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貓塚 第二七章:白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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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看令老範吃了一驚,年青人一身雪白的裝束在這夜色中顯得極為耀眼,雖然剛才在坑裏挖土,但身上卻沒有半點泥汙的痕跡。僅憑這一點,老範就可以判定這個年青人是一名高手。
再向年青人的臉上看,一張臉幾乎沒有任何表情,木訥遲頓,仿佛罩著一層人皮的麵具一般,但黑夜中一雙眼睛卻十分地明亮,竟然能夠穿過這夜色的濃霧直射過來,空洞得令人感到一股子寒意。
老範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但他卻知道自己肯定是碰到對手了。雖然年歲大了些,老範對自己的身手向來自負,但這一次,他心裏多少有些沒底。
金朽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過你放心,你把槍放下,我們肯定不會動的,孫老板說話算數,你無論輸贏,我們都會告訴你我們所掌握的東西。當然,你把這些東西告訴隋江那個笨蛋也行,但估計你肯定不會這麼做的,是嗎?”
話已經說到這種份上了,老範絕對不能認輸,他把手裏的槍輕輕地插回了槍套裏,然後脫下外衣,把槍套也摘了下來,卷在一起向身後扔去。
金朽與司機同時向後邁了一步,把中間的地方讓給了老範和那個年青人。
行警多年,老範赤手擒賊的次數也不少了,但象這種鬥拳隻有在警局裏練習過。
夜霧彌漫,風靜。
老範活動了一下各個關節,雙腳實實地踏在了地上,初春,土地已軟,更何況是墳地呢?較遠處,幾點零星的鬼火飄動著,似乎也來觀看這場決鬥。
金朽與司機站在圈外,此時也感受到了老範的殺氣。老範為人嚴肅,不苟言笑,所以他的殺氣一般都帶在臉上,這時要與人爭鬥,那股殺氣便更明顯了。而這個年青人卻沒有半點肅殺之氣,他隻是呆呆地站在那裏,表情依舊木訥,隻是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老範。
這個年青人到底從何而來?老範不禁充滿了好奇。但此時,卻也容不得他多想。
霧氣越來越濃了,仿佛要將兩個人完全罩住一般,平靜中風聲陡起,四周簌簌之聲不絕於耳。
突然間,濃霧被撕開了一個口子,老範的鐵拳直奔那個年青人的麵門。
這一下動如脫兔,司機與金朽幾乎根本就沒有看到老範是如何行動的,但爭鬥的兩個人身形已經貼近了,年青人依舊沒有動。
老範的心頓時糾成了一團,忙家不會,會者不忙,他怪自己沉不住氣,為什麼會這樣呢?老範已經來不及細想,第一招出手就必須進行下去。
但鐵拳眼看就要打到年青人的麵門之時,老範的眼前一花,那張木訥的臉似乎在這個瞬間有了一個笑容,但也隻是彈指間,隨即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範的拳落空了,年青人身形如鬼魅一般消失。
老範根本來不及細想,彈起腿來就向後踢去。
隻聽得衣襟響動,這後彈腿同樣落空。
老範一下子立住了身形,他慢慢地轉過身來,隻見那個年青人站在離自己僅三尺左右的地方,姿式與開始時幾乎一樣,隻不過換了一個地方,木訥的臉蒼白而可怖,仿佛是一個鬼魂一般。
濃霧又慢慢地聚在了一起,幾乎將兩個人完全包裹住了。
金朽這才慢慢地走到老範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服了嗎?”
老範咬了咬牙,臉色鐵青。
金朽笑了:“服了還不行,必須委屈你一下,隍都城裏誰都不能對孫老板不尊敬,不過你放心,我說話算數。”
隻見那名司機走了過來,一下子便將老範推進了那口空著的棺材裏。這一下將老範摔得顯然不輕,他躺在裏麵動彈不得,隻見金朽站在坑邊,手裏拿著一個信封一下子扔到了老範的身上,那名司機也走了過來,將老範的手槍和外衣也扔在了他的身上。
金朽冷笑地說道:“我不知道孫老板為什麼要放過你,還要幫你這個忙,但這個苦頭你必須得吃一下,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對嗎?”
老範隻覺得眼前一黑,他被結結實實地關在了這個棺材裏。
自從身為警探,老範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虧,即便是當初栽在孫老板手下,也沒有象今日這樣狼狽,但想起剛才那電光火石般的過招,老範不覺得產生一絲懼意。
那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人?難道世界上還真有如此厲害的人嗎?
也許沒有人看清剛才那一幕,即便是金朽與那個司機也絕對不可能看清的,但老範卻深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在自己向後踢腿的那個瞬間,他突然感到腰椎的部位有一股涼意,很輕柔的涼意,令人覺得遍體舒坦,但這涼意卻迅速地遍及了他整個身體,即而變得強烈起來,甚至是冰涼刺骨,渾身上下的血液在那個瞬間疾速地降到了最低點,整個人各個部位的肌肉仿佛凍住了似的。所以,老範轉過身的那個刹那間,他便已經知道自己輸了,輸得奇怪,但卻心服口服。
老範突然感到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好象是武俠書中所描述的那個世界一般,而這個木訥的年輕人仿佛就是一個天生的殺手,隻是他手下留情了。
孫老板手下有這樣的人,老範突然有些絕望了,看來自己似乎過於相信正義的力量了,好象憑一己之力就可以將孫老板繩之於法似的。但正義也許根本沒有作用,在隍都城需要的是力量。
以這個年青人的身手,自己恐怕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手中的槍多半也僅僅是一種擺設,看來天下真的無奇不有。
孫老板當然不會殺掉自己的!
他並不是不屑,而是不能。但一個人若變成了野獸喪盡天良之後還有什麼不能做的事呢?在這個沒有人煙的墳地中,殺死自己肯定是沒有人知道的,而且自己隻不過是一名普通警探,即便死在孫老板之手,即便有人知道今夜所發生的一切,也沒有人敢於找孫老板的麻煩,更沒有人知道自己與孫老板的關係。
老範與孫老板的關係是兩個人都要保守的一個秘密,也許在隍都城中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這個秘密。但老範已經不願想起了,他隻希望自己盡快的忘掉那個秘密,忘掉許許多多應該忘記與不應該忘記的事情,但他偏偏做不到。
呆在棺材這個黑暗的世界裏,此時的老範顯然平靜了許多。回想著這麼多年的心結,他似乎感到了一絲疲倦,因為想忘掉這個心結,他努力地工作,但越是這樣,他就越忘不了那個心結,就越想把孫老板抓進隍都城的大牢中。
想到工作,老範思緒立即回到了齊煜的這個案子上。
蘇瓊現在做什麼呢?難道她真的會拱手將案子交給隋江那個笨蛋嗎?她肯定不會的。
蘇瓊雖然人不大,但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韌勁,這是老範極為欣賞的,但他也不願意蘇瓊插手這件事。老範不禁又想起了仇秋的話,那個關於靈魘關於左右著人的意誌關於黑貓的崇拜等等。也許這一切都是真的,隻是自己過於孤陋寡聞了,根本沒有相信其中的危險所在。但今夜這個年青人的出現令老範對這個世界有了一種新的認識,也許現實遠不是你所能感覺到的那麼簡單。
看來警察局長的確是一番好心,為了保護自己的部下,但鶴烏堂中又一次命案的發生令局長的這番苦心白費了。隋江這個愛出風頭的人肯定也不可能全力偵破此案的。也許這個案子最終便成了一件懸案。
那麼孫老板所留給自己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他真的在幫著警方查辦此案嗎?這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想到這裏,老範不禁為自己現在的處境感到著急,雖然生命無礙,但渾身卻使不出一點力量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才能把身上這個信封裏所寫的東西看一看呢。
正這樣想著,老範突然聽到棺材外麵似乎傳來了什麼聲音,緊跟著,棺材蓋被掀開了,一盞火光立即從縫隙中透了進來,十分強烈的赤紅色,令老範立即閉上了眼睛。
而就在老範閉上眼睛的瞬間,他就感到胸口似乎被什麼東西點了一下似的,一股熱流立即透進體內,迅速地漫延開來,緊接著一聲響,棺材蓋便又蓋上了。
老範大吃一驚,情急之下,猛地伸出手來一下子托住了棺材蓋,沒有想到渾身的力量竟然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內恢複了,他一下子從棺材裏站了起來。
坑邊的地上插著一個火把,火光濃烈,似乎能將整個墳地上的鬼霧驅散一般。老範雖然感到一絲倦意,但還是拿起那個信封及自己的衣服躥上了坑邊。
雖然火把掃盡了黑夜中的濃霧,但此時還沒有天亮,墳地中陰氣逼人,老範展眼望去,四周裏竟然沒有一個人。
難道自己見鬼了?
老範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他確信是有人拿著火把開棺救了他,但也隻是瞬間的功夫,自己恢複了體力,再跳出坑來,那個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了這個火把。這是什麼人,人能有這樣快的身手嗎?
不是人,難道是鬼嗎?這片墳地中真有鬼魂嗎?
而那個從來沒有見過的木訥的年輕人到底是人是鬼呢?老範感到自己仿佛在做夢一般,一個恐懼的卻又頗具傳奇的夢。
當老範失魂落泊地回到自己的車裏,他才想起要仔細地看一看金朽所留下的那個信封,撕開信封,隻見從裏麵掉下來一張照片,上麵是一個中年男子。長得挺富態。老範覺得這個人十分地眼熟,好象在什麼地方看到過,但一時卻想不起來,於是翻過照片,隻見後麵寫著“苗森,一年前經我手從外埠購得純種黑色的暹邏貓10隻。”落款一個“孫”字。
完全是電腦打出來的字體,孫老板是不會留下任何對自己不利的痕跡的,但這條線索已足以令老範感到震驚了。
在齊煜懷裏找出的貓尾巴以及在齊煜家裏尋找出來的那個被製成木乃伊樣式的貓都是黑色的暹邏貓,難道這個苗森就是凶手嗎?
而他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眼熟呢?
老範來不及細想苗森是誰,立即接通了蘇瓊的電話,電話那邊蘇瓊的聲音卻充滿了疲憊:“老範,是你嗎?你在什麼地方?快點來吧!”
老範大吃一驚,忙問道:“怎麼了,你慢慢說。”
“我在鶴烏堂,這裏情況很亂,我需要幫忙。”
老範容不得細想,立即驅車前往鶴烏堂,案情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