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五)城市與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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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來到這個當初與易天南相遇的城市。
悲涼千裏道,淒斷百年身。
風景再好,卻也物是人非。
此時已經是入冬時節,海邊的人極少。偶爾相依路過的情侶,時不時的低語,讓人心動。
可惜,我孤單一個,且心情廖落。
踱到沙灘,試圖尋回當年埋藏字條的地方。此時,這裏已經是一片亂石堆砌。問路人,才知道,這裏已經改成自由海域,待潮退去,可以享受摸魚撈蝦的樂趣。隻是不能再玩沙子。
甚至路人還主張我下去試試,說冬天還是會有小魚出沒,唾手可得。
我笑,說謝謝。
即使能撈出珍珠瑪瑙,與我,又有何意義?易天南是我的寶貝,寶貝的價值自然不可估量,千金不換。
我要的,隻是一個當初。卻,這般難得。
然,我不想這麼輕易就放棄。我想再去當年喝酒的地方試試運氣。我一直有種感覺,易天南不可能忘記我!多麼難得的相遇,他不可能這樣就將我放棄!即使不能如我這般執著,至少,也要有些許記憶才是。
我想,應該這樣。不然,老天對我何其不公!誰來還我長達十年的等待?
所以,我相信,會遇上,遇上那個記得我的易天南。
幸好,這個酒店壯大了門麵,還一直在。
我除了佩服自己的記憶力之外,還深深地感謝這個酒店,謝謝它一直都在。
進去,找同一個位置,要上瓶相同年月的紅酒,想象易天南就在我的對麵,或笑,或看,總之,他在。
靜靜地喝著紅酒,聽著窗外日漸凜冽的風聲,回憶著易天南當初的容顏。
我有些醉了。
隻是,他終不會來。
即使心中明白,也還是會失望。
失望冰到心底,不得不離開。
推門而出的時候,一個年紀不小的侍應生有些猶豫地問了句,你以前是不是來過這裏?
我回頭衝他笑,是,十年前呢。
他好象找到了人似的,笑著說,可是與一個先生一起來的?
我的酒醒了大半兒。拉過他問,是,是,你怎麼知道?
他些尷尬地看看四周,小聲地說,是這樣的。當時我第一天來這裏上班,你們一起來吃飯,聽得出是過生日,所以我記得你們。
那,他呢?請告訴我,你以後可有見過他?
怎麼?你竟然不知道?
請你快告訴我,他去了哪裏?
他。。。。。。四年前這裏發生過一次海嘯,他被風卷進了海裏,再無消息。當地報紙天天都登有尋人啟示,好大的照片,可惜,一直沒有信兒呢。
我鬆開緊抓侍應生的手,終於明白,為何幾年前,一直通信的我們斷了聯係。
終知難再奉,懷德自潸然。
幻想過多次相逢時情景,卻被一次意外打斷。
何去何從?已經無所謂了。
總之,他不在了。
與我,生有何歡?這十年等待,意義何在?
我耳邊突然響起若惜那句,我可憐的小橋。
是的,可憐,至極。麵對自己愛的人竟然連一個傾訴機會都沒有!我努力使自己鎮定,卻一次次淚流滿麵。
可憐的易天南,怎麼會遇上這樣的事?沒事,你又為何偏偏喜歡待在海邊呢!
我憂傷,憂傷這歲月,改變了一切,卻不改變我的心境。始明白,愛一個人,原來是刻在心上的。歲月可以蒼老,容顏可以改變,愛卻不能。記憶亦不能!
這一次,我終於承認,我愛易天南。
那個隻見過一麵,卻用終生懷念的男子,一身黑衣,靦腆的笑容,一如當年般清晰。
隻是,以後的歲月裏,隻能在夢裏出現。
我一身白衣,長發隨風,走在長長地海岸線上。雖然此時的風有些冷了,但我無所謂。我要讓這裏記住我永久的容顏。
如同,我如何記住易天南。
沒來得及入睡,天已經亮了。若惜打來電話問,小橋,你在哪裏?可好?
我想笑著回答,一切都好。
未開口,淚卻流了下來,我哭著說,若惜,易天南沒有了,再也找不到了,我傷心。
若惜卻笑著說,快回來吧,別開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