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妻子趙娟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餐桌上放著兩盤已經冷了的菜。
    許朝陽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徑直回房間。
    趙娟卻將他叫住了：“喂，許朝陽，一個月了啊，商場那邊賺了多少？怎麼不見你拿錢回家？房貸交了嗎？”
    許朝陽就有些生氣。他說：“趙娟，你能不能別天天錢錢錢的？煩不煩？！”
    “喲，當了幾天小個體，錢沒賺著，脾氣卻見長啊！我跟你說許朝陽，你少對我吹胡子瞪眼睛的，是個老爺們就多賺點錢回來！你看隔壁的小王，人家老公剛剛送了輛車給她。可我呢？這倒好，什麼沒有不說，還得每月算計著還貸！累不累呀？”
    “趙娟，當初結婚時你就知道我是這種情況，如今要是後悔了，也來得及。我們可以……不過。”許朝陽想了想，還是把最後的兩個字“離婚”換了“不過”。
    趙娟騰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指著許朝陽的鼻子就罵：“姓許的，你少跟我來這套！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複員費馬上下來了，十幾萬呢，你想獨吞？沒門兒！這婚我暫時不會離的，我不想那麼快就便宜了你！”
    “趙娟！你不可理喻！我每天在外邊累死累活的，全都是為了家。你可倒好，我做什麼你都反對，說離婚的是你，說不離的也是你！你看看自己還像個做妻子的樣子麼！”
    “許朝陽，你聽好了，我們是因為結婚而結婚，不是因為愛情而結婚。所以，從愛情的角度上講，我沒義務幫扶你！相反地，從法律上講，你有責任讓我過得舒服一些！至少，生活上應該是滿足的！不然，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種話！”
    許朝陽看著趙娟一臉的憤慨，聽著對方的侃侃而談，他突然冷笑起來。記起當初，就是因為趙娟會說話，與自己的的笨嘴拙舌相比，他感覺對方是個可以溝通的人，所以才匆匆結婚的。沒想到，趙娟的會說話，如今變成了會吵架。且隻與自己吵。這讓他感覺好笑。就像一個獵人下了套，最後卻套住了自己一樣，有些冷，有些可笑，還有些無奈。
    厭倦了與妻子爭吵。許朝陽再次從家裏走了出來。打電話給鄭天齊，約好喝酒。
    兩天不見，鄭天齊有些憔悴。許朝陽問：“你這是怎麼了？”
    “唉，別提了。於美麗對劉水芝的事一直不放心，天天跟著我，走到哪跟到哪兒，你說煩不煩！”
    “那你跟劉水芝到底有沒有那回事兒？”
    “哪呀，就是當年我暗戀人家，前些時間遇上了，多說了幾句，就讓於美麗給碰上了。”
    “我感覺你們家那位不至於吧？好歹也是個小學老師，應該不會這麼小肚雞腸，你好好跟她溝通一下啊。”
    “朝陽，你不懂。你這人從來不曾真正戀愛過。你不會懂感情。”
    鄭天齊本是無心的一句話，突然觸及到了許朝陽的痛處。他瞪大了眼睛仔細回想，竟然發現自己三十四年的歲月裏，真的是從不曾真真正正地愛過一個異性！除了相過幾次親以外，甚至連認識的異性都少得可憐！就拿妻子趙娟來說，那也是相過親就結婚的，兩人之間的感情隻是感覺合適罷了，絲毫也沒有書上說的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許朝陽甚至還有些傻乎乎地問鄭天齊：“天齊，那你說說，戀愛是種啥感覺？”
    鄭天齊被許朝陽的話逗樂了，一口酒沒咽去，直接笑噴到他的臉上。
    “哈哈哈……許朝陽，你三十多了，不是三歲多。怎麼……問這麼幼稚的問題。”
    “算了，隻當我沒問過。”許朝陽被關天齊這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得，我跟你說吧，朝陽。我上幼兒園時就開始戀愛了。那時候手裏拿個蘋果都要記得給喜歡的女生吃。後來上學了，喜歡體育好的女生，就偷偷地跟在人家後邊跑步。再後來，上高中時就認識劉水芝了。她那時候學習好，漂亮，人也開朗。我是真心實意地喜歡她的，可她說，她隻喜歡軍人。”
    “所以，你就報考了軍校？”
    “也不完全是吧，但也不能說沒她的功勞。”
    “哦，那我就明白了，怪不得於美麗跟你吵呢。應該吵。”
    “去！還是不是哥們啊。你還聽不聽我的故事了？”
    “哈哈哈……聽。聽。”
    “後來，劉水芝去外地上大學，我在軍校，我們沒聯絡上。再後來，就聽說她結婚了，而我也年近三十了，這時家裏給介紹了現在的老婆。一看還過得去，職業也湊合，就結婚了唄。”
    “可你說來說去，沒說戀愛是啥感覺。”
    “哈哈哈……朝陽，你還真逗。告訴你吧，戀愛的感覺就是，看到那人時心跳得厲害，不見那人時，心裏想得厲害！不論是十年，還是二十年，甚至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哦。”
    “你想想，你的生命中有沒有這樣一個女人？”
    “沒有。”
    “是挺遺憾。”
    許朝陽再不說什麼了，心裏感覺空空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