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 (拾荒)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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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與赤白的婚禮也是這般盛大?”
大子日伸開雙臂,由著大子月指揮奴仆套上血紅婚服,四目相對,大子月搖頭。
“遠比這盛大”
大子日不露痕跡的冷笑一聲,“也對,那不僅是他舉行婚禮,還是他即位新王”
大子月低頭,看著手裏厚厚的禮冊,一一清點,以防落下什麼。
“我可以給你一個更盛大的婚禮”
大子日伸手捏住大子月的下巴,抬起大子月的頭,兩人齊高,眼眸都是大月國獨有的深黑色,如果不是麵容上些許差異,遠遠望去,兩人仿佛是雙生子。
“哦?”,大子月帶著質疑與戲謔,“你如何給我呢,大子日”
大子日放過大子月的下巴,順著臉頰而上,撫摸大子月如自己一樣白皙的臉龐,拉近兩人的距離,大子日沉聲開口,“你輸了,你知道你會輸,我知曉赤白的弱點,並握有隨時可擊潰他的利劍,這場對弈耗費我們了許多時間,我有些累了”
說著,大子日幾乎整個人貼著大子月,鼻息相交,“阿月,等這一切結束了,我給你一個更加盛大的婚禮,我讓你掌管一切權力,就像我們計劃那樣,到時候···”
“大子日”,大子月甚少這般稱呼大子日,他冷著臉,淡淡的搖頭,“你為何還不明白,我們的對弈早已結束,現在的我,隻想保護赤白,即便付出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你要告訴我你愛他嗎?”,大子日嘴唇顫抖,不屑的問道。
大子月再次搖頭,退開幾步,雙手負立,“我無需告訴你,你不是他”
“那你告訴我!”,大子日失去往日的優雅,咬牙切齒的看著大子月,“那個曾經告訴我要用拜月教的覆滅為我慶生的男人去了哪裏,那個曾經在深夜抱著我平息噩夢的男人去了哪裏,那個曾經與我謀劃天下談笑風生的男人··”
“死了”,大子月盯著大子日深不見底的眼眸,冷冷開口,“就在赤方,他的屍體也許還完好無損”
在大子日的側目中,大子月繼續開口,“他死在赤方的古老森林,一個絕美的地方”
“大子月!”
“活下來的,是現在的我,大子日,是赤白救出了我,用他的命”
“難道你認為我舍不得為你豁出性命!”,大子日皺眉,突然用手捏住大子月的脖子,陰鷙的說道。
搖頭,大子月輕笑,“你舍不得,大子日,你對我的仁慈,最多是舍不得殺我罷了”
說著,大子月禮貌的點頭,轉身離去。
白色的背影在風中消失,與那年大子月在寒冬時節出發赤方一模一樣,大子日渾身顫抖,雙目發紅的扯去身上血紅的婚服。
“你以為我會讓他得到你!”,對著殿門,大子日怒目而視,“你以為我會讓任何人得到你!”
婚禮的盛大較之當年自己新王即位確實有些遜色,但這不是赤白的本意,因為在如此短時間內準備,能擁有眼前這般驚世景象已是用盡大子月最大的能力。
這將是一個圓月之夜,赤白敏銳的察覺到表麵歡慶之下,潛藏的不安與殺氣,蝶童同樣有此預感,它幾乎和赤白貼在一起,沒有一刻膽敢放鬆。
赤方的婚禮習慣在傍晚舉行,這天的傍晚十分襯景,飛雪初停,一輪紅日撒在白雪皚皚之上,儼然是一副氣勢磅礴,又藏著柔情的白雪落日圖。
赤芮與大子日身著紅衣,牽手走到赤白王位跟前,那絕非一對璧人,赤白柔著眸子,再次猶豫的看向赤芮,很巧,赤芮也在看他,兩人的眼中都是難掩的複雜神色,混雜著親情的君臣關係。
“你真的願意嫁給他麼?”
赤白聲音顫抖,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不想與她永不相見。
“我隻想嫁給他,陛下”
那是對君王的稱呼,而非弟弟,赤白整個人向後靠去,恢複君王該有的威嚴。
“如你所願”
赤白說道。
隨著禮拜結束,一陣震耳欲聾的鼓聲響過,赤方城陷入一片歡慶的紅海之中。
達蒙與雲一祝也因為這樣盛大的婚禮被邀請到場,連同有些瘋狂的貊瓔,貊陽站在貊瓔身後,看著這場婚禮,恍惚回到一年前,遠比這盛大的慶典中,他的妹妹成了赤方最尊貴的王後,他被封為赤方最有權力的第一將軍,貊族的權力幾乎達到了頂峰,他的新王尚且年幼,卻對他一腔熱忱,把整個赤方連同自己的性命交給了他。
身為主君,坐在貊瓔身旁的大子月似乎看出貊陽所想,轉頭,看著眼神渙散的貊瓔。
“你的孤注一擲永遠都這麼偏執”,大子月輕聲開口,“這次你確定有當年那般值得的結果?”
貊陽低頭,卻看向側臉堅毅的赤白,“我的結果從來都不值得”
說著,貊陽回神看著大子月,“太冷了”,貊陽突然歎道,“冷的讓人毫無知覺”
大子月變幻莫測的抿唇,回頭,看向赤白,赤白似乎感應到大子月的眼神,轉頭對上,雙眸交彙,大子月笑了笑,“赤方確實很冷,不過也很暖和··”
蝶童看著大子月與赤白的對視,分心的給了達蒙一個眼神,達蒙微微點頭,用餘光打量烏雲散開後的月亮,那月亮十分明亮,像一盞巨大的夜燈,幾乎照亮大陸上的每個角落。
赤芮就在這片月色中,端著一捧裝滿美酒的金杯,踩著皚皚白雪,走到赤白跟前,緩緩跪下。
她走的很慢,跪了許久,才抬頭,掀開頭上紅紗,對上赤白顫抖溫情的眸子,幾乎就在四目相對那刻,赤芮哭了,豆大的眼淚,伴著美麗的妝容,淒美異常。
“陛下,容我··為你··獻上最後一杯··美酒”
金杯因為赤芮的顫抖,晃動異常,赤白垂眸,看著酒杯,顫抖的伸出右手,卻在中途被大子月截住,大子月從赤芮手中搶過酒杯,嫣然一笑,大子月很少這樣笑,笑的極其愉悅與豔麗,在赤芮的驚歎中,大子月一飲而盡。
“大子月!”
下座一身血紅婚服的大子日猛然站起來,胸膛起伏的看著大子月。
大子月舔唇,點頭,眼睛明亮異常,“好酒!”
赤芮跌坐在地,渾身顫抖的看著大子月,又驚恐的看向赤白,赤白緩緩站起,鎖住赤芮的眼睛。
“酒裏有什麼?”
蝶童握緊權杖,渾身發毛的守在赤白跟前,赤白卻踢開蝶童,走近赤芮,蹲下,“酒裏有什麼!”
赤白從未這樣嗬斥過赤芮,赤芮顫抖的搖頭,慌亂的眼神卻暴露了一切。
“有毒是麼?”,赤白鎖住赤芮慌亂的眼神,“告訴我,有毒是麼!”
在赤芮將近崩潰中,大子月站在赤白身後,輕聲開口,“小白···,放心,酒裏沒毒”
回頭,赤白站起,握住大子月的肩膀,眼神慌亂,“你當真沒事··你當真··”
大子月點頭,卻退開幾步,不讓赤白靠近自己,“毒在酒杯之上,小白,你不能觸碰我的手”
幾乎同時,赤芮整個人驚呼的站起來,鑽心之痛從心口傳來,她轉身,詫異的看向大子日,大子日抬起衣擺,快速的衝向王位,卻沒有扶住倒下的赤芮,而是錯身走到大子月跟前。
“沒有解藥!大子月,你既然發覺酒杯之上有毒,你就該知道這是大月國最為致命的劇毒,它沒有解藥!”
隨即,赤芮倒在以上,鮮血順著口腔,咳嗽而出,精致的妝容無法掩蓋中毒的慘敗與烏青,赤芮眼前一片恍惚,在痛苦中,她抬手,伸向她一身紅衣的新郎。
“大子日···大子···”
隨著赤芮手腕落地,赤方王宮的宴會廳裏,爆發出一片淒慘的慌亂叫聲。
蝶童揮動拐杖,大聲疾呼,“護衛何在!”
無人應聲。
蝶童陰狠的看向僵直的三人,突然不顧赤白的神色,揮動權杖,指向大子日與大子月。
那幾乎是電光火石而過,貊陽突然抬手,在蝶童的專注中,揮劍斬向蝶童的腦袋。
那是赤方最寬闊的宮殿,呈十分規則的圓形,剛好能讓月光從頭頂灑下,殿身用巨石堆積而成,漆著赤方最常見的紅白兩色,大殿正門刻著宴會廳三個大字,赤方的一切都顯露著豪壯與古樸,就如這間宮殿,沒有多少精致的裝飾,隻是帶著一股歲月的柔色。
此時,這間大殿鴉雀無聲,所有的貴族麵如土色,眼神直直的盯著蝶童那刻又圓又大,還睜著眼睛的腦袋滾下王位,散發出一股撲麵而來的惡臭。
在這片寂靜中,大子月轉頭,“達蒙!”
達蒙早就起身,流光中的飛劍應聲而出,刺向貊陽。
“不!”
“不!”
貊瓔睜大雙眼,看著刺穿胸膛的飛劍,撲出的身體停在貊陽跟前,她緩緩抬頭,對上貊陽驚呼的神情,“哥哥···”
接住貊瓔倒下的身軀,貊陽丟開手中還流著黑血的寶劍,“瓔兒··瓔兒···傻瓔兒···傻···”
貊陽抱住貊瓔,突然無助的看向赤白,“小白··小白··怎麼辦··瓔兒··瓔兒···”
這個空檔,達蒙的的流光已經放在貊陽的脖子上,大子月與達蒙對視一眼,突然口吐鮮血的跌坐在主君之位上。
“大子月!”
“大子月!”
大子日與赤白異口同聲,四目相對,赤白回身抽出王位旁邊的赤方劍,指向大子日。
卻聽的大子日猛笑一聲,“果然,月圓之夜,靈帝與魔劍毫無神力!”
此言一出,殿外突然傳來一片震耳欲聾的廝殺聲,大子日在赤白的怒視中雙眼通紅,看著大子月逐漸顯露中毒的臉色,“你為他豁出性命又如何!這拾荒,終歸是落在了我的手中!”
看著赤白黑漆的赤方劍,大子日冷笑,“你以為憑你如今一把破銅爛鐵能奈我何!赤梟正帶著宏服族人屠殺王宮,等到日出之時,已在路上的大月國十萬精兵就會踏平赤方!”
赤白緊握赤方劍,雙目發紅,“大子日,我姐姐是真心愛你!你即便要殺我,奪我帝位,也不該殘害她··我為了她,甚至不惜放你一命!”
“她是愛我”,大子日笑道,“可是她也愛權力,赤白,你以為她全然是為了我痛下決心殺你麼,你錯了!她對我的野心與對你那張王座的野心不相上下,你以為女人是多麼溫順的動物,你可以問問雲雊國如今慘不忍睹的女王··”
說著,大子日看向已被眼前之變嚇的血色盡無的雲一祝,“問問她擁有一切的滋味是何等美妙”
赤白痛不欲生的看著倒在地上的赤芮,咬牙,“從你來到赤方,你的計謀就開始了是麼?”
“你不是早就說過麼,我帶著陰險的計謀”,大子日笑了笑,“不過你錯了,是從大子月第一次來到赤方,我的計謀就開始了”
大子日看向大子月,心痛像一把利劍緩緩刺入,刺的大子日遍體鱗傷,大子日幾乎怒吼,“你輸了!我說過,你會輸!我說過··我會給你一個更加盛大的婚禮··我說過···”
“你給不了的”,大子月打斷大子日,抬手擦去嘴角的鮮血,大子月的手因劇毒已經一片烏青之色。
“赤梟不會來,大月國的士兵也不會來,輸的是你,大子日”,大子月輕聲說道。
幾乎與此同時,殿門闖進一抹紅色,在雲一祝的驚詫中,雲一淩薇滿臉血跡,提著赤梟血淋淋的腦袋走進來,扔在了大子日跟前。
“叛軍已被收服”
貴族們的臉色風雲變幻,在這刻突然轟然跪下一片,高呼國王王歲。
大子日僵硬身體,木楞的看向大子月,大子月抬頭,對上大子日的冷澀眼眸,無力一笑。
赤白放下赤方劍,轉頭,望向大子月,猛然放聲大笑,“大子月!你這個魔鬼!你這個···”
“你大概會記我一輩子了”,大子月嘴角鮮血不斷流出,整個人已無法維持勉強的坐姿,靠在金色的椅背上,露出一抹微笑,“這次,我仍舊沒有選擇救你的姐姐,赤白,我仍舊控製了你的一切,再沒有我這樣的魔鬼了,是不是···”
貊陽不顧大子月的話,突然抱著貊瓔拉扯赤白的衣襟,“小白,小白!你看瓔兒,你看看她,她是你的王後啊,你要救她,你快救她!你一定要救她!我求你,小白,不,陛下!!求你···”
赤方劍應聲落地,赤白一步一步向後退去,蝶童沒有腦袋的半個身子還留在腳邊,突然嚇的赤白一個踉蹌倒在王位之上,“火花說的對··火花說的對···”
大殿的一切似乎都塵埃落定,隻有大子月發現大子日從袖口露出的匕首,也隻有大子月看到赤方劍察覺主人危險而露出的淺淺紅光,在大子日刺向赤白,赤方劍飛入赤白手中之時,大子月靠著最後一口氣挺身而出。
“大子月!”
達蒙幾乎忘記自己挾製的貊陽,他看向擋在赤白與大子日中間的大子月睜大眼睛,聲音淒厲。
匕首還未來得及刺出,赤方劍卻已經刺穿大子月的胸膛。
大子月替大子日擋劍,似乎誰也沒想到,就連大子日,手中的匕首落地之時,也沒有反應過來,隻是愣愣的看著赤白猛然抽出赤方劍,一手擁住大子月,大子月的雙手緊握在一起,這危機的時刻,他還警惕著不讓赤白觸碰自己的手掌。
“阿月!”
赤白的聲音像被人掐住脖子,隱忍而出,大子月看著赤白眼中痛苦至極的眸色,隻是搖頭。
“別哭,達蒙會告訴你一切,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小白··”,大子月察覺到自己將迎來真正的死亡,眼神極盡貪婪的注視赤白,“這是我欠他的··我··讓我··再··”
大子月的眼神渙散開來,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月光突然像太陽一樣,爆發出一陣瘮人而刺眼的光芒,打在赤白蒼白而抽搐的臉上。
大子日猛然像發瘋一樣,握住大子月的手,從赤白懷中將大子月的屍體搶了過去。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他為我而死了,你看見了,赤白,他為我而死,他愛的是我!”
大子日的手慢慢染上烏青,在滿臉淚痕中,瘋狂大笑,“哈哈哈哈,我終究得到他了··我終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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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荒六千七百六十二年,赤方國王將赤方劍封存古老森林,舍棄靈帝之位,並放回班戎國第一長老與雲雊國女王,後者在其公主看守下回國,不久退位,被永禁雲雊東宮。
大月國一時無主,王室爭鬥,國力削弱。
自此,拾荒大陸再次迎來四國分裂、卻十分安祥的局麵。
百姓中嚼舌最多的,是那短暫的靈帝出世之景,以及在之後的漫長歲月裏,四國國王未曾娶親,王位在百年之內,皆是禪位旁親。
全文完
作者閑話:
現在是2019年6月22日,剛過零點,我結束了這篇對我來說不長不短的文,這是我第一次嚐試寫帶有西方神話性質的文,我甚至都沒有寫大綱,就貿然的開寫,邏輯自然不夠嚴謹,文筆也缺乏修繕,整個故事不如人意,但盡管這樣,也得到了各位的收藏與推薦,真是十分榮幸。
我不想這樣匆匆結尾,但最近的身體狀況與精神狀況實在堅持不下去,我不想斷更,更不想用無聊的文字湊數,所以選擇了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