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陳麗杞的世界，有什麼東西崩塌了。
    她站在大海中央呐喊：“不是我！不是我！我才是受到傷害的那個。”腳底的島嶼不停縮減，她站著的地方越來越小，狂風、暴雨、千層浪花，一隻手把她掀進海裏，啊……那不是海，那是一隻隻手啊，卻像海洋，無處可逃，無處可避，整個世界都是水，緊緊捂住她的眼耳口鼻。
    窒息……
    窒息。
    她抬起眼睛，看見老師那雙來不及掩飾厭惡的眼睛，內心突然平靜，所有波濤洶湧全數被冰封。
    辦公室隻剩下她和老師。
    老師端起水杯，輕輕一吹，裏麵的白色煙霧飄進她耳中結成塊，外界聲音隔著一層薄膜傳入腦中，“你說說吧，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有點可笑。
    她還能說些什麼？
    她不是早就說了嗎？
    你不是不信嗎？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老師見她許久沒說話，更加肯定心中所想，盡管有些厭煩，但優秀的職業素養還是讓她換了一幅表情，她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陳麗杞，苦口婆心道：“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很乖的孩子，雖然成績不好，家境也差，但老師對你懷有很深的期待，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呢？”
    陳麗杞咬緊嘴唇，沒有說話。
    “看來你沒什麼想說的，這回就先不叫家長，寫三千字檢討下星期班會當眾宣讀，還要當眾對人家道歉。”
    陳麗杞目光慢慢收回來，看著老師，過了很久，才說一聲，“好。”
    她走出辦公室，風吹得有些冷。老師是園丁、是蠟燭、是淨化人類心靈的工程師，她抬起頭，“教師辦公室”的門牌高高懸在她頭頂，她死死盯著“教師”這兩個字，似乎要在裏麵找到一些答案。
    過一會，她突然笑起來，教師是魔鬼的導師，是醫生，也是屠夫。
    一回到畫室，她就遭受到猛烈的報複。
    有人扯住她頭發，一桶混滿顏料的髒水從頭淋到尾，有些順著嘴唇流進口裏，酸、苦、澀，她好像哭了，但這有什麼關係呢？眼淚會混在顏料水裏。
    放學，她背著和她自己一樣濕漉漉的書包，走在街上，低頭看路上行人的鞋，慢慢地將目光轉回自己沾滿肮髒的水的鞋上。
    一瞬間孤獨感緊緊扼住她咽喉。
    格格不入！
    全世界都是彩色的、繽紛的，就她一個，是落魄的、醜陋的、灰色的，像一隻沒有毛的雞。
    人壓抑慣了，連哭聲都是沉默。
    “你沒事吧？”
    一位小姐姐將紙巾遞給她，滿臉關懷。
    她怔怔看著這個女孩，樣貌精致，大眼睛中閃著友好地光芒，襯衣很白，白得刺痛她的眼！為何連一個路人都要來提醒她的不堪？
    她皺起眉，忽地一把將紙巾打落，在女孩潔白襯衣上留下一道灰痕，逃進一個轉角。
    這個轉角似乎是商鋪之間存放垃圾的地方，光照不進這個犄角旮旯，十分灰暗，地麵上流淌著許多垃圾中流出的髒水，她一走過，蒼蠅蚊蟲紛飛。
    角落中的最裏麵，坐著一個算命先生。

    作者閑話：

    求生欲：這裏的老師並不針對所有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