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墨夜離把院子裏的東西都收拾完才回了屋子裏，天已經黑了。他煲了點熱水泡暖了水才端進來給夫君擦身體。
    墨夜離白天幹了一天的活，明天還要早起幹活。導致人一躺下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雞鳴聲響起，咿呀的開門聲，屋子裏醒來的人起床了。小村落裏炊煙嫋嫋，家家戶戶的人都起來了。
    而陸家裏的小孩子們都陸續地起床了，院子裏一片吵鬧聲。
    今天的墨夜離晚起了，院子外麵傳來吵鬧聲的時候，外麵有人在拍門，整理好衣服的墨夜離就去開門，門外是他的阿姆，用著刻薄的語氣，說：「你知道現在什麼時辰了嗎？啊，你還知不知道起來，我們大家都在等著吃早飯了，你連早飯都沒做竟然敢睡到現在才起來……」高信一開口就是破口大罵，後麵的話更越罵越難聽。
    平日裏這個時候廚房裏的粥水糊糊都熬好了，他們起來就有得吃了，今兒他起來掀鍋一看，還是冷鍋冷灶的，把他給氣得啊。
    然而阿姆在罵墨夜離，大哥麼高錦、二哥麼趙霞和四哥麼陳春就在旁邊事不關己地看戲。
    而這時，院子裏的孩子們都圍了過來，哈哈大笑地也有，吵吵嚷嚷。
    陸子君是在一片尖銳的罵聲中醒過來的，床上的風兒睡得好好好的被嚇醒了，正坐在那裏哭，他的腦門一陣陣地抽痛。特別是聽到外麵他阿姆的咒罵聲，罵的是沒那麼地難聽。
    「風兒不哭，來阿爹這裏。」陸子君聽到孩子在哭，他隻能安慰他。但他在哇哇地大哭，誰也不理。墨夜離低著頭在挨罵，聽著孩子的哭聲他又是難受地很，想進去哄孩子又有些猶豫。
    他們的房間門口圍來了一大家子的人，大家都在看熱鬧。
    陸阿爹連旱煙都吸不上了，臉色不太好地走過來，沉著聲音說道：「好了，說兩句就夠了。」他的心裏是覺得對不起這個五兒，所以才過來幫忙說了一句。往常他的媳婦教訓人他都很少開口，他習慣沉默地去外麵幹活，家裏的事情他向來都不怎麼管。
    高信見他當家的都開口了，心裏不滿意也沒有對他當家的發作，隻是一點好連的話都沒有給墨夜離，更不顧忌屋子裏的五兒子，讓他趕緊來做飯。他現在是巴不得他們一家子能趕緊地滾蛋，免得還要他親自動手。
    屋子孩子的哭聲漸漸地弱了，小孩在他阿姆的哄聲下止住了哭聲，隻是小臉上還有著委屈，墨夜離心疼地摸了摸孩子的頭，讓他要乖，就轉身去伺候躺在床上的夫君。
    早飯是墨夜離做的，煮了一大鍋的粥水，還有家裏醃製的鹹菜，裝了兩小碗出來送粥。但他連自己都顧不上吃，就裝了進屋去給屋裏的夫君和孩子吃飯，他自己的三兩口就解決了。外麵還等著他收拾，他吃完就端著碗筷出去了。
    而今早吃過早飯後，陸阿爹也沒有像往日那樣急著到田裏去幹活，坐在那裏一口一口地抽著旱煙。陸子強不知道他阿爹今兒為什麼沒有用完飯就走，也不知道他阿爹還坐在這裏做什麼，但他也隻是跟在他阿爹的身邊坐著。
    高信見當家抽著旱煙不說話，便給了他一個眼神，同時喊住了要端著碗筷去洗的墨夜離，難得的語氣還放軟了許多，喊道：「你先把手上的東西放下，慢些再去洗，阿姆和你阿爹今天有點事想同你說。」
    「阿姆，阿爹，有什麼事嗎？」墨夜離第一次見他阿姆對他的態度這麼地溫和，心裏就有點擔心上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好又讓他阿姆不高興了，連阿爹都一臉的凝色，他的心裏有些忐忑不安。
    「是這樣的，阿姆和你阿爹商量了一下，有這麼一件事想和你說說。」高信見當家不說話，那麼這個惡人就他來做好了。
    他喊道：「老大老二家的，你們也坐過來，我和你阿爹商量過了，決定了分家，現在同你們說一說分家的事。」
    高錦笑道：「阿姆和阿爹有什麼話你們就說吧，我們都聽著，我們都聽阿姆和阿爹的意思。」
    分家正合他的意，現在五叔這樣躺在床上，都還不知道要多少醫藥錢，老五家一家小的小殘殘。反正阿姆分家虧也虧不到他家，他的心裏也正有著打算。
    「是啊，阿姆你說吧，我們都聽阿姆的意思。」二哥麼趙霞笑著附和道。
    聽到高信說分家，大家都圍了過來的。大點的孩子懂得了什麼是分家，便靜靜的坐在一邊，小的孩子還什麼都不懂，一刻都安定不下來，還在院子裏你追我趕地跑來跑去地玩鬧，而大哥麼和二哥麼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們阿姆。
    在他阿姆提起分家，墨夜離的心裏瞬間就明白他阿姆想做什麼了，他的眼裏有些不敢置信，再看向沉默的阿爹，他就知道這件事是阿爹也點頭了。墨夜離一身的單衣站在那裏，唇色立即蒼白變得沒有血色他知道他們在等著自己點頭，便說道：「阿姆，阿爹，你們說吧，我聽著。」
    「我們這個家，你們大家都是知道的，家裏十幾張嘴每天都要吃飯，每個月這就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小六又要讀書，家裏也沒什麼錢剩。一大家子的每個月的開銷就不少，我們也是在勉強地維持度日。」高信的意思很明確，就是家裏很窮，一點錢都沒有地剩，所以就是分家也別想從他這裏得到銀兩。
    「我們家原先隻有七畝薄田，這些年陸續地買進一些，就你們大家都知道的，家裏現在有四畝上等田地，三畝中等田地，和七畝下等田地。」
    其實這個田地在陸家村來說已經是不少的了，十幾畝的地，一大家子十幾口的人，要是勤勤懇懇地一年吃的米糧也是夠了，交了稅還有地去賣點錢補貼家裏。
    「分家的事，我和你阿爹商量了一下，老大老二和老四繼續同我和你阿爹住在這大院這邊，老六以後也是同我和你阿爹住一起的，老五一家分出去外麵住。老屋那邊還有舊房子，你們搬過去舊房那邊住。」
    「田地的話，家裏這麼多張嘴吃飯，老大、老二老四一家子，老六還要參加科舉考秀才，中了秀才後麵還有一大筆的錢，現在家裏哪樣都是要花銀兩。所以田地這麼分的話，我同你阿爹商量了一下，家裏的田地就分給老五家兩畝下等田地，你們住到舊房那邊去，舊房那邊的地也歸你們吧。」高信一口氣把這話給說完了，掃了一眼大家，看向墨夜離，這代表這事情就是這麼地決定了。
    「我們可都是聽從阿姆的，阿姆要怎麼分我們都是沒有意見的。」二哥麼趙霞的心思一動，就知道他們阿姆給五叔家是最少的，他自然是樂意地很。
    而老大陸子強張嘴想說什麼，但被他的媳婦掐了一把，心裏知道阿姆的分家不公平，隻是媳婦不允許他說話，他也不敢開口幫五弟家。
    大哥麼高錦假惺惺地笑道：「我們這些做小的肯定都是聽阿爹阿姆的意思，阿爹和阿姆要怎麼分我們都是沒有意見。阿姆，這不金寶今年也十二了，我正打算讓人給他說一門親事，要是成了，來日阿姆就等著當曾阿麼了。」
    所以他這意思是他五叔一家子搬出去了，正好房子可以給他大小子娶媳婦用，不然連媳婦都娶不上，就更別說什麼曾阿麼的事了。
    高信看了一眼大哥麼高錦，說起來這個大兒媳和他還有些同宗的關係，往日裏他對這個大兒媳還是多少都有些喜歡偏幫，現在聽他的話知道他在打五兒這屋子的主意，他也沒有責罵他這大孫的婚事要是成了，他就等著當曾阿麼了，這個家隻會越來越好，子孫後代越來越多，越來越繁榮富貴，而這些都是在五兒一家都出去的情況下，所以他更是堅定了要把五兒一家子都趕出去的決定。
    而墨夜離的腦子一下子就震得回不過神來，等緩過來就見大家七嘴八舌地在談論分家的事，大家的臉上都是掩不住的喜悅，但是這份喜悅卻與他無關。他的心裏一陣陣地發寒，他阿爹阿姆的意思就是要把他們一家都趕出這大院，任由他們在外麵自生自滅。墨夜離知道他阿姆偏心，但是不知道能偏心到這種地步，而更沒想到的是他阿爹居然同意了。
    這些年他和他夫君撐起了這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一腳就要把他們踹開還一點什麼都不肯給他們。這青磚大瓦房和家裏的田地怎麼說也有他家夫郎的一半，現在什麼都沒有他們的份兒，這是要逼死他們一家子啊。
    「老五家的，分家的事我們就這麼地決定了。」高信就是拿捏了這個五媳性子軟，好拿捏，分家的事情就按他說的這麼辦了，「你們找個時間就盡快搬過去那邊住吧。」
    「阿爹，阿姆。」墨夜離喊了一聲。
    陸阿爹被墨夜離這麼看著，臉上有點不自然。他知道這麼分家對五兒一家不公平，但是他現在這個樣子了，萬一人真的走了，那兩畝地就算是送給五媳婦和孩子的。他們不是隻有一個兒子，他們還有一大家子，不能因為他就把大家的日子都拖累了。
    老六現在是他們全家的希望，也是他們陸家村的希望，他不能愧對列祖列宗，死後到地下無法同祖宗們交代。
    「怎麼，墨夜離你還有什麼意見？」高信的臉一拉，問道。
    「阿姆，那家裏的銀錢呢？」明白了他阿爹阿姆是要分家的了，知道無法改變這件事的墨夜離想要為夫君和孩子爭取一點東西，於是問道：「家裏的銀錢要怎麼分。」

    作者閑話：

    作者小劇場：
    陸小君：夫郎，我受傷了。
    墨小離：沒事，我在呢。
    陸小風：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