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天若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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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嬰梳洗完就被巨大的撞門聲嚇了一跳,一抬頭,衣服都沒有穿整齊,披散著頭發的懸壇宗衣就氣急敗壞地站在她麵前。
“你到底教了千華什麼了!!”他的眼神表示著要不是外麵旁觀的人太多,早就上前揪她的領子了。
“你昨晚不是知道了嗎?”閑閑地回答,九嬰在心裏不止一次地預想過這樣的場景了。
“你!你!你!”渾身發抖的懸壇宗衣除了“你”字還真沒膽把昨晚發生了什麼事當眾說出來,他的名聲事小,千華的清白可就完了。偏生眼前這個是不把名譽這回事放在心裏的九嬰大妖怪。懸壇宗衣又一陣風似地卷出去了。
九嬰見他出去,向外一瞪眼,圍觀的人們立刻鳥獸般散去。
等到門口的人都走了,悠悠晃進來的懸壇冰瀾讓她火大地倚在門口看著她。
“有什麼廢話快說。”撮合這一對容易嘛,她這個媒人還得被準新郎用那種我想砍你的目光盯著看。
“你大概不知道我哥為什麼那麼生氣吧。”
九嬰的眼皮一跳,“我哪知道,該不是千華吃了就跑吧。”
冰瀾一臉古怪地看著她。
她心頭一顫,勉強維持著笑容,“該不是……我說準了吧……”
冰瀾給了她一個恭喜你,答對了的眼神。
這個慕容千華!
九嬰不出聲的抱怨了一句。
“今天早上起來,她在我哥房裏留下了一封信後就不見了。”冰瀾陳述事實,“我哥看完信就發了瘋一樣地四處找人。”
“還沒找到?”
這問題就不需要回答了,找到了人,他們早就去商量親事了,怎麼還會有空到這裏找她這個“從犯”興師問罪。
“走,走,走。”九嬰拉了冰瀾就出了門。
“你不用急。”冰瀾順從地跟著,“王宮裏我哥都翻了快三遍了,連養著鯉魚的池塘他都下去摸過了,千華肯定不在這裏了。”
這怎麼搞的,不是原先和千華說好了,等第二天宗衣非娶不可的時候他們一起去慕容大家長那兒說明情況,並告訴他這門親事的勢在必行。現在計劃成功了一大半,慕容三小姐在這個節骨眼上落跑,不是要毀了全盤計劃嘛。
慕容千華不是那麼隨便的人。九嬰也開始著急了,她這麼匆忙,連天亮也沒等到就走,那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等到了王宮正殿,思琦和無咎好容易才把要翻王宮第四遍的懸壇宗衣勸住了。
本來應該是窮桑眾臣雲集的大殿上就那麼幾個人。
九嬰看了一眼,思琦、無咎和忘葉,連馮有時船長和滄遙都來了。懸壇宗衣這麼一翻,大概蘇木不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了。
好在窮桑真的是個隨意的好地方,思氏王族也從來不把什麼王族威嚴之類的放在心上。對王宮,就差沒公開給平常百姓遊玩了。
也是,要不是王宮的進出並沒有什麼嚴格的限製,慕容千華也沒有那麼容易離開。
在大殿上團團轉的懸壇宗衣總算是把裏裏外外的衣服穿整齊了,可那頭發還是隨著他的動作四散。
八野紀·公元4724年的第一天,窮桑國國都蘇木的王宮就在這混亂中拉開了新一年的序幕。
“我已經派了人出去找了。”思琦安慰靜不下來的宗衣,“隻要她還沒有出窮桑的範圍,肯定會有消息的。”為了找慕容千華,窮桑的大小官員都在忙著。
宗衣停了下來,“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唉……”
九嬰把千華留下來的信放到了桌上。
信上隻有很簡單的一句話。
天若佑我,與爾有緣。
她很不安,比教給千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辦法的時候還不安。
看見年錦繡一臉疑惑地踏進大殿,她站了起來。
“你昨晚聽到什麼沒有?”她曾威脅過要他去偷聽宗衣和千華的心聲,好在為慕容大家長擺明利害關係的時候加以佐證。不過今天早上這麼亂,也忘了去找年錦繡了。
“我正想和你說呢。”年錦繡慢慢的說著,努力回想昨晚奇怪的事情,“我昨天晚上什麼都沒聽到。”
“什麼?”九嬰吃驚。
宗衣的眼神在一瞬間深沉得不見底。
“好像有誰隔絕了那個房間,我什麼也聽不到。”年錦繡解釋得更詳細,“布了封閉的結界。”
九嬰轉過頭來,“宗衣你……”服了那個藥,怎麼還有神誌去布結界。
“千華做的。”宗衣打斷了九嬰的話,“我從司幽回來以後,封印一直就沒有解開過。”也就是說,他現在武藝是沒有問題,可是對術法毫無能力。
“千華她怎麼會的?”那個大小姐怎麼會術法的,九嬰自認對這些還算敏感,這麼長的時間相處,她居然沒看出來。
“與其說是術法,還不如說是本能。”
“什麼?”九嬰不敢置信地看著懸壇宗衣,“你是說……你是說千華也是……這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宗衣浮現出的笑容淒慘得很,“我昨晚就知道了。”
哪怕是服下了喪失意識的藥物,身為魔對周圍的變化一息尚存,那溫柔如水拂過的力量,他不會錯認。
他這麼地焦急,有一大部分來自於此。
慕容千華和他們一樣,都不屬於人類的範疇。
若是相近於妖或魔倒也罷了。怕就怕是和他們相克的那一類。
若是這樣,經過了昨晚,那個不過剛發現自己真相的千華就有危險了。
兩種相克的力量在體內,會要命的。
九嬰打了個寒顫,她不敢想象要是沒有及時找到慕容千華,而事實又真的如他們所想的後果。
慕容千華要是出了什麼事,她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那個……我其實昨天晚上有碰到千華……”
年錦繡微弱的聲音打破了眾人厚重的沉默。
“什麼!”
“你碰到千華了?”
“千華姐姐怎麼樣了?”
“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你不早說!”
麵對大家快冒出火來的眼睛,年錦繡瑟縮了一下,委屈地開口,“我想說來著,不是沒有機會嗎。”
“快說!”九嬰吼起來。
“啊!我說我說。”怎麼看都像是被嚴刑逼供的人犯啊。
“昨天晚上你讓我去聽聽他們到底怎麼想的,我聽了半天沒有聽出來,就跑到他們門口想看看怎麼回事。發現了很奇怪的結界,本來想去找你問問的,正巧千華出來了。她看到我,說是正好,就把兩封信交給我,讓我一大早送到滄遙公子的住處送給慕容家的人,然後她朝我笑笑,說讓我多保重,就朝自己的房間過去了。我送完了回來,才知道她不見了。”
年錦繡敘述的時候,九嬰頻繁地接到來自懸壇宗衣憤怒的目光。
好你個九嬰,算計他也就算了,居然還派人來偷聽。
現在計較這個幹什麼,找到千華是最重要的。
兩人的眼神交流一停止,就同時得到了線索。
“滄公子,你看過信沒有?”異口同聲啊。
“沒有。”滄遙回答,“我是遇上了來送信的年公子,覺得很奇怪就跟過來的。我來的時候慕容家的人才剛拿到信,還來不及看。”
這樣啊……
“那就沒辦法了。必須走一趟了。”九嬰有點怕去見慕容家的人,要是計劃順利,她用足三寸不爛之舌也要說服慕容大家長同意這門親事,可是現在千華一失蹤,她家人還不想活劈了她。
不過,在她之前好歹還有一個懸壇宗衣擋著。
誰叫他是昨晚的當事人呢。
宗衣也不多話,旋風一樣刮了出去。
“大哥,你的頭發——”
難道見家長也這麼披頭散發的,冰瀾呼叫著跟了出去。
大殿上的人們互相看了看,也抬腳一起跟了過去。
包括了窮桑最高王族成員的人們就這麼浩浩蕩蕩地進了離王宮不遠的各國使者驛站。
那氣勢,讓來訪的各國使者以為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驛站裏,就和早上的王宮一樣圍成了裏三層外三層的樣子。
一馬當先衝進了慕容家休息地的懸壇宗衣到底還是在路上把頭發整齊地梳理好了,忘葉還順便幫他把衣服打理整齊。
見家長嘛,不管千華在不在,儀表還是要的。
在門外等著結果的眾人很是不安。
進去之前,宗衣以人多嘴雜不太好解釋為由讓他們在外間稍等,就和滄遙兩個人去麵對慕容大家長了,留下一幹人在外麵拉長了耳朵聽。年錦繡都把年獸細長毛茸茸的耳朵現了原形了,嚇得門口看的人跌倒了一片。
“怎麼樣?怎麼樣了?”
“聽到什麼沒有啊?”
大家繞著他七嘴八舌。
小年也急火了,“你們話這麼多,我哪聽得到啊!”
轟!
年錦繡被這一巨大的聲響刺激得差點沒昏過去。他辨別聲音的耳朵現在可是被他放在最靈敏的那一檔啊。
眾人一看,不用偷聽了,懸壇宗衣連著門板讓人家給打飛出來了。
什麼儀表拉,著裝拉,他現在這灰頭土臉的樣子壓根就用不著了。
出現在灰塵後麵,一臉陰鬱的,就是慕容千華傳說中的兄長,慕容家的當家人慕容末。
趕忙在事態失控的時候跑到慕容末邊上,預防著這位仁兄萬一準備宰了某魔的滄遙緊張到了極點。
出了這樣的事,他多少也得負上些責任,千華跟他要藥的時候他就不應該給她。
要是慕容末能用目光殺人的話,在場人大概得變成屍體了。
用差不多能化為實物的刀子般的目光一一打量過了在場除了忘葉以外的其餘人等,慕容家的當家人發出了冷哼聲。
“千華的朋友。”
連滄遙也被他看得低下頭去。
他什麼都來不及解釋,懸壇宗衣和他一進去,報上了姓名這位慕容家當家就直接劈掌過來。
懸壇宗衣躲也不躲地挨了一掌,當場被打得飛了出去,撞倒了門板才停下來。
那可是窮桑最堅固的木材啊……
慕容末冰冷的眼神看著懸壇宗衣從煙塵中站起來。
“你,跟我進來。”
沒有任何的反對,懸壇宗衣乖乖地跟了進去。
看著當事人又消失在視野裏,眾人默默低頭認罪的模樣鬆動開來。
滄遙抬頭,向站在一邊的慕容府老管家問道,“你家公子該不會泄憤殺人吧?”裏麵也就隻有他們兩個人,旁的人都怕得不敢跟進去,他是知道懸壇宗衣的身份不簡單,不過,慕容末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回滄公子的話。”老管家畢恭畢敬地回話,“我家少主是不會失控到‘殺人’的。”
在眾人安心下來後,老管家接下來的半句又把眾人放回去的心給提了上來。
“不過‘殺魔’倒很可能。”
“那你還這麼放鬆?”滄遙覺得他的態度很平靜啊。
“回滄公子的話。”老管家依然是保持正立,眼神向下微偏的標準答話姿勢,“小老兒我已經習慣了,府上的人也已經習慣了。所以已經做好完全的準備了。”
完全的準備?
在場的眾人都認為,慕容府的“奇怪”一點也不比思王室少。
步入了房間的懸壇宗衣默然無聲。
別說是打他一掌了,就是慕容末直接拿刀殺了他他也不會有任何反抗。
可是慕容末沒有再繼續使用暴力。
他冰冷地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不屑,語氣也同樣。
“你都知道了?”
“嗯。”宗衣著急地想知道真相,“千華她是……”
慕容末冷冷地轉開視線,“千華名字的來曆你知道吧。”
千瓣之華,盛開於慕容府。
“我們家……嚴格說起來是我的兩個妹妹,都不是我爹親生的。但她們比親生的還要親。”他告訴了宗衣殘酷的事實,“千華她,就是那千年蓮花的精魄。我爹曾讚歎地說若是此花就如同他的女兒,沒想到她就這麼記住了,而且化為人後,她一直是這樣認識自己的,堅定到……她自己都忘了自己原來的身份。”
千年蓮花之魂魄,清香而潔淨,得以被西天佛眾讚歎的蓮,和由人心之妄念而生的魔,正是絕對相反的存在。
慕容千華此舉,形同自尋死路。
“……她在哪兒?”宗衣沙啞著聲音追問。
或許被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震動到了,慕容末眼神閃爍了一下,“我不知道。她給我的信裏沒說。”
“……沒說?”期待著的希望再次熄滅了。
“我知道。”
在房內兩人詫異的目光裏,打開了門進來的是慕容家的老管家。
“你知道?快告訴我。”
“……”
“小老兒不知道三小姐在哪裏,不過知道三小姐另外給懸壇公子留了信。”
他遞出一封還沒有拆過的信,宗衣一把抓了過去拆了看。
“千華另外還留了信?”慕容末的眼神危險起來,“你居然沒跟我說。”
“回少主。”老管家的完美管家樣讓門外的眾人佩服不已,“信上寫的是懸壇公子收。寫著您收的那一封我可是一點耽擱都沒有地交到您手上了。”
“你!”慕容末氣結,“我可真是有個好管家。”
“多謝少主稱讚。”
慕容末的火氣回到了正忙著看信的懸壇宗衣身上,“怎麼就看上這種家夥呢。該死的,早知道我就不許她出門了。華歲也是,千華也是,我慕容家是欠誰的了……不行,我絕對不承認千華要嫁的是這種不是妖也不是魔的家夥,我得想個辦法才好……”
“宗衣!”滄遙大喝一聲提醒那個忙著看信不理身邊事的魔。
這次撲過來的慕容末,可是帶著殺意的。
不過在撲過來的當中,被慕容府的管家帶著下人熟門熟路地攔截了。
“你們放開我!”
“少主,您就省省吧,他們是不會聽您的。”
“你!你!你!你敢這麼對我,小心我回去收拾你!”
“放心,少主,要是怕您收拾,小老兒早就不在府裏待著了。小的們,可抓緊了,要是讓少主得逞了,我們三小姐可得守寡了。三姑爺,滄公子,我們就不打攪了。”說罷一揮手,帶著架著掙紮中的慕容末的家丁們走得幹幹淨淨。
“客氣,客氣了。”滄遙回答得有點臉部抽痙。
直到“震撼”眾人的人群走遠了,他們才回過神來。
九嬰湊到了懸壇宗衣跟前,“信上怎麼說?”
宗衣看著她,激動得心情平靜了不少,“她說她去司幽找思厭了。”
……天若佑我,必與爾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