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源要收拾的東西也不多，連私房錢都被收走，就剩一根笛子還值點錢，小心翼翼係在腰間，係緊，至於其他像衣服發帶什麼的，直接捏成一團揉進小包袱裏，大喇喇背著包袱去找慕歌。
    哼著小調心情不錯，兩人房間挨著，洛清源前腳剛推開門，後腳眼前一陣黑暈，莫名其妙就被壓在了地上，耳邊一陣風吹過。
    “做什麼？”望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洛師叔臉色緋紅，難道慕歌突然開竅，獸性大發準備霸王硬上弓？這光天化日的好像不太好吧…洛清源隻想做做樣子，那輕飄飄的推搡起不到一點效果，反而有點欲拒還迎的意思。
    “剛有妖闖入…你這是什麼表情？”
    洛師叔陡然表情痛苦，臉都揪在了一起，慕歌這小子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沒想到還挺有“分量”，差點壓得她半身不遂，這是什麼破地板，硌得慌！“後背疼…你太重了…”還想溫情一下，沒想到這麼煞風景！
    慕歌臉色鐵青，起身的時候不小心蹭到了軟綿綿，像被雷劈了一樣渾身僵硬，洛清源毫無察覺，頗為無辜地又推了推，下次咱們可以在床上壓，軟軟的躺著舒服！前者臉色由青轉紅，迅速爬起來，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洛清源揉揉後背，不滿道：“你方才說什麼？妖？”不應該啊，好端端的怎麼會無緣無故冒出個妖來，不會又像四年前一樣破事一樁接一樁吧。
    “嗯。”
    “你房裏？”洛清源伸出腦袋偷瞄裏麵，鬼影子都沒看到。
    “早就跑了。”
    “哦，那不管，咱們出發吧，我都收拾好了，反正那妖也不是衝著咱們來的，沒必要多管閑事。”洛清源嚴格奉行人生真諦，以前的慕歌會擠兌她兩句，現在的慕歌完全讚同，進屋拿了包袱叫上柳雲淵三人準備出發。洛清源透過欄杆掃視樓下，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樓下空無一人，明明方才同慕歌講話時下麵還人聲鼎沸的，再回頭看，柳雲淵竟然也不見了！
    “怎麼回事？”洛清源毛骨悚然，硬著頭皮拽住慕歌手臂，喃喃自語，“這場景好像在哪裏見到過？慕歌，你記不記得咱們好像遇到過？”
    慕歌涼涼掃一眼，波瀾不驚：“不記得。”
    “我好像有點印象。”洛清源頭腦風暴，感覺脫口而出的東西偏偏想不起來，正絞盡腦汁企圖過濾一點有用信息，隻聽身旁慕歌吐出極輕的一句“魘界？”
    腦中瞬間澄明，洛清源連忙點頭：“對對對，就是魘界。”末了還不忘加一句，“你看你這不是記得嘛。”
    慕歌懶得與她廢話，這場景像極了魘界，卻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同，這細微的差別也分辨不出，那邊洛清源已經開始碎碎念：“怎麼又是魘界，難不成又是那個半妖？我天，四年前害得咱們還不夠慘，真是陰魂不散！”
    四年前的事慕歌一片空白，覺得這或許是個突破點，破天荒地主動詢問往事：“你之前是不是遇到過這種結界？”
    洛清源見他主動探尋往事受寵若驚，恨不得把知道的一股腦全告訴他，最好能想起來！“對的，那時咱們第一次下山，被拉到魘界裏，不過後來我莫名其妙就暈乎了，是你破了幻境帶我出來的，你仔細想想咱們得先出去，誰知道這妖怪打的什麼主意。”
    “你對這妖有什麼了解？”
    “這個嘛，知道的不多，隻聽說是個半妖。當時咱們夜探青樓，碰到了一個漂亮的男孩子叫檸柒，也不知怎麼回事就跟莫洵嵐勾搭上了，要是簡簡單單交朋友也就是算了，偏偏檸柒跟這個半妖牽扯不清，害得莫洵嵐和我被掌門抽鞭子，最後莫洵嵐還跟人私奔去了…”洛清源嘰嘰呱呱，除了前兩句有點用之外後麵純粹廢話，慕歌聽得心煩，手一揮點了她啞穴，夜探青樓這都什麼荒唐事！洛清源不滿眼珠滴溜溜轉，口中“嗚嗚”反抗，你這麼能耐去捉妖啊，對付自家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再說有的沒的我還點你穴。”慕歌警告一聲，解了她的穴，洛清源剛想大罵，見他揚了揚兩根手指，立馬慫了，罵人的都憋回肚子裏。
    “好像有什麼不對勁，我記得上次咱們是陷入夢魘，怎麼這次這麼平靜。”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你看下麵。”
    樓下不知何時景象已經變了，看場景應該是個荒郊野外，四周都是樹和青草，不遠處草地上蓋了一間茅草屋，隻有小小一間看起來特寒磣，風一吹就要倒的那種…
    “這是什麼，你以前住的地方？”洛清源搗搗身邊人，反正我沒有住茅草屋的記憶，想不到你堂堂魔教弟子竟然也住過這麼磕磣的房子，難怪那麼摳門！
    慕歌不語，洛清源便默認，剛要再感概兩句，隻見那茅草屋裏竟然走出一個人。畫麵是平靜的，緩緩敘述，像看電影一樣。洛清源瞪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莫，莫洵嵐？”怎麼回事，莫洵嵐怎麼會住在這麼破的房子裏，這是他進沐城山之前的生活還是離開之後的生活，難怪掌門提到他就滿臉無奈加心酸，跟他一比，自己這四年來的小日子過得不要太滋潤啊。
    “這到底是不是魘界？”怎麼跟上次不一樣，難道升級了？這半妖究竟要做什麼？沒得到慕歌解釋的洛清源隻好乖乖往下看。
    畫麵中的莫洵嵐容貌跟四年前差別不大，至於身形好像消瘦了許多，臉色也很憔悴，他一個修仙之人，體內靈力翻湧，不應該這麼病弱，似乎風一吹就要暈倒，這四年裏肯定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畫麵中隻能看到莫洵嵐，半妖和檸柒呢？
    莫洵嵐似乎很累，臉上再看不見往日的風采與驕傲，他是想去水缸舀水喝，掀開缸蓋裏麵水見了底，洛清源看到他苦笑一聲，盯著自己右手看了半晌，無力地靠著缸壁隨意坐下，坐了沒多久，洛清源“心心念念”的半妖終於出來了。
    他依舊周身籠在黑衣之下，看不清麵容，畫麵抖了抖，然後傳出很輕很輕的對話聲，是半妖的聲音，他道：“他還是沒醒。”
    莫洵嵐喘口氣，傳出的聲音沙啞異常，若不是親眼所見，洛清源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人竟是沐城山的三師兄，曾經的天之驕子。“我已經給他輸了靈力，隻是…”
    “你體內靈力是不是快要枯竭了？”
    “是。這幾年我強行給他灌輸，如今身體已受不住反噬，這樣下去不行，沒了靈力支撐，他堅持不了幾天。”
    “那該如何？”昧青抬著下巴，眼神犀利。
    “我靈力不純，隻能勉強吊著一口氣，得找個靈力深厚的人，給他輸入至純的靈氣，或許還能將他喚醒。”莫洵嵐無視麵前的人，腦中瞬間冒出了幾個熟悉的麵孔，卻在瞬間被他否決。既然選擇離開，就該與往事劃個界限。
    “靈氣至純？”昧青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你師父似乎是至純的火屬性靈力，剛好可以克製劍陣的寒氣…”
    “不可。我已離開師門，斷不能再去乞求師父。”莫洵嵐一口回絕，昧青冷哼一聲，絲毫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前者知道他妖性一旦覺醒便是六親不認，擔心他真的去找沐城山麻煩，當天夜裏就偷偷帶著檸柒走了，後知後覺的昧青自然是怒火攻心，手一揮一股妖風就把那脆弱不堪的茅草屋刮得粉碎，隨後身形一閃就不見了蹤跡。
    畫麵變得灰暗不清，洛清源皺眉，怎麼覺得莫洵嵐的離開似乎另有隱情。“慕歌，半妖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存在？”明明先前聽大師兄說過，昧青人形狀態是非常怯弱膽小的，可畫麵裏的妖形昧青又好像非常恐怖，感覺殺人都不會眨一下眼睛，既然是半人半妖的血統，難道體內的人性被泯滅得那麼徹底？
    “半妖是一種卑賤的存在。”慕歌說起半妖時眼中是毫不遮掩的鄙視，“人與妖相戀生下的孩子就是半妖，有的妖性一輩子都不會蘇醒，一旦蘇醒便不會再蟄回體內，就像他一樣，與人性完全相悖。”
    “那若他妖性大發殺了人，事後恢複人性那怎麼辦？”
    “自然是鏟除。”
    “……”好吧你是大俠你說了算！“咦，畫麵好像變了。”
    沒了那破屋子和荒郊野外，畫麵一轉，莫洵嵐終是靈力損耗過大，走了沒多遠就被暴怒的昧青追上，一陣黑氣掃過就被掀翻在地，一口血吐出整個人躺地上不省人事，昧青冷笑一聲，將檸柒半抱在懷裏，踹了踹莫洵嵐，看得洛清源心生憐惜不忍，莫洵嵐什麼時候會落魄到這步田地，若是千城子知道自己愛徒過的是這種窩囊生活又該是多麼寒心。
    “我X！”那邊慕歌正看得入神，耳邊突然闖入一句髒話，他不懂這話意思便轉頭看洛清源，後者剛收複心緒就看到畫麵裏的昧青吻在了檸柒唇上！即使她是被二十一世紀先進文明洗禮過的獨立女性，對這種斷袖龍陽之好不至於惡心唾棄，但真的親眼看到小心髒也是承受不了的好嗎！而且檸柒現在是昏迷狀態，這跟奸屍有什麼區別，果然，妖類都不可以用常理來看！
    “就憑你，也想從我身邊把他帶走。”
    洛清源對莫洵嵐的同情又上了一層樓，堂堂沐城山掌門弟子，不計回報地給一個男子輸了幾年靈力也就算了，偏偏還要被情敵嘲諷暴揍，被救的人還昏迷不醒，搞不好以後醒了都不知道是誰救的他！而且聽黎絡說，檸柒跟這個半妖關係應該是極為親近的，莫洵嵐先天趕不上，現在後天又接連受挫，唉！
    “哎，你怎麼一點也不吃驚？”慕歌麵色不變，洛清源接受不能，她看到兩個男人接吻不吃驚也就罷了，怎麼連慕歌這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也毫不驚訝。慕歌掃了一眼，“有什麼可吃驚的，斷袖之癖又不是沒有。”
    ……洛清源無話可答，好在那兩人已經親完了，畫麵再次變黑，有了上一次經驗兩人也不著急安心等著下一個場景，誰知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洛清源打個哈欠，一臉困倦：“怎麼沒有了？這半妖想要表達什麼？”
    “他是想救活那個男子。”
    “我知道啊。”洛清源點頭，“可是咱們兩個都不值得他花費這麼大代價吧。”我就不用說了，啥也不會，你也不像是靈力純厚的人，難道是衝著柳雲淵來的？難怪她莫名其妙就不見了，這下好，最好把人關在小黑屋裏天天輸靈力！
    “可能不是衝著我們來的…你笑什麼？”慕歌轉身看到洛清源笑得合不攏嘴，怎麼說呢，似乎還有那麼點幸災樂禍和猥瑣！
    “沒有沒有。”洛清源忙收了笑容，一本正經，“你剛說什麼？”
    慕歌無奈，也不想糾結這些，重複一遍：“我說這次恐怕不是衝著我們來的。”
    “那衝著誰？柳雲淵？”
    “不會。她靈力雖不錯，卻連莫洵嵐都比不上。”
    洛清源癟嘴，你怎麼知道，你跟她打過？人不可貌相，搞不好人前她都是裝的！“難道這客棧裏還藏著什麼高人？”既然跟自己無關洛清源也不擔心了，沒了電影可看，現在也走不了，不如回房間再休息一會。走了幾步突然“呀”的一聲，慕歌不解，隻見她用力錘了一下木門。
    慘，怎麼把大師兄忘了！那一群人都是沐城山數一數二的，尤其一個大師兄一個大師姐，完全就是頂梁柱的存在，而且昧青也說了，他最需要火屬性靈力，大師姐不就是修的火嗎，而且靈力還不低，一個打五個完全沒問題！
    該死，莫洵嵐這會兒指不定被那半妖關在哪裏，大師兄他們也不知道能不能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