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誒，你聽說了嗎？山腳老王家的快不行了。”村口大核桃樹下張田家的手拿一把瓜子跟大家分享著新得的八卦。
    “不行了？不能吧，前一個月她男人出殯的時候看起來確實有點兒腳下打晃，但也不至於不行吧。我說他趙嫂子，你可別在這跟我們胡咧咧，扯這缺德謊。”張忠家的坐在樹下的大石頭上，停下手裏要的蒲扇，身體微微向前傾了傾。
    “孫嬸子，你看，這事兒我咋敢瞎說呢，昨天我心說王信大哥剛出殯，怕陳嫂子自己在家瞎尋思，我就去她家坐了一會兒，想著陪她說說話解解悶，可以進屋才看著陳嫂子已經下不了炕了，那臉白的都嚇人，說話都一句三喘，真真是嚇人咧！”
    “要說這也真是好人沒好報咧，王信兩口子多好的人呀！誰家有事不幫把手？唉！真是好人不長命呦。”張二狗家的劉嫂子感慨了一下實事的艱難。
    “要我說王信那打獵確實不是啥長久的活計，那大蟲是好惹的？來錢快是快，但錢可是拿命掙來的，這一年到頭要殺多少生呀！”王二家的李嫂子靠在大樹上，破鑼似的嗓子像是常年喉嚨裏含著一口痰。
    “呦，王二家的你這眼紅的，王信家的肉你們吃過呀？你家紅白喜事陳嫂子沒搭手呀？”向來跟李嫂子不對盤的得趙嫂子看不慣王二媳婦的眼紅樣跟她嗆聲。
    “這咋能一樣呢？吃肉是吃肉，做事是做事，那他王信殺生多也不是我編出來的，那也是真的呀！”劉嫂子也不甘示弱。
    “那你家二狗逢年過節幫人殺豬那啥生也不少呢？你也回去叫你家二狗小心吧。”趙嫂子翹著二郎腿慢悠悠地說。
    “趙桂花你啥意思？你居然詛咒我男人，你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劉嫂子擼起袖子就要上，旁邊的人趕緊攔住。
    “我哪裏詛咒你男人了，殺生多命不好也是你說的，跟我有啥關係。”
    見她這樣，劉嫂子的手就衝著趙嫂子去了，趙嫂子也不甘示弱，擼起袖子就要和她打，旁邊的人就緊趕著攔著把兩人分開。
    “行了，說王信家的事，你們倆上前湊什麼熱鬧，都是咱西溝村的人，動不動就上手，咋地，全村就你倆會打架呀！都少說兩句。大家鄉裏鄉親的，這兩天大家有空就拿點東西去王信家看看，別有事沒事的在這閑磕牙，都散了吧！一天天的正事沒有在這扯老婆舌。”一直沒說話的村長家的王嬸子放下了手中正在縫的衣服，各打一棒子，同時也敲打了各家媳婦。
    作為村長媳婦，王嬸子在村裏的婦女中還是很有威信的。聽了這話各家媳婦紛紛拿好自己東西，各自結伴回家。
    夜裏的西溝村一片漆黑，農村為了省燈油，睡得都很早近兩百戶人家沒有一點聲音，偶爾傳來一聲犬吠聲，也很快寂靜了下去。今天卻不同以往，都已過夜半了，王信家還傳來微弱的光亮。
    “娘，你好點了嗎？”王卉從門外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掀起門簾進來。
    “娘好多了，多虧了娘的好閨女，這麼晚了，快去睡吧!明天還要去鎮上呢，娘跟你說的記住了嗎？”看著走進來自己隻有十歲的大閨女，陳芬盡力讓自己臉上露出了一個笑，不想讓大女兒更擔心，接過女兒手中的藥碗一口氣喝下去。
    王卉看娘喝完藥，接過藥碗又送了一杯水過去“娘，跟著你們去了那麼多次鎮上我早記住了，先去回春堂找秦大夫，把藥材過稱，再從秦大夫那抓兩副藥，再去吉祥繡坊把繡品交了，結完賬後買些鹽和醋，對吧？”
    “你可不要大意，鎮上壞人可不少，拿了錢要趕緊藏好，不要讓人看見。要不是和秦大夫定好的時間到了，我又這樣，我可不放心讓你自己去鎮上。明天記得和你趙嬸子一起走，前兩天你趙嬸子過來，她說明天也去鎮上趕集，我已經和她說過了。”
    “我知道了娘，你快睡吧！人家秦大夫都說了讓你多休息，你就不要操心了！”王卉扶著陳芬躺下，又給掖了掖被子，吹息了油燈，拿著碗帶上了門走出東屋。
    回到廚房順手把藥碗洗淨，才壓滅了灶中的火，走向西麵自己的屋子關上門，因為有王信這個農活做得好，又會打獵還會會種一些簡單藥材的爹，王卉家還是挺富裕的，所以王卉早早的就有了自己的屋子，不用像村裏其他的小孩兒一樣和父母擠在一起。因為娘生病，不能照顧剛剛四歲的小弟弟，王卉這幾天都把小弟弟接在自己屋中來睡的。借著月光看了看睡得很熟的小弟弟，又檢查了一遍明天上鎮上要帶的背簍，王卉才上炕蓋上被子躺下，累了一天的王卉剛躺下不久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雞剛叫過一遍天還有些蒙蒙黑，王卉就睜開了眼，看了看旁邊還在睡著的小弟弟，小弟弟吧唧了一下嘴，無意識的哼唧了幾下，王卉看小弟弟沒有要醒的跡象，就悄悄地穿衣疊被，溜出了屋去。悄悄地打開東屋的門看了一眼還在睡的母親，又悄悄地退出來把門關上
    先去西廂房抱了一把柴火到灶坑，開始點起西邊的灶燒早飯。鍋中加水，用炊廚把鍋涮一下，淘米把水填到鍋裏沒過米，為了節省一些米，大多數人家都會在粥中加入一些紅薯，王卉也不例外，因為知道爹走了娘又病了，所以一切就更要節省了，切了一個大紅薯一同放到鍋裏，蓋上鍋蓋灶上添一把柴讓火慢慢的燃著。
    把昨天熬藥的陶罐中加上一包藥，再加三碗水，慢慢的熬煮。再從西邊的灶火中抽出一個帶火的柴火放到東邊的灶火中加柴引燃，在鍋中加水從東屋門旁邊的麻袋中舀出兩大瓢糠加到水中煮豬食和雞食。王卉從小跟著母親料理家事，手腳麻利，動作很快。做完這些又要小心地看著陶罐熬藥。
    直到聽見了西屋中傳來了小弟弟的哭聲，王卉趕忙熄滅了熬完要的吊爐，雙手在自己身上拍了拍，小跑著來到炕上抱起從被窩中哭的小弟弟“怎麼了？我們的小寶怎麼了？不哭不哭，姐給你穿衣服。”一邊哄著小弟弟，一邊抱著小弟弟雙手來回晃悠著。
    剛剛醒的小孩兒哭一下也就不哭了，順著王卉穿上自己的小褂子和小褲子，王卉把弟弟放到炕沿兒，給他穿鞋。
    “姐，你幹啥呢？娘呢？”
    “姐給娘熬藥呢？娘難受還睡著呢？”
    “我去看看。”說完小跑著向東屋去。
    “小寶，要悄悄地，小聲一點。”
    “我知道，我悄悄的。”
    推開東屋門，發現陳芬坐在炕上已經穿好衣服了“娘，你醒了怎麼不叫我？我去盛飯。”
    “剛剛聽到小寶的哭聲醒的，小寶怎麼又哭了，嗯（二聲）？”陳芬摸著小寶的臉逗他。
    王卉拿著盛粥的碗進來遞給陳芬，又拿小寶的專屬小木碗給小寶盛了一碗，最後自己盛了一碗，因為陳芬不能下炕，所以就在東屋放了個桌子，姐弟倆在桌上吃完了早飯。在陳芬喝藥的空當，王卉把豬食伴著泔水喂了豬和雞。
    “卉卉，時候不早了，快走吧！別趕不上你王大爺的牛車。”
    “知道啦！馬上就走。”王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背著籮筐就要走。
    “姐，姐，記得給我買糖。”小寶追出來
    “知道啦！快回去，我不在家別亂跑，好好照顧娘。”
    “我知道，我知道，姐，你早點回來。”
    看著弟弟期待的小眼神，王卉摸了摸他的頭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