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還在想那紙鳶，都怪容襄太大意了。”容襄的心裏一直殘存著太多的歉意。
    “容襄，我說過了，不要再提了，都過去了。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何必再眷戀呢？”費雲裳搖了搖頭。
    “恩。”容襄答應了一聲，腦海中忽然現出了救他的公子的模樣。那英俊瀟灑的麵容充滿著摯誠，他的懷抱真的是很有安全感，想著想著，不由地臉紅了。
    “怎麼？你的小腦子想什麼呢？”雲裳開始打趣這個小丫頭了。
    “壞小姐，你壞，就會笑人家。”
    “我壞？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心虛什麼？”雲裳拿著一把團扇輕掩住了口，偷偷笑了。
    “哎呀，小姐。”容襄居然用手捂住了臉。
    “看樣子你是心裏真的有鬼了……”雲裳搖了搖團扇，那團扇上有兩隻堇色的小雀，隨著扇子的搖動，正欲振翅高飛。
    書案下的紙簍裏還有成堆的白扇，這些白扇都等著雲裳親筆丹青呢。隻因為被人見了便會索要走了，一時間府裏大大小小的丫環，老媽子都人手一把，連府外的人也時常有所求，雲裳無奈，隻好不停地畫了又畫。
    “小姐，您饒了容襄吧。”容襄終於抗不住了，“後院的園丁給您移植了一盆稀有的蘭花，如今正開得豔呢，我去讓人給您搬過來欣賞。”這丫頭真會給自己找台階下。
    雲裳嗔了容襄一眼，點了點頭。
    容襄如獲重釋，一眨眼就不見了芳蹤。
    雲裳笑了，低頭看著手中的團扇，忽然有做詩的欲望，連忙拿起了筆寫下：“三月櫻桃乍熟時，內人相引看紅枝。回頭索取黃金彈，繞樹藏身打雀兒。”
    寫罷，嘴角微微露出了笑意。昨日那公子雖弄壞了自己最珍愛的紙鳶，可是自己心裏卻沒有絲毫怨言。因為自己一眼就看出了這是個劍膽琴心的人，外表剛強，內心柔弱，卻不失真誠。
    想著想著，筆下不停地旋轉，一會就勾勒出一個五彩絢麗的蝴蝶紙鳶，然後又蘸了些蝦子青色，描出了一個低頭沉思的窈窕少女。這畫法濃淡相宜，對比鮮明，正襯托了這少女的落寞之感。
    這把扇子雲裳會自己留著，那紙鳶的神采在雲裳的筆下複活了，多少總會有些安慰。
    隻是忽然有絲預感，這紙鳶的破碎仿佛冥冥之中注定了自己會結束一段過去，走進一段更加光怪陸離的新生活。
    正遐思之中，隻見容襄急匆匆地跑回來。
    “你不是去弄花了嗎？花呢？”雲裳吃驚地問道。
    “小姐，小姐，老爺叫您呢，讓您趕快去。我這還沒來得及走到後院呢。”
    “什麼事這麼急？”雲裳很奇怪，父親一向沉穩有餘，謹慎略多，何曾這麼急過？
    “好……好象是來了個媒婆，聽說這家主人的來頭好大呢！”容襄也有點緊張，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雲裳皺眉了，“你說什麼？媒婆？真的是媒婆？”雲裳的心裏都是問號。因為自己的家族世代經商，家境富裕，請了多位老師悉心傳授，自己也不負眾望，如今琴棋詩畫，都略有小成。父親一向以此為榮。雖然有絡繹不絕的人來求親，可父親隻說了一句：“我的女兒才貌雙全，隻配王侯。”因此，許多人都歡天喜地而來，磕頭碰壁而歸。如今居然一反常態，卻是為何？
    “走，看看去。”
    “是，小姐。”容襄順手拿了一把團扇，使勁兒扇了又扇。
    “丫頭，還沒到三伏天呢？”雲裳哭笑不得。
    “我願意扇，我喜歡好不好，小姐，您就別管我了。”容襄又開始撒嬌了。
    “唉，都是我把你慣壞了。”雲裳搖搖頭，走向前廳。
    果然，看到一個頭紅衣翠的中年婦女坐在那裏，人雖未動，眼睛卻在骨碌碌亂轉。父親則在旁邊不聲不響地喝著茶。
    “小姐，難道媒婆都長得這樣？”容襄忍不住了。
    “什麼樣子？”雲裳仔細地看了一眼，輕輕笑了。
    “喏，您看額頭寬寬的，眼睛鼓鼓的，鼻梁高高的，顴骨深深的，腮幫紅紅的，頭上珠翠滿頭。對了，您看那鞋是紅色的，還繡了幾朵牡丹花，可惜，這花在她身上真是糟蹋了。”
    “那你說，媒婆應該什麼模樣？”
    “衣服整潔幹淨就可以了，這樣的媒婆活象個老妖怪。”雲裳被容襄逗得發癢，忍不住也咯咯笑了起來。
    清脆的笑聲猶如百靈鳥般地響徹在院子上空。廳裏的人聽見了聲音，都精神一振。
    費老爺抬起了頭，說道：“我家小女來了。張大娘您看，這小女被我寵壞了，連禮儀都忘了。”說完，卻捋須而笑。
    那被稱為張大娘的媒婆連忙從椅子上蹦下來，踱到雲裳和容襄麵前，最後終於在雲裳麵前站定了。
    “我猜，這位一定就是費家小姐吧？看這花容月貌，明眸皓齒，真是名不虛傳啊，嘿嘿。”張大娘笑起來比不笑還要恐怖。
    雲裳雖有些煩心，卻仍是端莊地一拜：“雲裳見過大娘。”
    “嗬嗬，小姐不知，我是你母親的遠方親戚。如果不是這樣，恐怕你爹連麵都不讓我見呢！”
    費老爺聽了，忍不住幹咳了幾聲。“小女年齡尚淺，老夫不打算讓她這麼早就離開，老夫還想讓她多陪個一、兩年呢。”
    “哎呀呀，老爺您這可是推托之詞啊。這張大人可是當今的宰相，他的內侄又長得一表人材，決不會辱沒了你家小姐。再說了……”她的眼睛又往上翻了翻，繼續說道：“今年朝廷又要選美了，費老爺難道舍得讓你的女兒進入深宮內苑，終年不見天日，與親人永世隔離？”
    “我說張大娘，我們小姐能不能見天日，就不由您老操心了。以我家小姐的才貌，怎麼可能會久居人下？沒準我們費家還會因此而飛黃騰達呢！”容襄一聽急了，插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