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貓塚 第十六章:太平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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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夜深人靜,林川帶著蘇瓊悄悄地穿過住院區,然後經過診樓來到了一層的一個門前,白色的門口亮著燈箱,上麵寫著“太平重地,閑人免進”八個字。
林川一笑,轉頭對蘇瓊說道:“死者為大,這是重地,你進嗎?”
蘇瓊沒有理會林川的玩笑,而是問道:“從急診大廳到這裏要多少時間?”
林川想了想:“轉過一個彎徑直走過來,大概五分鍾吧。”
蘇瓊點了點頭:“如果你做夢是真的,那些急診的病人所說的也是真實情況的話,死者應該在十點半左右便送進去了。但這邊是診室,晚上幾乎沒有什麼人,也就是說沒有什麼人看到,那麼知道死者這回事的隻有看守太平間的人以及急診現場的幾個人,至於那些病人可以不考慮,他們是不會注意這種情況的。”
“對的,那麼咱們的範圍又縮小了。”林川不屑的搖了搖頭,“但你現在不是以探長身份辦案,你能問出來嗎?”
蘇瓊愣了一下,然後沒好氣地指了指那道門:“走吧。”
推開了這扇門,是一個樓梯,並不算寬敞,更讓人奇怪的是這樓梯中竟然沒有燈,前麵漆黑一片。
林川隻好將隨身的火機拿了出來,點著,然後借著這微弱的火光向前走著。蘇瓊緊緊地跟在林川的身後,幾乎可以聽見林川的呼息之聲。
兩個人沿著樓梯一步一步地慢慢行進著,看來這地下室建得極深,一連轉過了兩個彎才看到前麵一條甬路,長長的,盡頭處一片黑暗。
林川剛要繼續前進,蘇瓊問道:“你確定那裏是太平間?”
林川回過頭來,借著手中的火光見蘇瓊臉色蒼白,眼神中似乎露出一種驚懼之色,他笑了:“我沒下來過,但看到許多次護工們把人抬進來,而前麵是唯一能走的地方,所以這裏肯定是太平間。怎麼,你害怕了?”
蘇瓊狠狠地瞪了林川一眼:“走吧。”
林川笑笑沒有再說話,然後走進了那條甬路。
自從進了那扇門,兩個人就一直有一個疑問,這麼一個地下室怎麼可能沒有裝燈呢,但此時他們才明白,原來在兩邊的牆上都用特殊的漆料畫了兩道粗粗的線,這種漆料可以反射任何光線。林川手中的火機光焰太小,所以牆上的反射漆料也不是很亮,兩個人走得很慢。
這條甬路並不算很長,但蘇瓊卻感覺漫長極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膽大的人,但此時,在這深夜裏走在通往太平間的道路上也頗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地下室裏的潮氣仿佛是一股子陰風,吹得林川手中的火苗突突亂抖,好在是防風的,所以並沒有熄滅,而盡管兩個人放輕了腳步,但空曠的甬路還是有一些回響的聲音,令人感到仿佛是從牆壁中傳出來的一樣。
蘇瓊心裏隻想著一件事,那就是醫院為什麼把太平間設在這裏,而且還如此地詭異。
其實並沒有走多遠的距離,前麵出現了一道門,門上沒有任何標誌,但門卻是虛掩著的,從門縫中吹出一股子難聞的味道,陰冷潮濕,甚至有些死氣。
蘇瓊盯著那道門,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然後衝林川點了點頭。
林川卻搖了搖頭,然後低聲對蘇瓊說道:“有些不對!”
“怎麼了?”
“我聽說這裏是有人看著的,但人呢?”
蘇瓊隻覺得背脊有些發涼,強忍著說道:“推開門進去看一眼。”
林川心中多少也有些害怕,但站在身旁的是一名女士,他還是壯起了膽子,輕輕地將門推開,屍潮的味道立即迎麵撲來,令他有些作嘔,身後的蘇瓊更是如此。
太平間內一片漆黑,這裏寂靜得幾乎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林川壯起膽子輕輕地問道:“有人嗎?”
死人是不會回答的,林川回頭看了一眼蘇瓊,然後咬了咬牙,邁步向裏便走。
但就在這個瞬間,手中的火苗突然一閃,林川強行止住了自己的腳步,他看見一個人躺在他的腳前,一柄手電則落在旁邊。
賴大膽是鶴烏堂裏誰都不敢惹的人,一個天天與死人打交道的人當然沒有人敢惹。
賴大膽天生膽大,他最常說的話就是“鬼怕惡人,我就是一個惡人,所以鬼也怕我。”
但賴大膽怎麼看上去都不象一個惡人,相反更似一個癆病患者,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形容憔悴,臉色蒼白,但相貌還算清俊,想必年青時也是一個美男子。賴大膽未說話時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把個細高的身量彎下去,那腰身幾乎要從中間折斷了一般。
賴大膽沒有家,太平間就是他的家,死人的床也是他的床,與死人睡在一起絕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今天,賴大膽睡得很晚,因為剛送過來一具屍體,剛好占滿了整個太平間的床鋪,看著那些護工走了,他把新來的這具屍體拖到了地上,終於騰出床來,他可以安睡了。
床是活人睡的,隻有棺材和焚屍爐才是死人應該躺的地方。
迷迷糊糊地,賴大膽還沒有完全進入熟睡狀態,他便聽見了太平間的門外似乎有什麼聲音。
難道又送來一具屍體?
這樣想著,賴大膽從床上坐了起來,從懷裏掏出手電筒來,打開後照了照門口,太平間的門依舊關著,一切沒有任何變化。
賴大膽果然大膽,他並不放心,於是從床上跳了下來,邁步走到了門前,耳朵貼在了門上仔細聽了聽,外麵鴉雀無聲,於是他將門打開了。
門前的甬道經過強光手電的照射,兩旁牆壁上的塗料漆立即反射出光來,隻見在這片光影之中,對麵站著一個人,由於距離較遠,賴大膽也看不清對麵人的長相,但在這個深夜中,沒有人敢獨自來到太平間的,賴大膽急忙喊道:“誰?”
但話音還沒有完全說出來,賴大膽就覺得身後似乎還有一個人,但就在他要轉身的時候,一股潮氣立即蒙住了他的口鼻,他似乎聞到了一股味道,還沒反應出這味道到底是什麼的時候,他就覺得頭腦立即陷入了一種迷亂的狀態,隨即渾身癱軟,一下子便栽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賴大膽迷迷糊糊地似乎被人推醒了,他努力地睜開眼睛,隻見麵前蹲著一男一女,手裏拿著他的那柄強光手電筒。
這兩人正是林川與蘇瓊,林川問道:“你怎麼了?”
賴大膽警惕地問道:“你們是誰?”
蘇瓊立即掏出證件來:“我們是警察,發生什麼事情了?”
賴大膽鬆了一口氣,神智也恢複了許多,他立即回身看了看那張停屍床旁邊,地上空空如也:“詐屍了?”
林川與蘇瓊相互看了一眼,賴大膽卻自己搖了搖頭,努力的回憶著:“不可能的。”
蘇瓊忙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賴大膽也不隱瞞,將自己被人暗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林川急忙問道:“你說你看到外麵有一個人影,但實際是背後有人襲擊你?”
賴大膽點點頭:“是的。”
“你睡覺前將這個門關上沒有?”蘇瓊追問道。
賴大膽說道:“肯定關上的,倒不是怕有人進來,沒有人會半夜跑到太平間的,而是怕屍體起來?”
賴大膽說得很隨意,但聽到林川與蘇瓊耳中卻顯得極為恐怖,蘇瓊顫聲問道:“屍體起來?”
賴大膽笑了笑:“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的,但事實上這種事情真的發生過,其實也不是詐屍,有時候有些人沒有死,其實是誤診了,所以他會自然醒來,比如說中毒的人,很多就有這種情況。他自然醒來後,發現自己身在這個地方,他會發瘋的,如果衝出去不一定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呢?”
聽賴大膽這麼一說,林川與蘇瓊才恍然大悟,林川很有興趣地問道:“那襲擊你的人會不會是這種情況?”
賴大膽搖了搖頭:“不可能,所有這種情況的人醒來的第一件事是大叫,而那個襲擊我的人卻悄無聲息。”
蘇瓊問道:“這麼說是有人潛入進來,發現你察覺了,於是用藥巾弄暈了你,太平間的鑰匙有幾把?”
“兩把,隻有我和院長身上有。不過這也不太可能,多少年了,難道院長會找人來偷一具屍體?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說不定是院長的鑰匙被人偷走了,也不一定吧。”蘇瓊說道,“那具屍體是怎麼死的,你知道嗎?”
賴大膽搖了搖頭:“今天太晚了,我沒有要死亡證明,外表看好象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護工們說了,宣布患者死亡是今天值班的劉鐵醫生。”
蘇瓊與林川對望了一眼,記下了這個醫生的名字,然後蘇瓊說道:“今天的事請你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就連院長也不要說。”
賴大膽點了點頭。
蘇瓊這才拿起手電仔細地看了看地麵上,沒有一絲痕跡,顯然襲擊賴大膽的人十分小心,她又向裏麵看了看,隻見停屍房空間極大,兩旁是鐵皮櫃子,有許多個方格,想來抽出來便是停屍的地方。而鐵櫃前還有一些零散的臥床,除了賴大膽曾躺過的那張空著以外,其它的上麵都被白布蒙著屍體。
在蘇瓊仔細查看的時候,林川問賴大膽:“這裏怎麼沒電啊,我看牆上隻塗著反光的漆料。”
賴大膽看了看林川,笑道:“你不是隍都本地人吧。這裏原來是水牢改過來的,當初是個監獄,一般人隻知道在地麵上有絞刑,有铖刑,囤刑和甕刑,但還有水刑。”
“水刑?”
賴大膽點點頭:“就是把人放進水牢中灌入水,不會遊泳的被淹死,會遊泳的被累死,這裏的牆壁潮氣很重,在改建時不適合鋪電線,所以一直也沒燈,但這地下雖然潮,屍體卻保存得非常好,所以就當停屍房了,反正也沒人來,要電也沒用。”
林川點了點頭:“一般屍體停放幾天就焚化?”
“七天到四十九天不等,主要看親屬的意思。”
這時,蘇瓊突然問道:“最近死亡的有沒有很特別的?”
“特別的?什麼意思?”
“就是某種病突發而死的。”林川明白蘇瓊想問什麼。
賴大膽想了想然後笑了道:“大多都是病死的,這裏是醫院嗎,不知道你們說的是那種病?”
“那自殺的人多嗎?”蘇瓊改換了話題,顯然她並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靈魘”的事情。
賴大膽更是搖了搖頭。
林川突然想起了什麼,於是問道:“今天上午接沒有接到一具老太太的屍體?”
“沒有。”賴大膽肯定地說道。
林川不禁一愣,刑太老的屍體難道沒有在這裏?
蘇瓊並沒有在太平間裏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一屋子屍體也令她感到有種發黴般的窒息,於是隻好叮囑賴大膽不要將發生的一切對別人說,然後便與林川一同離開了太平間。
這一次兩個人走得不是那麼謹慎了,因為賴大膽將一個備用的手電給了他們。
走過甬道,在確認太平間裏的賴大膽聽不見他們說話的時候,林川便開了口:“恐怕咱們必須去一趟圖書室,刑老太的屍體竟然沒有送到這裏來。”
“你確信那個老太太已經死了嗎?”蘇瓊問道。
“我試過鼻息的,的確沒有呼吸了。”
蘇瓊看了一下手表,然後點點頭:“你從圖書室出來的時候鎖門了嗎?”
“沒有,我希望有人能夠發現刑老太的屍體,所以隻是虛掩著。”林川肯定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