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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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的赤腳大夫終於在手忙腳亂中到了,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被張忠拉著跑來,這也幸好是老大夫的藥爐離卉娘家裏不遠,要不然這老大夫可禁不住這麼一番。
“財叔,您快來給卉丫頭看看,我可憐的兒啊!”陳氏看見財叔趕緊把炕邊的位置讓出。
老大夫張生財,是和村長張有福一個輩分的,是現在西溝村張氏家族輩分最大的幾個人之一,大人見了要叫叔,小孩子見了叫爺爺。別看老大夫歲數不小,但是身子骨可硬朗,經常給這周邊的幾個村子出診,因為村子裏有個大夫,連帶著的整個村的地位都比周邊的村子高那麼幾分。畢竟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呢。農家人生了病沒錢去鎮上看大夫,財叔這看病便宜,藥材也可以自采,非常受人們尊敬。
老大夫喘勻了氣,把手搭在卉娘脈上,又掀開卉娘頭上的布,看了看卉娘頭上的傷勢,口子果然不小,但是血已經止住了,隻是頭上包著的布沾滿了血跡。讓人端盆水來,小心把臉上的血跡和傷口周圍清理幹淨,撒上三七粉,又包上幹淨的布才算完事兒。
“每天完善敷一次三七粉,再用幹淨的布包住傷口,小心別碰水和髒東西。”老大夫把三七粉塞到陳氏手裏交代道。
“財叔,會不會留下疤,卉娘才十歲,這要是留下了疤,破了相,可怎麼活呀!”陳氏接過藥,邊掏出二十文錢給老大夫邊問。
“傷口磕的說深不深說淺不淺,現在還不好說。悉心照料著,就算留疤也不至於破相,一道淺疤,不細瞅應該看不出來。”
聽了這話陳氏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眼淚嘩嘩的往外流。自己就這一個女兒,這要是留了疤,這輩子可怎麼過呀。
“王信家的,你別擔心,這卉丫頭向來都是個好命的,不會有事兒的,你現在這身子骨,可不能總哭。為了倆孩子,你也得聽起來不是?”村長媳婦王嬸子看著臉色蒼白還搖搖欲墜的陳氏勸到。
“是啊,這倆孩子可就隻有你了,你可要好好的。”屋子裏幾位嬸子嫂子一統附和。
“哎呀我的兒呀!”屋裏剛安頓好,屋外又傳來了陳大富他娘李婆子的哭天喊地的聲音。“你這個小賤蹄子,給我滾出來,當初我生下你,就應該扔在尿盆裏溺死,省得你現在作踐我的兒子,你個賠錢貨,我的大富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剝了你的皮。”李婆子在院外破口大罵,院子外麵圍了一圈跟著來看戲的陳家村村民。
屋裏人隨著陳氏出去,陳氏看見自己老娘在院子裏氣的跳腳的樣子,心裏莫名的有一死痛快。
李婆子看見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趕緊抓住他的衣袖,拉到兒子身邊,“大夫,你快看看我的兒。”
老大夫又趕緊給陳大富收拾了一遍,包紮好傷口後同樣給了三七粉囑咐了一遍。“每日換一次藥,傷口長好之前不能用這隻手臂。”
村長快手攔下老大夫給藥的手,說道:“診費藥費二十文。”
這十裏八村就沒有人不知道李婆子這個人的,摳的的出奇,不光對自己摳,對三個女兒更是不當人看,把所有的錢都貼給了陳大富這個老來子。家裏當家的還在時,有當家的約束還好點兒,等當家的死了之後更是過分,三個女兒全都被賣。老大賣給了瘸腿的有錢鰥夫,嫁過去幾年就被老鰥夫折磨死了,老二陳氏被王信看上,愣是要了五十兩聘禮,王信要是不給,就要賣給一個過路商人當小妾,王信家裏當時剛下山買了田沒那麼多錢,他娘不同意,但架不住王信喜歡,硬是借遍朋友兄弟,又上山打了頭野豬才湊夠。為了娶陳氏,王信當時差點被野豬給拱死。陳家老三更是從小就賣給深山裏的人做童養媳,現在都不知道怎麼樣了呢?嫁了人的陳氏,與娘家斷了一切往來,寫了斷親書。後來陳氏日子越過越好,李婆子想來打秋風,但每次都讓王信給嚇唬回去。現在王信沒了,葬禮上就鬧過一次,村民們也知道李婆子是什麼德行,把人趕了回去,沒想到今天又來了。這藥要是給了,診費她是肯定不會出的。
“居然還給我要診費,找那個白眼狼要去,不光要診費,今天我兒的傷也不能白受,沒有五十兩休想讓我走。”李婆子聽說自己兒子沒什麼大礙,就開始獅子大開口。
“娘,雖然我們兩家斷了親,但我還是稱您一聲娘,今天這事兒是什麼樣的我想您清楚地很,要不是他來我家搶錢,我的卉娘哪裏會受傷,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你這吃裏扒外的白眼狼,我辛辛苦苦給你養大,你就這麼對你弟弟,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應該生你這個孽障。”李婆子坐在院子裏就開始撒潑。
陳氏看著胡攪蠻纏的李婆子,冷笑一聲,說道:“你辛辛苦苦養大我,真是笑話,我和大姐從會走路就會幹活,吃不飽穿不暖,當畜生一樣給你驅使,尤其是大姐,任勞任怨,絲毫不埋怨你們,可是你們呢,眼睜睜的看著大姐被那個瘸子生生的打死,我每天都能看到大姐死不瞑目的臉。自從大姐死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們根本就不是你女兒,我們就是你養的畜生,斷親書官府早有備案,現在陳大富我可以去官府告他搶劫傷人,別把我逼急了,小心我臨死之前把你們都殺了,以免等我走了你們磋磨我的兒女。我這副身子還有幾天好活的呢?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陳氏蒼白的臉,加上射出狠毒目光的雙眸,配上院子裏零星的血跡,把在地上撒潑打滾的李婆子嚇得不輕。又聽說他要拉自己一家墊背,更是害怕。李婆子心想:這陳氏是活不了幾天了,自己可不能被她連累了,要死她去死,自己雖說是個老婆子活不了幾年了,但誰會嫌命長呢?跟何況自己的小孫孫才剛出生,可不能死在這個瘋子手裏。想到這李婆子心裏更是害怕。
李婆子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衝著陳氏放了句狠話:“你瘋了你瘋了,你要是敢去我們家,我就讓大富打死你,哼。你們西溝村沒一個好人,就讓這個瘋婆子欺負我們孤兒寡母,陳有福你給我等著,我去找我們村村長,讓他給我們孤兒寡母做主。”說完李婆子從院外看熱鬧的陳家村村民中抓出兩個看熱鬧的,叫人幫忙抬回去了。
被抓壯丁的兩個陳家村村民更是無語,在陳家村也沒人願意搭理陳大富一家,但是陳婆子今天明顯吃了虧,這要是不幫忙再賴上自己可就不好了,隻好跟村長陳有福借了個板子,等板子拿過來後,捏著鼻子開始抬人。
村長陳有福要不是怕落一個刻薄的名聲,連個板子都不想借給李婆子那種人用,但是沒辦法,誰叫他是村長呢?至於李婆子的威脅,村長更是不放在心上,陳家村村長更是知道李婆子的為人,怎麼會為她出頭呢,村長看自己兒子拿來了板子,對李婆子說:“診費二十文。”
李婆子看陳有福的樣子,不給診費怕是沒有板子抬走自己寶貝兒子了,從衣服的裏兜裏戀戀不舍的掏出二十文錢,肉痛的給了老大夫,村長把藥粉給了李婆子。
村長兒子對著幫忙抬人的人囑咐道:“勞煩兩位兄弟板子用完送回來。”因為村長兒子更是知道,要是不對著這兩個人說清楚,李婆子說不定就要把板子扣下了,對於農家來說,連線頭都是有用的,更別提一塊板子了。
陳家村的村民隨著大流兒都回村了,村長見狀便對看熱鬧的眾人擺擺手:“行了,沒事的都回去吧,離王家近的王二家的,沒事來這邊瞧瞧,幫襯幫襯,大家回去之後也都和自己家裏的說一聲,沒事過來走走,不比成天閑磕牙說閑話強。王信剛沒,各家當家的沒事別往這邊靠,有事讓自己家的過來說一聲。咱們村自古風氣就好,遠親不如近鄰,今天你幫我,明天他幫你。別和那些其他村的潑婦學,要是讓我知道誰敗壞了咱們村的風氣,可別怪我不饒他。”村長拿眼睛掃了一圈眾人說道。
“村長放心,我以後肯定長來這看看。”王二家的本身與陳氏關係就不錯,聽了村長的吩咐更是不敢怠慢。
正是因為西溝村的幾代村長的明事理,所以即使西溝村是個兩姓混居的村長凝聚力也不必其他氏族村子差,相反正是因為兩姓混居,大家都知道要互相幫助,所以風氣反而更好。
“今天我多謝大家夥的照顧,自從我家當家的走後,咱們村裏人為我們娘仨做的,我們都看在眼裏,等卉娘小寶長大,我一定不讓他們忘了這份恩情。”陳氏對著這滿院子的男女老少行了一禮,真誠的道謝,雖然這裏有些人背後說過幾句酸話,但是並沒有真正落井下石的人,就連張田家的和張二狗家的也就是嘴上說說。今天能來這的,那都是幫著來撐腰的。一個村子沒有誰是來幸災樂禍的,這些陳氏心裏門兒清。
“大妹子你這是說啥話,咱們一個村的,難道還能讓你們娘仨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讓人欺負嘍!今天這事兒,無論攤到誰身上,那大家夥也沒有不幫忙的,大家說是不?”孫嬸子嘴上說著手上拉著陳氏起來。
“是啊,我們村向來都是這樣。”村民們回答道。
“行了,都散了吧,留下幾個婆子媳婦幫著給院子收拾收拾。剩下人回去吧。小寶早就讓大旺(村長兒子王大旺)媳婦抱我家去了,一會兒我讓她送回來,你也好好看著卉丫頭的傷,收拾收拾,別累著,身子骨最重要。”說完村長雙手一背,就帶著沒事的村民出了院門,隻留下了村長家的帶著幾個媳婦幫著收拾院子屋裏。
陳氏讓剩下的人幫著把院子裏的席子一起抬到了西屋炕上,以免晚上下雨或者早上的露水浸濕了藥材。人多幹活快,三兩下淩亂的小院裏外就都收拾好了,眾人也就家去準備晚飯了。
隔了一會兒,大旺媳婦把睡著的小寶抱了回來,把小寶放在東屋炕上挨著卉娘,大旺媳婦拉著陳氏出來說話,以免吵醒兩個孩子:“陳嫂子,小寶嚇壞了,一直哭,哭累了就睡著了,就這還一邊睡一邊哼唧呢,你晚上多注意點兒,還有就是下回有事兒等我公公他們來,別衝動,現在這倆孩子就指望你了,你可不能再出事兒。”
“妹子放心,今天這事兒誰也沒想到,這些我懂,肯定沒有下回。”陳氏嘴上說著,心裏想,那對兒母子也肯定不敢再來了。
“你明白就好,家裏邊還一攤子事兒呢,改天我再來,陪嫂子說話。”說著便往外走。
“行,快回去吧,替我在跟村長說聲謝謝。”陳氏把人送出院門。
“嫂子放心,我走了,回去吧,倆孩子還在屋呢。”
陳氏看著大旺家的走遠,便關了院門回了屋。沒一會兒趙人牙帶著上工的眾人回來,陳氏把西屋門打開,讓人把藥材倒到炕上,和人寒暄了兩句就讓人回去了。畢竟寡婦門前是非多,眾位漢子心裏也都清楚,放下藥材,也不多耽擱就都回了自己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