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貓塚 第二四章:九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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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川這句話的確提醒了蘇瓊。
九紋堂是隍都城中唯一的一家紋身館,裏麵聚集了許多紋身高手,隻要你能想得到的圖案他們都可以逼真地紋在顧客的身上,大到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小到一顆痦子上,甚至在舌頭上都可以紋出令人驚歎的圖案來。
既然這本書是用一種特別的紋身法所紋上去的,那麼九紋堂中的人極有可能知道破解之法。
於是,三個人立即奔向了九紋堂。
九紋堂與其說是一個地名莫若說是一個組織。他們把《水滸》中的九紋龍史進奉為祖師爺,故名為九紋堂。據說九紋龍史進的紋身是與生俱來,後來進入梁山之後受到入雲龍公孫勝的點拔才知道身上這九條龍分為九宮方位,乃是護體神龍,成為一種養生之道。所以在九紋堂的理念中,紋身絕對與時尚無關,而是一種修行之法。當然,有人若為了追求時尚而找到九紋堂,堂裏的人也會來者不拒的。
既然是一個有著自己理念的組織,所以九紋堂裏的紋身師們並沒有把紋身當作一種專職工作,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本職工作,隻在每周抽出一天來跑到九紋堂設在隍都城南的紋身館中值班。
林川在很早的時候曾到九紋堂的紋身館中紋過身,幾年過去了,左鎖骨處那個骷髏耶酥還是栩栩如生。那是林川剛到隍都不久的時候,他少年心氣,對一切都極度蔑視,於是到九紋堂的紋身館紋下了這個圖案。以自己的左鎖骨為梁,一條被火點燃的鐵鏈下吊著受難的耶酥,頭帶荊棘,雙臂張開,成十字狀,隻是省卻了血肉,隻剩下一體骷骨。
但在隍都城中這幾年來渾渾噩噩的生活令林川早已失去了當年的意氣,隻有在赤身照鏡子的時候還能看到這個紋身,鐵鏈上的火依舊鮮豔,那骷髏耶酥也依舊彰顯著他內心的狂野。沒有想到事隔幾年後,今天由於這本人皮刺字的《弓形真菌》令林川再一次想起當初紋身時的心氣,不免有些唏噓之感。
一路上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開車來到了城南九紋堂的紋身館中,一進到館裏,燕妃子與蘇瓊就仿佛來到了一個銀製的世界。
在燕妃子與蘇瓊的心目中,紋身館一定是一個相當黑暗的所在,這裏有一些奇形怪狀的人,每一個人對自己的身體實施著不同程度的虐待,讓外人看來多少有些觸目驚心。但現實與她們的猜測顯然差得很遠。
紋身館的門麵既不大也不是那麼醒目突出,相反顯得是十分普通,隻在門楣上掛著一塊柳木板,板上用銀白色寫著篆體的“九紋堂”三個字,若視力不好的人幾乎很難發現。
木板門也被漆成了白色,有些銀光點綴。推開門,屋內更是燈火明亮,紅與白相映成輝,紅的是點著火燭,白色則是裝點的各種銀飾品,仔細看著,這些銀飾品顯得極為普通,都是日常生活所用的,勺筷之類。但被火燭映照,反著紅暈,的確有種堂皇之感。
正麵一台圓桌,銀錫包著桌腳,顯得十分地幹淨,桌旁坐著兩男一女,似乎正在閑聊著。見到三個人走了進來,其中的女子立即站起身形迎了過來:“三位要紋身嗎?”
這名女子四十左右的年紀,身材略有些發福,從衣著打扮來說怎麼看都不象是一個紋身師,隻有那雙手纖細白暫,看起來十分地有力。
蘇瓊忙拿出證件來舉到了這名女子的眼前,說道:“我是警察,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忙。”
那名女子愣了一下,忙堆起了笑臉讓座,圓桌後的兩名男子也站起了身形,他們看上去也十分地普通,沒有半點時尚之感,隻是對警察的突然到訪露出莫名的表情來。
蘇瓊並沒有坐下,她直接拿出了那本《弓形真菌》遞到了發福女人的手中:“你們能看看上麵寫的是什麼嗎?”
女人充滿了疑惑的接過了這本書,但剛拿在手中她的臉色立即變了,失聲道:“這是人頭皮製成的書?”
那兩名男子聽見後也是一驚,立即湊上前來。
蘇瓊看了一眼林川,說道:“你這麼肯定嗎?”
那名婦女點了點頭:“我們紋身師對皮膚是很敏感的,一摸我就知道是人皮做的,而且還是人的頭皮,誰會用頭皮製成書呢?”
蘇瓊忙說:“這你甭管,據說這本書上紋著字體,你們能看出來嗎?”
那名婦女未解其意,紋著字體卻看不出來?但當她翻開書頁的時候,她立即明白了。身後的兩名男子也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三個相互對望了一眼,都露出了極其驚訝的表情。
“怎麼了?”燕妃子忙問道。
那名女子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撫摸著書中頁麵,過了一會兒才說道:“的確有字,但我卻沒有辦法來辯認。”
“什麼意思?這是紋上去的嗎?”蘇瓊問。
婦女點了點頭:“肯定紋的有字,也許是圖案,但如何讓這些字或這些圖案顯現出來,我們卻不知道。”
“是不是紋過之後經過了什麼處理才這樣的,比如說用藥物使紋過的痕跡再消失?”林川問道。
婦女搖了搖頭:“消除紋身的方法有幾種,常規的是激光法與酸洗法,但多少都會留些痕跡,還有一種常規做法就是植皮,這樣幾乎可以完全蓋住痕跡。但是還有一種極了不起的方法那就是再紋一遍,紋出皮膚的本色來,將以前的圖案蓋住,但紋出皮膚本色來可能是紋身界裏最了不起的技藝,恐怕早已失傳了。”
燕妃子睜大了眼睛問:“你的意思是這本書用的就是第二種方法,紋出皮膚的本色蓋住以前的紋身圖案,所以我們什麼也看不見?”
“恐怕是的。”婦女點了點頭,“這種方法唯一的缺陷就是沒有那麼細密,稍顯粗糙,但一般人是根本察覺不到的。”
蘇瓊等三人都是驚愕不已,沒有想到紋身中竟然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技藝。
林川問道:“無論是用哪一種方法都會破壞了以前的紋身吧,那麼這本書上所紋的字體豈不是再也看不到了?”
婦女搖了搖頭:“我也隻是聽說,按照常規的做法那些紋身肯定就褪掉了,雖然可能會留下一點痕跡,但絕對看不出來以前紋的是什麼,但再紋出皮膚這種方法就不一樣了,一般來說在第一次紋身後七天以內就要進行第二次紋身,兩次紋身針的深度,刺入的方向都是不同的,再加上新痕與舊痕之間的差別,表麵上雖然看不出來,但實際上的確是兩個紋身,用特殊的方法還是可以分開的。”
“七天以內,誰會在七天以內就將原來的紋身蓋住呢?”燕妃子好奇地問道。
“有的,那就是古代一些神秘的組織,他們會用這種方法保存秘密的。”
“比如貓塚?”
這名婦女似乎想了一下點了點頭:“是的,我看到過這個神秘組織的圖騰。”
說著,這個女人從裏麵書架上拿來一本書,上麵都是各種各樣的圖片資料,她把書翻到了某頁,遞到了蘇瓊的麵前。
隻見上麵畫的正是一隻黑貓,蹲踞在那裏,與齊煜家所供奉的以及林川看到的石碑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蘇瓊問道:“你這裏有人紋過這個圖案嗎?”
婦女搖了搖頭:“有人紋也絕對不是貓塚這個組織裏的人?”
蘇瓊睜大了眼睛:“為什麼?”
婦女笑了笑,說道:“我看過一些資料,據說貓塚這個組織裏每一個人都會紋上這種圖騰的,但紋的地方卻極為特殊,男的在左耳洞裏,女的在右耳洞裏,他們是不會讓人輕易看到的,即便是現代醫療儀器也不容易查出來。”
“那機器能伸進去嗎?”燕妃子問道。
婦女正色地說道:“真正好的紋身是不用機器的,都是用銀針,手法是十分講究的。”
林川想起了自己當初紋身的時候,紋身師象一名針灸醫生一樣,盒子裏的一片絨布上別著粗細長短不一的各種銀針,的確是用銀針紋的。更令他感到驚訝得是打霧上色,竟然是通過中空的銀針注上去的,而那枚銀針比頭發絲卻粗不了多少,手法之精妙的確令人歎服。
那名婦女接著說道:“耳洞裏,在這麼隱蔽的地方紋身絕對不是為了時尚,也不是為了好看,肯定是一種信仰,所以一般來說我們也不會接到這樣的活的。”
“那你們紋身的地方一定也十分地隱蔽了?”燕妃子好奇地問道,出於職業的本能,她似乎又發現一個可以大肆報道的題材,所以才問出與案情無關的問題來。
那名婦女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兩名堂友,三個人相視一笑,誰都沒有說話。
蘇瓊瞪了燕妃子一眼,然後問道:“如果用紋上皮膚的方法蓋住原來的圖案,你們說有種特殊方法可以分辨出兩次紋身的不同?”
那名婦女點了點頭:“是的,但這種方法實際沒有人知道的,可能失傳很久了,所以我幫不了你們了,再有,這本書上的人頭皮年代並不一樣,但都已經很久了,皮脂細胞都已經死化了,恐怕即便運用那種特殊方法也很難奏效的。”
蘇瓊失望地看了看林川,看來他們又是空跑了一趟。
突然,一直沒有說話的一名紋身師似乎想起了什麼,吱唔著說道:“他會不會知道方法?”
“誰?”蘇瓊立即問道。
那名紋身師看了看其它兩位堂友,然後說道:“其實我們九紋堂雖然有許多紋身師,也有自己信奉的祖師爺,九紋龍史進,但我們組織形式極其分散,大家都是平等的。不過有一個人似乎不願這麼想。”
身邊的婦女立即想起來了:“你說的是他?”
“對的。”紋身師接著說道,“大約在幾年前,有一個紋身師十分地出色,據他說他得到某人傳授學會了紋皮膚本色的技法,我在想他既然會紋皮膚本色恐怕也知道如何分離兩個紋身的方法。”
“他是誰?怎麼能找到他?”蘇瓊忙問道。
“他叫劉鐵……”
“是不是鶴烏堂醫院的醫生?”林川打斷了紋身師的話。
這名男紋身師忙點了點頭:“對的,就是他。不過兩年前他離開了九紋堂,和我們這些人再也沒聯係過了。”
“為什麼?”燕妃子問。
男紋身師歎了口氣說道:“因為他提出來九紋堂應該成立組織,就是說有堂主什麼的,遭到我們的反對,所以他就走了。”
看來這個叫劉鐵的醫生與此案的關係又進了一步,蘇瓊接著問道:“那他到底會不會紋出皮膚本色?”
三名紋身師相互看了看,然後一起搖了搖頭:“從來沒見過,當然也沒有顧客有過這樣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