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衣打開窗之後，注意到忠銘凝視著放在書桌上的表，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那個表是我父親給我的。”
    “那你父親——”忠銘看向了翩衣
    “我不怎麼願意講關於我父親的事。”即使忠銘沒有打算問為什麼，翩衣還是輕描淡寫地緊接著一句“是他把我賣到青樓離去的。”
    “啊……實在抱歉……”
    “沒什麼好抱歉的。後來我也想過，這種事在窮人家也算正常，他把我賣到了青樓去倒是挺好的，在青樓裏的生活比在家裏吃不飽穿不暖來得好，不過我現在還是很怨他就是了——”翩衣在‘怨’兩字那裏尤其加重了語氣。
    “你討厭你父親？”
    “是啊……請坐。”翩衣拿出一張椅子，放在了書桌的旁邊，“家裏沒有多餘的桌子，還請少爺您見諒，喝紅茶可以嗎？”
    可忠銘好像沒有聽到，皺著眉頭往懷表那邊盯著，翩衣等了他一會，重新問道：“喝紅茶行嗎？”
    “啊、可以……有勞。”
    “別客氣啊——不過是粗茶便是了。”
    在進入廚房之前，翩衣看了忠銘一眼，忠銘像是突然落魄、完全失去了原先的自信一般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緊緊皺著眉頭，像是在想些什麼，又像是在猶豫。
    看到這樣的忠銘，他下意識地避開那樣的他，看向了地麵，不動聲色地進了廚房。
    ——哪裏出錯了？
    忠銘緊盯著桌麵，雙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膝蓋。
    剛剛翩衣的發言讓他在一瞬間失去了原本的信心，怎麼會這樣？
    若是按照前些日子翩衣曖昧的表現，那他定是劉大成沒錯——同樣的習慣，無意間相似的笑臉以及右下方的淚痣，原生家庭並不富貴又曾經在上海呆過，這樣的他怎麼會是另外一個人呢？
    可是，劉大成又怎麼會討厭自己的父親呢？按照忠銘的記憶，劉大成應該是義無反顧地愛著自己的父親才是，難道他當真不是劉大成？
    但這也很奇怪，若柳翩衣不是劉大成，那為何在自己在他麵前斷定他就是劉大成之時他會是那樣心虛？
    忠銘的腦子裏一陣頭腦風暴，這柳翩衣到底是不是劉大成，倘若他不是劉大成自己就應該要馬上離開他的身邊，馬上繼續尋找自己記憶中的人，但是事到如今，真的能不再去注意柳翩衣了嗎？
    撇去他是不是劉大成這點不說，翩衣的別扭性格引起了忠銘的注意，明明聲稱自己愛財，也表現出了副愛財如命的樣子，但卻讓人感覺破綻百出、刻意而為。
    明明表現的是那樣的桀驁不馴，為何又要在打開自己房間窗戶時像是懇求般詢問自己意見，他無意間的服從和他所謂本性的輕浮也實在差距太大，一個人要怎樣才能如此別扭，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如今，要是要自己放下翩衣，忠銘隻能回答不可能。
    但是劉大成呢？
    就這樣去放棄這個在他心裏住了十五年的人同樣也是不切實際的。