然這番話我是不敢說給玉襲聽,眼下先安撫下他那股煞氣才是最重要的。
    開玩笑!被他那麼揪耳朵,我的耳朵還能安穩的呆在我腦上嗎……
    我捂著耳朵忙道,“我知道錯了……日後一定勤修苦練勤勉自強……一定不會再拖你們後退了……一定不會讓你們擔心……一定不會……”
    好說歹說總算是把玉襲那股揪我耳朵的勁頭給平息了。
    可是望著我玉襲眉眼裏淨是憂慮,直搖頭道,“你這般……要我們如何是好呢?”卻是語氣一轉,揚揚下巴道,“那位你怎麼解決?”
    “咦?”順著他的動作望去,我才想起房間裏還多出了這麼個人來……而且這些事還都是他惹出來的。
    小茗印堂發青,靠在牆壁邊緣不住地咳血,眉宇間的恐懼與不甘霎時間,那種小孩子的稚氣一下又全回來了。
    我忍不住又是歎氣,理理衣服走向他。俯身對上他那雙滲出些許的害怕的眸,我輕聲道,“我說過了吧?憑你,是殺不了我的。”
    他眉頭一抖目光森冷,張張嘴卻又是吐出一口血。
    我於心不忍,明知他是要害死我的人,卻也不能見死不救。指下生風唰唰點去他身體幾處大穴後,方繼續問道,“你的主人是誰?”
    他眼底一怔,不可思議的看我,喘著氣勉勉強強才道出一句話來,“你假扮他,竟不知他是誰?”深呼吸了幾口,又道,“不過,你實在太差勁了。我第一眼就看出來了。”
    ……原來又是一個為柳焚生著迷不已的人……
    不過想必他對柳焚生的了解極深,否則就連嚴總管那樣的人都要認了字方識人,而他卻可以一見了然。
    但是這又如何,這孩子在那柳焚生的眼裏恐怕也是一文不值吧?
    望了我許久,他眼底的那股怨毒的氣勢又緩緩地集聚回來。
    我再歎口氣,從懷裏掏出那枚安然石丟在他身邊的地上,背過身向著玉襲道,“幫他戴上,然後帶他走。找處偏遠清幽的農家讓他……忘記一切。好好去過一個孩子該過的生活吧。”
    身後的那小身影又是一震,止不住地顫抖開來。那全身來自內在驚慌失措的顫抖以至於他不顧一切地撲通跪倒地上抱住我的腳連連叩首道,“求你了!你怎麼罰我都好!隻要不讓我忘記一切!……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忘記一切!”
    我眼睛一閉輕輕把腳一掙收了回來。
    金銀一閃,玉襲已經來到了他麵前,拾起那枚安然石不顧他的哀求替他戴上。
    我回眸看了他一眼,隻見那滿眼的怨毒蓄勢待發,我卻如同無視張張嘴,無聲的道,“這是懲罰……這會是你一切的從頭。”
    “你不知道……”神思記憶渙散,眼淚洶湧無聲無息,而不論如何的不甘如何的不舍,他還是闔上了眼徐徐滑坐在了地上
    我聽到記憶盡頭那悲哀無助的哭泣,如流星隕落般的在我心頭滑過。
    他不再辯解什麼,隻是無限悲哀地用盡最後的聲音哭泣道,“你們什麼也不知道……”
    我是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人活著最多的就是無奈……我隻知道,現在的我該做些什麼……
    “他就交給你了,你知道該怎麼做的。”望了眼玉襲,我淡淡道,“這裏剩下的事就交給我。”
    玉襲沒再說什麼。點點頭,身形一閃,他匆匆消失在了黑夜裏。
    走至窗前,推開。月不知躲藏去了何處。屋簷外的天色黑絨絨的濃稠。
    我打了個哈欠,望著越發深暗的院落重新的半掩上窗,往床上爬去。
    誰知鞋還沒得及脫,小院外傳來了一陣亂哄哄。
    雷鳴般的鑼鼓,隆隆的人語,豔紅跳動的火焰照著小院通明。
    借著半掩的窗戶看去,一大群仆人舉著火把,而站在中央向我這間房間走來的,卻是柳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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