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 你殺了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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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方國的王陵建在赤方城南門外的森林裏,這個門是赤方通往各國的必經之路,所有來訪的外邦人都會驚歎一路上所見的陵墓,沒有進赤方城之前,那簡直像一條通往地獄的道路,陰森而詭異。
赤炎的腦袋滾了幾圈,剛好停在赤梟的腳邊,王後貊瓔捂住嘴巴,尖叫聲卡在喉嚨裏,暈了過去。
鮮血順著刀身,滴進土裏,赤夷一身紅色粗衣,率領犬封勇士,開始屠殺赤梟手下的士兵。
幾乎是同時,貊陽的將軍劍架在了大子月的脖子上,眼神冷冽。
大子月卻像早就猜到似的,“你果然要殺我”
貊陽沉眉,“你在殺赤白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我不可能放過你”
“我說了,赤白不是我殺的”,大子月雙手放進寬大的袖口裏,整個人在春風中筆直站立,沒有一絲慌張。
“你現在還狡辯,赤梟都坦白一切了,你現在交出隱秘之境的地圖,我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大子月搖頭,“我告誡過赤梟,不要把你逼的太緊,他總想掌控你,看,你這樣的人,是不能硬來的,要像赤白那樣,用軟的,你才會聽話”
“你以為你說這麼多,我就會相信你沒有對國王下手?”
“其實,我有沒有對國王下手,你完全可以知道真相”
大子月開口,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讓貊陽拿著寶劍的手腕輕輕一顫。
“你想耍什麼花樣?”
“你不喜歡受人掌控,特別是赤梟這樣富有野心又手段殘忍的人,你想在今日殺了我和他,讓王後肚子裏的秘密永遠埋葬,讓你們貊族掌控赤方大權”,大子月抬手,抬著靈柩的一眾人突然把靈柩放下,紛紛站在大子月的身後,抽出自己身上的彎刀。
貊陽驚詫的打量,發現這些人居然不是赤方人,大子月毫不吝嗇的解釋,“他們是大月國的人”
“你果然有備而來”,貊陽開口,掃了周圍一眼,隻見除了幾個跟著他的士兵,其餘都已投入戰鬥中,若他不是早把劍放在大子月的脖子上,恐怕還沒有十足的勝算,“你以為你南岐人是我們的對手,你的命已經在我手裏,你還有什麼招數”
大子月輕笑,“你為何以為殺了我,這個秘密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
聽言,貊陽臉色煞白,眼神抽搐,“還有人···還有誰!還有誰知道?”
大子月不語,隻是轉頭看向國王赤白的靈柩,貊陽搖頭,不可能,不可能···赤白早就死在古老森林裏,那時候他們根本不知道王後有了身孕,他怎會···
“古老森林裏有一種果實”,大子月突然從懷裏取出一個不大不小,鮮紅如血的果子,“這種果子能讓人恢複體力,甚至起死回生”
說著,大子月鎖住貊陽恍惚的眼神,“將軍,你的國王,你的赤白,其實還能複生”
這簡短的話不僅讓貊陽渾身一震,更是讓貊陽身後的赤方勇士麵色僵硬。
“我如何信你?”,貊陽嗜血般開口,雙眼通紅。
大子月緊緊握住鮮紅的果實,“因為我在古老森林,其實已經死過一次了”,在眾人的驚詫中,大子月扯開自己的衣襟,一刀又深又寬的傷疤進入眾人眼裏,“就是這種果實讓我起死回生”
貊陽手上的劍仿佛有千斤之重,連同心口的那塊巨石,要壓垮他似的。
起死回生?他的赤白,他的國王能起死回生,可他的國王醒來,知道王後與貊族的背叛,會如何處置?
“那麼,將軍”,大子月輕聲開口,“是否讓國王陛下起死回生?”
事到如今,貊陽才知道他小看了這個看似單薄的南岐人,他不僅利用赤梟,還為自己留了後路,甚至超乎尋常的知曉了他們都不知道的古老森林的秘密。
“如果我是你”,大子月眯著眼睛,“我就作出一副絕不相信的姿態,一刀殺了我”
可是,大子月的話帶著幾分讓人可信的力度,特別是那道傷疤,如此嶄新,如此可怕,人不可能受了那樣的重傷還能活下來。
一位勇士兀自的站出來,“將軍,您在猶豫什麼,如果國王能起死回生,那···”
後麵的話,卡在喉嚨裏,勇士沒有說出口,因為將軍劍已然插進了勇士的心髒裏,剩下的勇士正待作出反應之時,貊陽的劍已經無情的結束了他們的生命,整個過程沒有絲毫猶豫。
大子月獲得自由的空檔,南岐殺手擋到前麵,抬刀對準貊陽。
“將軍,你看”,大子月看著躺在地上的赤方勇士,“是你殺了國王”
你殺了國王。
五個字,像在貊陽的心口狠狠刺了一刀,幾近窒息。
大子月看向靈柩,歎息般,“國王會諒解你的,畢竟在家族與權利麵前,虛無的忠誠與飄渺的諾言又算得上什麼呢”
頓了頓,大子月突然洋裝不解的問道,“你讓老國王出麵懲治赤梟,你就不怕赤梟不小心把這個秘密告訴他?”
貊陽的臉色已經接近白紙,卻還是因為大子月的話又白了一分。
“啊,將軍真是心狠”,大子月點頭,嘴角含笑,“原來連老國王的性命都計算在內”
幾乎就在這個說話的當口,貊族一位勇士趁著淩亂的打鬥,把一支毒箭射在了赤夷的胸口,周圍一片嗜血屠殺,根本無人注意這支箭的來源,而赤梟身上的罪名顯然又多了一條。
所有的陰謀與算計都在這個南岐人麵前袒露出來,貊陽抬頭,陰鷙的看著大子月,突然不解的問,“你來赤方,到底是為了什麼?”
大子月把紅色果子收進懷裏,“你猜”
隱秘之境的地圖毫無疑問出現在貊陽的腦海裏,寶劍在手,貊陽不屑的看了一眼南岐殺手,“你以為你靠著他們就能帶著寶圖,安然無恙的走出我赤方?”
大子月麵無表情,像突然沒了與貊陽浪費精力的欲望,“陛下,將軍,不打算放過我們”
那聲淺淺的陛下不僅在一瞬間擊潰了貊陽一身殺氣,更是瞬間瓦解了貊陽不斷在自己心底建設的那條無情底線,靈柩被緩緩推開,赤白一身紅衣自靈柩站起來,赤白的手裏,是不應該陪葬的赤方寶劍,寶劍渾身漆黑,此刻,卻散出陣陣紅光。
赤白的眼神一改往日輕靈,變得深沉而泠冽,他看向貊陽,這個他從小一起長大,最信賴的赤方第一勇士,十五歲的身骨,在冷風裏,單薄異常,
“我與陛下打了個賭”,大子月沉聲開口,“賭將軍今日手下殘魂會是誰”
“陛下······”,貊陽退後兩步,不敢相信的搖頭,“你···你沒有死···你沒有死···”,幾乎崩潰一般,貊陽哽咽道,“你為什麼要騙我,騙我們···你死了···你·”
“因為我想除掉赤梟”,赤白陰冷的聲音遠遠超出年齡,“大子月告訴了他和赤梟原本的計劃,我不能坐以待斃,才借著古老森林的神秘力量想出這個方法,我讓自己失去一切力量,讓赤梟原形畢露,以為你會成為那把利劍,刺向威脅我的敵人”
“我······我·····”貊陽開口,卻發現無言可說。
“在你的心裏,我會因為王後的背叛而舍棄你?”
赤白從靈柩走下來,緩緩走近貊陽,“在你的心裏我隻是一個國王,可是,我卻固執的相信你,相信這個曾經說要成為我丈夫的男人,相信你會站在我這邊,相信你會主持公正,成為赤方最偉大的將軍”
“就算你不處置”,貊陽突然仰頭,大聲開口,“那兩個家族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王後背叛!是多麼嚴重的罪惡,我不能讓貊族兩千多人死於一個女人的愚蠢!”
終於,兩人之間相隔不過三尺,赤白停了下來,發紅的眸子帶著仇恨與嗜血的瘋狂。
“我曾經天真的相信你想成為我的丈夫”,赤白抬起赤方劍,嘴角下垂,“而不是赤方最有權力的貴臣”
說完,赤方劍直指而去。
王室的叛變往往波及無辜的百姓,無一例外,赤方城這個安穩了一百多年的古城再次陷入漫天的殺戮,和以往的王室叛亂一樣,這次的殺戮瘋狂而手段殘忍,盡管赤梟與其宏服早就有所防備,卻還是沒有抵擋住貊族和犬封族的聯手屠殺,赤梟自以為控製了貊族與宏服族,卻低估了貊陽這位本事了得,又潛藏至深的野心家。
王後在貊族提早的準備下護送回王宮,赤梟頑強的抵抗貊族與犬封聯手,最後卻因為美酒中的澀果毒沒了力氣,主帥如此,勇士何以反抗,不到半日,宏服一族便投降,貴族長老和赤梟一眾五花大綁,送進了王宮的地下監獄,等待事後的處置。
在這片殺戮中,無人注意城門之外的森林裏,已經死去的國王靈柩旁,正在進行一場戰鬥。
赤白的身手遠不如貊陽,因為有赤方劍在手,勉強一戰,但是讓赤白沒有想到的是,貊族的長老們遠比貊陽老道,在王陵四周,貊族布置了殺手,這些殺手看清了國王的死而複生,但也沒有絲毫猶豫的開弓放箭,大子月被南岐殺手護在中間,應對卻也又些吃力,赤白一邊出手,一邊陰沉的看著周圍的局勢,心底的寒冷像赤方一月的寒冰。
“父王曾告誡我不要因為你給貊族太多的榮耀”,赤白刺向貊陽的胸口,冷聲道,“他說貊族像一頭潛伏的雄獅,太多的榮耀會喚醒你們可怕的野心”
貊陽咬牙,翻身躲開,“這就是他不寵幸叔父的原因”
“很顯然,父王的話是對的,你們自始至終都未對王族有過半分忠誠”
赤白的百般仇恨與怒氣在貧瘠的身手麵前,無力而蒼白,察覺到了這個讓自己悔恨莫及的現狀,他退開,把赤方劍猛的插入土地,“赤方!賜我力量”
自赤方劍開外,一股淩厲的風震開了周圍一眾殺手以及他們手中的弓箭,就是在這個空檔裏,赤白翻身上馬,伸出手,拉住躲在殺手之後的大子月,上馬,隨後,在貊陽的瘋狂追逐中,向著南方,逃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