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皓走過去叩了一下門，房間裏除了江翰，還站著三個人，兩交警，另一個應該就是肇事者了，那肇事者四十來歲的樣子，穿一件灰撲撲的大衣，縮著肩，下巴上冒了一圈胡茬，兩個眼圈都是黑黑的，顯得眼袋特別大，頭發也亂糟糟有些油膩，此時正跟著江翰點頭哈腰的。
    江翰順著叩門聲回頭，眼睛立刻就亮了：“哥你來了！就是他！就是他撞的爸，你來得正好，這人撞了人還不想賠錢！”
    “沒有沒有。”那人慌亂擺著手，“可我真的拿不出這麼多錢啊。”
    他看向江皓，一雙眼睛裏都是絕望痛苦：“我家裏有個六十多的老娘，得了尿毒症，現在還躺在醫院做透析，老婆前些日子摔斷了腿，還有個兒子，我兒子才16歲，剛上高一……”
    “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我也不會下了班以後還去跑滴滴，我家裏是真的困難……”
    說著他眼睛裏淚光閃動，突然就當著江皓江翰的麵給跪下了：“我求你們了，我真的拿不出那麼多錢，你們要再這樣逼我，那我就真的隻能去死了。”
    “你跟誰耍無賴呢？！”江翰跳著腳地罵，“誰家裏沒點困難，你拿不出錢？你拿不出錢怎麼還有錢買車？你把車把房賣了不就有錢了嗎，還想去死，那你倒是死一個給我看看呐！”
    江皓越聽越不像話，又是一腳飛踹到江翰身上：“會不會說人話，不會說話把嘴給我閉上。”
    “艸江皓你有病吧，爸現在還躺醫院裏呢，你到底幫誰的？！”
    “知道爸躺醫院你去看過一眼？不想挨揍就給我閉嘴。”
    江翰罵罵咧咧幾句，終於不敢再隨便說話了。
    另外兩個交警正要把跪地上的肇事者拉起來，但那人拗得很，死活拽不動。
    其中一個交警說：“你們這個情況我們也調查清楚了，確實因為胡廣全疲勞駕駛才出了這檔子事，他是全責……”
    江翰忍不住了，指著跪地的胡廣全大聲嚷道：“聽到了吧？聽到了吧！全責！就是他的錯！撞了人賠錢天經地義！”
    江皓手掌抬起，江翰立刻條件反射地抱頭遠離，他表情難堪，敢怒不敢言。
    “但他說的家庭情況也基本屬實，家裏經濟條件確實困難，我們是建議你們最好能夠協商解決。”
    江皓上前去扶胡廣全：“你先起來吧。”
    “八十萬我是真的拿不出來，我給你磕頭了！”那人一邊說著一邊把頭往地上碰，“你行行好，行行好，八十萬是要逼我去死啊。”
    江皓腦殼疼的厲害，他揉了下頭發：“你先起來。”
    那人自顧地叩頭，把個腦門撞得砰砰響：“行行好……行行好……”
    “你給我起來！”江皓暴喝道。
    胡廣全害怕地瑟縮了一下，動作果然有些停滯。
    江皓硬把他扯起來，這回成了。
    胡廣全身子縮得更厲害，整個背都佝僂著，直不起來的樣子。
    “我爸現在就躺醫院裏，醫生說後續治療可能還需要三十萬，你確實撞了人，犯了錯就得認，這個沒錯吧。”
    胡廣全抬眼看江皓：“但是我……”
    江皓手抬了一下，打斷他繼續說道：“我爸的醫療費用按最低來算，估計也要有三四十萬，人是你撞的，我也不說什麼營養費精神損失費這些了，我隻要求你能負擔治療的這部分費用，就算三十五萬吧。”
    江翰當然不幹：“江皓你傻子吧，三十五萬夠個屁！反正我不能同意。”
    江皓沒理他，又問胡廣全：“這錢你認嗎？”
    “治療是該治療的……這我也認，但是我真的沒有這麼……”
    “那就有多少先拿多少，後麵不夠的你慢慢給。”江皓又說，“出這樣的事大家都不願意看到，但既然已經發生了，就要想著怎麼好好解決，你要真去死，你老娘老婆兒子怎麼辦，人活著就總能還完，你說是不是。”
    “你說讓我因為你家庭困難同情你，不讓你出這個錢，這個挺不現實的，一來我爸躺醫院，我們也需要拿錢救命的，二來這事確實是你的責任，犯了錯就得承擔後果，吃些教訓。再說，我家經濟條件也沒好到能輕輕鬆鬆拿出三十萬給我爸把病治了的程度。”
    就江皓現在這情況，再拿出三萬都費勁兒。
    胡廣全被江皓說的動容，嘴唇喏動，眼睛裏又有淚花子在閃：“這個我認的，謝謝……”
    “我不同意！”江翰大力敲著門。
    江皓眼神掃過去：“你也想躺病床上等我拿錢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