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拉倒。”說完她就收拾東西獨自走去吃喪宴。
    見槐巴不得家裏隻剩他和奶奶，幾乎是一瞬間蹦到奶奶跟前，蹲下來張開嘴剛想說話，被奶奶搶先，“你是誰啊。”
    又來了……
    見槐耐下性子，溫柔地說：“奶奶，你說我是誰？”
    奶奶皺著眉打量他很久，大聲說：“哎！哎！你不是……”好像想起來了，誰知後麵跟一句：“小孩兒長得挺俊。”
    見槐差一點跪倒，“奶奶！”
    奶奶微微往前坐，仔仔細細看看見槐，微笑著問：“你是槐槐？”
    見槐鬆口氣，可算是認出來了，“奶奶，往回看會看到什麼？”
    奶奶歪著頭，好像聽不懂他說的話，想半天才慢慢說：“死人。他一直跟在後麵呐，看看哪個小孩對他還有留念，會跟著他回來的喲。”
    奶奶說這事的語氣和神情很是溫柔，嘴角還帶著一絲笑容，就像在講故事哄見槐睡覺，隻是內容有些嚇人，她揉一揉見槐頭發，繼續說：“槐槐你不一樣，你帶回來……”話剛說一半，奶奶眼神閃爍，不說下去了。
    “帶回來什麼？”見槐急得撓心撓肺，想奶奶趕緊把話給說完。
    “槐槐沒往回看吧。”
    見槐仔細想想，他也不能算是往回看，畢竟走回頭路的時候，他一直是看著前方的，那個回頭也不能算是回頭，那是矯正錯誤道路的正確決策。這麼想心裏果然多了不少底氣，斬釘截鐵對奶奶說：“沒有，奶奶我沒回頭。”
    “槐槐真乖。”奶奶揉揉他的腦袋。
    見槐撒嬌，“奶奶，奶奶，我會把什麼給帶回來？”
    奶奶眼裏精明的光褪去，剩下一片汙濁，神誌不清，“槐槐，別人都在上課，你突然跑回家裏，哎？我問你怎麼這麼早放學？你哭著說學校的人都說你沒爸沒媽。”
    又來了又來了。
    見槐坐到地上，奶奶年紀越大越不清醒，翻來覆去就會和他說這件事，從小時候說到現在，他耳朵都要起繭了。
    鄉下晝夜溫差大，風一吹把人身上身上暖意都帶走，奶奶說什麼都不願意進屋裏坐，見槐隻好拿一張薄毯蓋到她腿上。
    屋裏姑姑和大伯為奶奶的撫養問題吵得不可開交。
    屋裏吵得很，見槐怕奶奶聽著難受，趕緊蹭到她麵前，像一隻求摸的小獸。
    晚風本來不大，家裏破敗木門卻突然被吹開，槐花樹葉颯颯響，乍一聽還以為是亡人歸來的腳步聲。
    奶奶將手放到輪椅扶手上，支撐身體往前傾，眯著眼睛盯住院門。見槐看向那邊，除了一片黑暗什麼也沒有。奶奶掙紮著想站起來，一雙眼睛通紅，喉嚨發出嘶啞：“哎！哎！”
    過了一會，好像被抽幹力氣，頹然坐到輪椅上，無神地看著見槐，突然問：“你爺爺走了？”眼裏灰蒙蒙一片，閃著一丁點期冀的光，見槐不忍心看奶奶，低下頭盯住腳尖。
    沒有人說話，隻有奶奶偶爾憋不住地一聲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